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副将姓李名升,跟随樊于期也有好几个年头,此刻立功心切,带领三千多精英士兵顺着魏军逃离的方向追击出去,他心中还在遗憾:若是能打开城门,让马匹进来,几千骑兵撞也将剩余的魏兵撞死了,哪儿还需要花费诺大的力气追击。
追出去不过一刻钟,三千秦军便遇到一队严阵以待的骑兵,看人数不到一百,却仿佛全身铁铠,连马匹都有半身铠甲,正是传令兵口中所谓装备精良的骑兵。
好在李升也不是傻子,听传令兵说了当时的情况,虽然有些不信,但依然命士兵带上了盾牌。此刻盾牌发挥了关键作用,一百骑兵的弩箭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虽然射到了几名秦军,但根本无伤大局,秦军在盾牌的掩护下稳步推进。
可惜,陈明东目前只有不到一百的骑兵,若是多上十倍,也不需要骑兵用弩箭牵制了,只需借着马力在战阵上冲撞几回,那三千秦军便有来无回。但此刻以他那点人马,冲撞秦兵军阵虽然也能取得一些战果,但那一百骑兵却多半不能活着回来。
这骑兵的弩箭虽然不能对秦军造成有效的伤害,但秦军也不敢过于逼近,于是骑兵边射边退,大大延缓了秦军前进的步伐,将那名副将急得暴跳如雷,却又无法可施。
过了一阵,更多的秦军蜂拥而至,原来是樊于期怕李升有失,又派遣另一名副将带了两千士兵前来相助。
这两人兵合一处,浩浩荡荡,陈明东的一百骑兵便如沧海一粟,远远望去几乎被人潮淹没。
骑兵再也不能抵挡秦军,一路退到死谷外围。
所谓死谷,就是一个山谷,也是斥候发现石油的地方,那山谷里大概因为石油冒出地面的原因,常年都有刺鼻的气味,别说是人,便是牛羊也从不去里面吃草,因此当地人称为死谷。死谷后面都是崇山峻岭没有去路,因此秦军特意放开这一条路,其用意就是要将魏军驱赶到这里,然后让骑兵冲杀。
眼看那一百骑兵被自己五千大军逼到死谷,两名副将都是冷笑,招呼盾牌手做好掩护,随即命弓箭手上前向骑兵齐射。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立好阵脚,猛听得山谷上一声喊,无数箭雨、石头铺天盖地抛射了过来,错不及防之下,秦军倒下了一大遍。
原来,先头退到此处的魏军已经在陈明东的安排下登上山谷,此刻都是居高临下的对秦军发起攻击,石头、滚木、羽箭乱飞,将秦军逼得无法近身,一时间都相持在谷外。
魏军居高临下自然大占优势,再加上滚木、石头等物沉重,盾牌防得住弓箭却防不住滚木和石头,相持片刻,秦军被砸死、砸伤不少。
两名副将气得哇哇直跳,却拿魏军半点办法都没有……魏军躲在山谷上方,眼见他们的弓箭射到,只需要一缩身便将身体完全躲藏起来,秦军的弓箭几乎没起到作用。
正在两名副将大声督促士兵强攻之时,只听得马蹄之声隆隆作响,腾起的漫天黄尘,遮蔽了正午的阳光,回头看去,却是秦军的旗号翻腾不息、杀声震天……拖了这许久,凶狠秦军骑兵终于到了。
“大人……”最先带队追击的李升连忙挤了过来。
樊于期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原来这名副将狼狈无比,手臂上扎了一根白布,此刻已经被献血浸红,浸出来的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刀上,再滴到了地下。
李升大大咧咧的道:“不妨事,被石头砸了一下,这****的魏军倒还狡猾,在此处布下了防守的阵势,我们攻打十分艰难。”
樊于期眉头紧锁,脸色铁青,这股魏军残兵让他损失了两千铁骑,此刻看对方又对己方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心中就像割肉般的疼痛。扫视了一下四周,对李升呵斥道:“你看魏军所处之地占着地利,似这般蛮攻如何能够取胜,就算你最后侥幸攻下阵地,但我军伤亡也是十分惨重。”
李升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带的士兵,但见几乎个个带伤,心中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暗骂自己贪功冒进,搞得不好非但得不到功劳,怕是还要受到军事处分。
不过樊于期并没有继续呵斥李升,将四名副将叫过来道:“魏军之中必然有一名智谋极高的将领,而且已经凭借一己之力收服溃军,此刻敌军气势已成,不宜再攻,只可围而困之,待其气势消弭后再攻不迟。”说着顿了顿又道:“既然魏军逃往这里,说不定还设计有厉害的陷阱,不可不防。”
“是,便尊将军号令,大军就地休整,围而不攻。”四名副将都点头赞头,分别叫过营门小校去传令。
樊于期又道:“你们可知这一支魏军由谁统领,何方人氏?”
李升带领士兵们追赶过来便一阵猛攻,根本就没有与魏军答过腔,怎么可能知道魏军的统兵将领是谁,闻言都茫然摇头。
樊于期暗叹一声,自己当时也是根本没有把这一支溃兵放在眼里,哪儿会去研究对方的将领是谁,只是对方能凭借一支溃兵给自己造成如此大的伤害,却不能不知此人是谁,于是纵马来到两军阵前,高叫道:“本将乃秦国樊于期,不知此处是魏国哪位将军统领,还请出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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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山谷之上陈明东正皱眉沉思,原本秦军攻打死谷在他预料之中,甚至还准备了后手,计划再抵挡半刻便装作不敌将秦军引入谷内。只是没想到这支秦军的将领却是不俗,居然命令士兵就地休整、围而不攻,而且他在山上也听到了这名将领与四将的对话,看来他还怀疑山谷内有埋伏,这下可不容易将秦军引入埋伏当中了。
正在他感觉这一计怕是不成之时,却听到樊于期在谷外喊话,探头一看,只见这名将领纵马来到两军阵前,却在弓箭所不及的距离。
陈明东心下一动,将神箭手召唤过来,道:“你们看,这个距离可否一箭取他性命!”
两名神箭手打量了一眼,道:“我们两人的强工射程远高于普通弓箭,但这个距离有些远,很容易被对方的盾牌手挡住,也有可能被对方闪过,若是再近一些,或者有什么事分了他的心,我们两箭齐发,在对方措手不及之下应该可以。”
陈明东大喜,道:“如此便好,我去试着将他引近一些,就算不行,也能让他分心片刻,你们给我瞄准了,务必一箭取了他的性命。”
一直跟陈明东在一起的山阴君闻言道:“不妥,这会激怒士兵,万一不要命的猛攻,我们怕是抵挡不住。”
陈明东大有深意的一笑:“我就是要激怒他们,不然怎么将他们引得过来。”
说罢,陈明东露出身形,高声道:“原来是樊将军,将军大名鄙人早有耳闻,只是不知何故跑到我魏国后方凌霄城来。要知道贵我两国目前正在交战,若是被某些有心人知道了,还以为将军打算弃暗投明,投靠我魏国呢!”
一边说,一边从山谷上慢慢的走了下来,神态悠闲得紧,到了山脚之下还掸了掸衣衫,一副从容的样子。
樊于期呵呵一笑,道:“将军说笑了,我樊某此来的目的想来大家都知道,也不需要多费口舌……只是不知将军尊姓大名,似将军这等大才,想来必不是无名之辈。”
陈明东嘿嘿一笑,又往前走了两步道:“在下可不是什么将军,贱名更不敢入将军之耳。”
樊于期一呆,道:“然则统领这一支魏军的可是阁下!”
陈明东点了点头。
樊于期怫然不悦道:“能凭一己之力收拢这两千溃军,并且有胆量抵挡我上万秦军的进攻,将军的魅力与能力樊某十分佩服,却不知为何不敢将名号示人!”
陈明东呵呵一笑道:“将军带甲近万,我自知难敌将军,因此这名号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打了败仗丢人!”
樊于期肃然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能以这两千溃兵抵挡我精锐士兵的进攻,樊某十分佩服,此战便是将军败了,传扬出去也必不损将军的英名,反而人人称颂。”
陈明东装作不屑的挥挥手,道:“虚名、虚名而已,虚名在我如浮云,我才不在乎这些!”
樊于期大汗……刚才分明是这小子说怕打败仗丢人,此刻又说虚名如浮云……这人逗我玩么!
这时,陈明东又道:“虽然我不在乎虚名,不过樊将军说得这般动听,我若不说却显得我小家子气了,将军听好了,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陈明东突然住口不语,瞪大了眼睛,一手指天,结结巴巴的道:“咦……那是什么……?”
樊于期正凝神听他说话,见他突然面露异色,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天空看去,不只是他,就是他身旁的盾牌手、一众士兵和那几名副将都不由自主的往天空看去。
然而,就在这些人抬头望天的瞬间,猛然一声弓弦响,两只羽箭快若流星的射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