场上立即安静了下来,众人下马的下马,上前的上前,纷纷跪地向皇帝请安,一时之间只有华瑾一个昂然坐在白马之上,显得颇为突兀。
“大胆刁民,见了大清朝的皇上怎敢不拜?”顺治身后的惠妃率先扬眉叱道。
华瑾闻言身形不动,似嘲弄般微微一笑,只是在马上拱了拱手:“草民华瑾拜见皇上,华瑾江湖中人,素来不懂庙堂规矩,请皇上包涵。”
一个汉人如此大喇喇的与皇帝说话,在此时的清朝简直可以直接拖出去砍头了。四周空气一下子迟滞起来,殷桃的心里一紧,不知道华瑾这是仗着自己功夫好还是不跪清帝的傲气,不管怎么说未免太危险了些,便不由得为华瑾捏了一把汗。良久才听得顺治爽朗一笑:“好一个风霜傲骨的少年豪侠,朕就免了你的大礼。”
殷桃这才松了一口气,顺治毕竟是一国之君,懂得收放之术,如此一来倒显得他礼贤下士,宽待子民了。单从这一点来看,顺治的段数就比华瑾高出不是一点半点,
顺治一到,好戏便该开始了,吩咐了众人起来之后,朝后一示意,绰尔济登上台子,扬声宣布:“各位儿郎,按照咱们草原上的老规矩,夺得金刀的勇士便可得到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的垂青,并且将获封咱们大清朝的巴图鲁之称,封官晋爵。儿郎们,将你们的悍勇都展露出来吧!”
顺治接着笑眯眯的接口道:“咱们满蒙女子也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巾帼不让须眉,所以这一回女子也可以参加,最为优秀的女子同样可以得到巴图鲁的尊称,更可以随意挑选如意郎君。
台子底下响起阵阵欢呼呐喊,女子封巴图鲁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可是无上的殊荣,不少女子闻言已是蠢蠢欲动,殷桃身在其中也受了感染,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再一看身边的华瑾,虽然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神里却也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华瑾少侠,这边请吧?”博果儿目光带着挑衅的盯着华瑾的眼睛,显然对他不满至极的样子。
“如此便承让了。”华瑾朝他微微一笑,回头来看着殷桃柔声道:“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殷桃心里暗骂华瑾不厚道,屡屡当着博果儿面来这一手,只听得博果儿冷哼一声,打马离开,华瑾这才得逞的笑了笑跟了上去。
“喂,你们三个之间猫腻不少么。”一直在旁观望的临初终于开口,暧mei的嘻笑着:“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不等殷桃说话又自问自答:“看来是华瑾要多一些,可怜咱们的襄亲王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却还是抵不过汉家侠少一句软语温言。”
“你乱说什么,这两个我一个都不喜欢,你要喜欢就去把那个女巴图鲁夺下了,场里的儿郎随便你挑。”殷桃一点也不羞恼,反而笑眯眯的反击道。要说口舌之利,小临初怎么能是她的对手?
“你……”临初噎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气鼓鼓道:“夺就夺,你就瞧好了吧,我临初可不是省油的灯。”说完就拉着殷桃朝跑马道的起点上冲去。
起跑线上殷桃意外的遇见了久不露面的格桑公主,依旧是一副大红色的装扮,只是那红衣却少了几分热烈激扬,多了几分冷艳孤傲,格桑后头依旧跟着她的双生妹妹塔娜公主,见了与临初并起而行的殷桃,塔娜立即面现怒容,拽着马鞭狠狠白她一眼,倒是格桑一改往日猖獗,只冷冷的扫了一眼便转回头去不再看她。
第一轮的比赛是马术,马道边上身****的蒙古男子敲响大鼓,随着鼓声逐渐密集,接着一声尖锐悠长的号角,骑手们便得了指令纷纷扬起鞭子打马狂奔,争先恐后如箭矢般向前冲去。一时间红巾飞舞,不参赛的观众在道旁欢呼呐喊,声响震天。
殷桃本来就是被临初拽过来的,她哪里会什么骑马,能慢慢溜达着不掉下来就够好了,本来打算等着众人都跑开了自己就溜下场,谁知道塔娜经过的时候,朝她诡异一笑,用力甩起马鞭,殷桃心里一沉,同时听得赤心一声悠长洪亮的嘶鸣,吃痛朝前狂奔而去。
人群呼啸声渐渐远去,殷桃感觉身子一个失重,正待张口尖叫,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呛得她只能伏在马背上一边流泪一边咳嗽。余光飞掠过无数的马蹄和鞋子,赤心实在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好马,殷桃拼命搂着马脖子才勉强不给飞驰的马儿甩下去,她攒了些力气慢慢抬起头来,才发觉大半的人已经给自己远远甩在后头,前边身边只有寥寥数十人,女子却是只有她一个。
华瑾与博果儿遥遥的并肩跑在最前头,听得动静回头一望,不禁失笑出声:只见殷桃狼狈的抱着马颈,花容失色,迷茫而无助的目视着前方,眼睛里充斥着恐怖,摇摇头慨叹这么好的马跟了她这个主子可真是怀才不遇,一边缓缓慢下来些,拽住赤心缰绳,暗运巧劲,安抚着暴走的赤心,一边教给殷桃骑马要领:“尽力拿脚去够马镫子,千万别夹马肚子,身体往前倾,抱稳马脖子……”
博果儿在前头亦发现了殷桃的窘状,心里一软,正要回去探看,就见华瑾终于还是快他一步,一番心血顿时结了冰,冷下脸愤愤的给追风加了一鞭子,一口气奔过终点。
在华瑾的帮助之下,殷桃居然是第三个到达终点的,终点处大约立了十来个桩子,每个桩子上钉着一支竹箭,拿到竹箭者便是过关了。
殷桃此刻可顾不得庆祝胜利,马儿一停下来就脱力滚落到地上,面色苍白难看,腹内翻江倒海,憋得满眼的泪。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竹箭都被领走,女子只有格桑和临初拿到了竹箭,塔娜公主只差了一步,恶狠狠的盯着殷桃手中的竹箭看,心里也不知是气是悔,冷哼道:“投机取巧,还不是亏了那么好的马?”
殷桃心里大怒,面上却依旧笑得得意:“赤心再神骏,还是要多些塔娜公主那一鞭之助,这功劳里可大都是公主您的呢。”说完也不管塔娜气得发青的脸色,拉着临初返回去看男子间设置的擂台赛。
草原上的擂台赛原来并不是武侠小说中那样一对一打,而是十来个人一起在擂台上混战,直到擂台上只剩下最后三个站立着的人,是为这一轮的胜利者。殷桃和临初慢悠悠踱过来的时候,台上已经只剩下寥寥四五人,博果儿使得是满洲人善用的摔跤功夫,当下这一手过肩摔便使的相当漂亮,而他的对手也不逞躲让,险险一个翻身躲过了袭击,转头将身后一个措不及防的蒙古青年摔下擂台。华瑾则是施展轻功,满场游走,他使得却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一推一卸间一个满族青年已经从台上摔下。
这时台上只剩下三人,有蒙古族少女含羞带怯的上台去塞给心仪的男子满怀红果以示爱慕。台下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围观贵族女子们更是芳心乱跳,一个个痴迷欣赏的看着台上三个青年,临初扫了周围一眼含笑取笑殷桃:“这两个一般无二的好,小若儿可要慎重选择了。”
接下来是最后一项——箭术。三个擂台上的胜者和三名拿到了竹箭的女子站到场上,周围的气氛更加浓烈起来。蒙古族的男子齐声唱着:“罕山的藤条当弓背,鹿其麟的筋条做弓弦。射穿十二层云天的弓箭,把鬼域阴云齐冲散。”歌声嘹亮,直冲云霄。
第一个上场的是那个不相识的蒙古男子,只见他向四周致意之后,拿过大弓,一夹马肚子骏马狂奔,同时三只长箭撑满,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高啸,三箭齐齐飞出,竟然是同时射进了靶子红心。这番劲道和拿捏,已是颇为不凡。一时间围观者欢呼尖啸,气氛热烈。
随后一人是华瑾,只见他衣袂飘飞,白衣胜雪,再加上气质出尘,神情间那淡薄温润的样子便如天人下凡般,一时间呐喊的人群都有些呆住了。华瑾朝殷桃微微笑着,随手抬起了手中巨弓,眼角都不瞟一眼靶子便是三箭接连飞出,而奇怪的是那箭头却像是长的眼睛一般先后朝靶心飞去,第一箭刚一射入,第二箭随之又至,劈开的箭尾停在第一箭箭头之后,第三箭亦然。这三箭如疾风闪电,转瞬及至,而射箭之人又如此的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待众人醒悟过来,立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呼啸。殷桃看多了电视中特技效果的人,此番见了如此精湛的箭术和手法,也不禁瞠目结舌。再看博果儿,已经是面如死灰,良久才道:“华瑾少侠俊逸不凡,又身怀如此绝技,博果儿甘拜下风。”说罢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人群。
格桑原本只是淡漠的牵着马儿立在一边,此刻见博果儿如此失态,知他心高气傲必然是受不了这样的失败,当下眼中一痛,跺了跺脚上马追去
这一下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眼见着场内无人可与华瑾比肩。众人看着台上风姿飒然的汉族少年,心里都不禁一个突愣:“难道这巴图鲁的荣耀真的要给一个汉人夺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