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晚上,昏暗的路灯下,长苼蹲在地上陪着她找耳钉,心里不由有点厌烦,不就是两人一起去超市吗,她就想不明白凝子为什么还要全副武装,半夜还要戴着那么“闪闪惹人爱”的阿物儿出来干嘛,难不成她觉得还能在超市遇见一个位尊而多金的季子?
找了半天都没有找着。长苼觉得绝望了,她想要回去,因为晚上还要做娃娃。
凝子很不高兴,说了一大堆“难道这就是朋友吗,这就是闺蜜吗,我那么大一只钻石不见了,难道就不找了”之类的话,听她那话音,搞得长苼都以为好像是自己让她掉了钻石,或者,是自己把钻石昧下了一样。她知道钻石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以常识判断,朗朗乾坤,青天白夜,行人如织,总有个把运气好加眼神好,今天出门见喜的。
钻石后来果然没找到。如果长苼有钱,她宁愿自己出钱赔她一只,也不愿意再一遍一遍陪着她做地毯式搜寻了,更何况她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做了一半的娃娃,那真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那个晚上生生被破坏了。难道就为了证明她们是朋友,是闺蜜,回到家长苼这么想:我真的需要这样的朋友?
她手握娃娃的脸,细细地打磨着,一直做到天明。
阿丁告诉长苼,你做的那套“红楼系列”娃娃都被卖出去了。
长苼有一种类似女儿都被人带走的感觉,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怅然。
阿丁把工钱给了她,说可以换个好点的手机了吧,你那手机表面上都摔裂了。
长苼笑笑。
阿丁说客人还想订你的货,你那系列只做了“元迎探惜”,“宝黛钗”呢,人家想订“宝黛钗”。
长苼说我可没想过要做宝黛钗。
有钱都不赚?阿丁诧异道:你一年多时间只做了元迎探惜,够生活吗?
长苼心想,哪里够呢。
客人说了,如果你做宝黛钗的话,愿意先付你定金,但是你要好好做,不能低于贾府四艳的水准。
长苼就说那我考虑下吧。
凝子曾经让长苼和她合住,付点租金就可以。但是长苼还是自己找了房子住。
她爸爸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住在外面,对人说起来,总是说留了大房子给她了,连名字也写了她的,他走的很是安然。
他一点都不欠我的。长苼想。
但是妈妈现在结婚了,住在爸爸留给长苼的,曾经爸爸和妈妈一起住了十多年的大房子里,和另外一个认识只有两年的男人,在一起。
长苼觉得要是一口气说清楚这事儿,自己非得先练练绕口令不可。
那房子是一幢西班牙风格的老洋房,破败漏水,半夜老鼠跑在沉沉的木地板上,咚咚响,可见老鼠们都吃的很肥。
但那房子值八百多万,本市最黄金的地段,寸土寸金,据说还能再涨。
可妈妈结婚后,长苼再也没有回去过,有些晚上,她甚至会想念那些深夜里咚咚咚跑来跑去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