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年已经过去了,热闹的气氛虽然还未完全消退,但是对于孤身一人的杨飘逸来说,过不过年其实没什么区别。此处是香港太平山,从杨飘逸所站立之处望出去,香港的夜景真的很美,无数璀璨的灯光从维多利亚湾两侧向天边蔓延,仿佛两颗巨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静谧的罗带之上。更远处的青马大桥,即便已是深夜也依旧被快速往来的车灯映衬得像条火龙,毫不畏惧地熏烤着远比它更强大浩瀚的太平洋。
五年前的这个时候,杨飘逸还有一个父亲相伴,不过他父亲就在过完那年的中国春节后去世了,除了留下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世界上外,当然也还留下了一大笔可观的家产。
杨父生前是做古董生意的,一辈子辛苦忙碌,累积了许多财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假如顺利继承了大笔财富的杨飘逸是个勤奋上进的人,那么他就应该把这些财富发扬光大,或者继承祖业或者开拓新事业;又假如杨飘逸是个懒惰虚荣的豪阔子弟二世祖,那么他应该开着法拉利或者阿斯顿马丁出入名流汇聚之处,泡明星玩游艇,在澳门赌场和香港马会把钱挥霍一空。
只可惜,杨飘逸却出乎了所有熟悉杨家父子的人的意料,他不属于上述两种人中的任何一种。很多人都说杨飘逸是个怪人,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否认。在继承了父亲的财富后,孤身一人的他就消失在了香港所谓的上流社会。除了在旺角保留了一间很小的古董铺以示怀念之外,他关闭了父亲名下的所有连锁店铺、拍卖行、展览馆,辞散了所有员工,甚至连他父亲生前在马会注册拥有的那匹价值三百万港币的纯血马“红翼”,也被他给卖掉了。
他根本无心事业,但更无心败家挥霍。他从来不去那些销金窟,赌场、夜店、明星派对、名牌名车,那些地方你不大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可以这样说,杨飘逸从所有人们认为他应该去的地方消失了,他要过他想过的生活,即便那些曾经是他玩伴的纨绔子弟们当面嘲笑他是个怪人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的承认。
“怪人又如何呢?大概,我想知道的事情在那些人眼里是如此无聊吧!”杨飘逸从维多利亚湾的美景中转过身来,现在他面前的这座三层半高的位于太平山上的花园式小楼,就是他的家,就是他的梦想与生活,就是他所命名的“时光会所”。是的,在富豪云集的太平山上,这样的建筑并不起眼,可要是你知道香港的地价有多么昂贵,要是你知道太平山的宅地价钱又是香港地产均价的多少倍,你就会明白杨飘逸究竟为建起这幢不起眼的小楼花了多少钱,更别提他买下了楼前这条通往上山大道的小路,并命名为“时光旅程”。
杨飘逸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想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他的好奇心与生俱来,从未消减!小时候老师告诉他宇宙无边无界,长大后卢卡斯教授霍金用莎士比亚的话告诉他说“纵然生活在果壳之中,我依旧以为是无限空间之王”。
所以,杨飘逸建起了这座时光会所!准确的说它是一个俱乐部!一个属于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旅行家、宗教人士、所有领域的杰出学者和探险者的俱乐部。或许你会很好奇杨飘逸用什么东西来吸引这些人,而杨飘逸可以告诉你的答案是,他向俱乐部会员提供免费的公务舱往返机票,免费的食宿,酒水音乐游泳池、俱乐部内的一切设施都免费!他向那些探险家们提供一部分旅行资助,向那些发明家们供应一些小器材,为科学实验提供力所能及的经费支援,他还每月编发一期仅供会员浏览的会所杂志,虽然这每年大约要花掉他三百万美元。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好奇心和求知欲才是俱乐部这伙人最好的粘合剂。每个周末,俱乐部里都会举办一期时光沙龙,这个沙龙就是让那些知名或不知名学者们愿意加入俱乐部的最大原因。
想想看吧,当你在试验室或者研究基地里被某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所困扰,郁闷到无法自拔的时候,难道你不会想放松一下心情,找个地方聊一聊吗?在优雅的钢琴声中喝杯1975年的红酒,听一听旅行者和探险者带来的最新奇闻,介绍一下各自领域的最新进展,联络一下科学杂志主编的感情以便发表论文,又或者共同分享前沿科学带来的激动,结识下一站行程的战友,而且这一切都是免费并且自由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在交通发达的年代也不会花上太多宝贵的时间,为什么不呢?
当然,正如可以预料的那样,时光会所经过五年时间的发展,已经在圈子里有了很大的名气,有许多人向杨飘逸发出过申请,只不过能够通过申请的人实在寥寥无几。
时光会所不欢迎那些徒有其名的家伙,更拒绝那些所谓的社会名流,完全鄙视那些只是为了在学界里升迁而并不是真心搞研究的人。所以五年来,到目前为止,俱乐部里的会员连杨飘逸这个会长在内只有一百七十八人。而这一百七十八人大多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忙累得像条拉雪橇的狗,每个周末的沙龙通常也就三五人参加罢了,甚至有些周末一个人也没有。
然而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杨飘逸的生活,他的全部。
他经常能看到喜马拉雅山雪崩时的真实录影,听到量子物理前沿的最新发现,笑话那些爱斯基摩人的生活陋习,辨认波斯古墓里的壁刻拓本,以及关于流星雨的预告,看到那些学者们在一起争吵、碰杯,最后曲终人散。
“杨先生。”会所经理唐雄兴奋的声音打断了杨飘逸的回忆:“今晚的客人们已经到了,您一定猜不到来的人是谁!”
“是谁?总而言之是你喜欢的人,要不然你怎么如此兴奋?”杨飘逸太了解唐雄了。这位身材壮硕的中年会所经理学历不高,曾经在香港警界里有点名气,几年前因为与上司闹矛盾而辞去了警员的职务,然后被杨飘逸看在朋友推荐的份上聘用进了时光会所。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唐雄在尽职尽责的同时,居然慢慢地喜欢上了这里,尤其是那些旅行探险者来的时候,唐雄总会带着现在这副兴奋的表情,因为他喜欢听那些天涯海角发生的奇闻逸事,有时候还摩拳擦掌地想跟着别人一块去。当然,这只是唐雄自己的想法,杨飘逸从来都不允许他擅离职守,想带薪休假?除非唐雄还是公务员,否则想都别想。而假如来时光会所的人是那些专家学者,唐雄则肯定兴奋不起来,因为他永远也搞不清那些自然科学家嘴里说的东西。
“哈!您好像只说对了三分之二!”唐雄眉开眼笑道:“今晚来了三个人,有两个人我喜欢,但另外一个人就实在令我郁闷。”
“少卖关子!”杨飘逸皱眉道:“究竟谁来了?令你郁闷的人总不会是上周才来过的威尔逊爵士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杨先生有进入警界的潜质!猜得挺准,威尔逊爵士真的又来了,大概他爱极了我们会所的咖啡。”唐雄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另外那俩,嘿嘿就真是活宝了,维京兄弟哟,我可有好一阵没见过它们哟!”
“那俩维京人?”杨飘逸大笑道:“难怪你这么开心,真是有朋自远方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