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慕白,大家都叫我少白。你是影儿姑姑的女儿吧?小名叫夕儿,对不对?我离家时你还在襁褓中。”少白收起了玉笛,抚摸着夕儿的圆脑袋答道。“恩,原来你是少白哥哥呀,娘经常提起你。对了,今天是舅舅的寿辰,我耽搁了好一会儿了,我们赶紧走吧!”夕儿牵起少白的手,急匆匆的往来路上跑。桃林里只剩下一地残阳,依然飘落的桃花和他们越走越远的声音。
“少白哥哥,你刚才吹得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娘都没有教过我。”
“这首曲子是我师父教我的,叫《乱红》,小心脚下,慢点!”
“少白哥哥,我娘教给我很多曲子,可是你弹得这一首很特别,你教我好不好?”
“好。”
“少白哥哥,我跑不动了,你背我吧。”
“好,你上来吧。”
“你没事干嘛长这么胖,重死了!”
“少白哥哥……”
苏府正殿东坡居较其他院落高大,牌匾朱字金底,雕梁画栋,琉璃瓦水润闪亮,两只龙首盘桓其上,大气非常。家主苏越一介商人,掌管长安城里大半的绸缎庄和米铺,可谓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他与结发妻子顾兰伉俪情深,以东坡居命名,一方面偏爱附庸风雅,另一方面也有效仿千古情圣之意。
此时大殿里人头攒动,十分热闹,长安知府冯志远正和苏越谈论着近期朝廷的局势,城内大小商贾、官员聚在一起虚与委蛇,自古官商勾结,可见一斑。众女眷也各自相熟的聚在一起,自是聊些家长里短。管家苏伯正边殷勤记录来宾献上的贺礼,指挥下人整理、搬运。正是各色礼品琳琅满目,众女眷盛装打扮艳丽异常。
夕儿走进大殿时,便听到一片吸气、讥笑声。“谁家的姑娘,穿的这么寒酸也敢进来。”“就是就是,连个首饰也没有,真可怜!”“看起来不像小姐,莫不是谁家的小丫鬟吧?”“长得倒是水灵,却没有我们云佳姐这般高贵的气质。”一群女孩正围在一高挑女孩的身旁,大声议论着。为首的正是冯志远的独生爱女冯云佳。只见这冯云佳身材高挑,丹凤眼,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她并未口出狂言,却也因众跟班的恭维把下巴抬得更高,原本出众的面容却因为过于高傲大打折扣。
夕儿听到这些女孩的谈论,不予理会,娘自小告诫她,对于不相干的人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都不必在意。回过身来,看着慢悠悠,有些气喘的少白叫到:“少白哥哥,你快点呀!”少白紧走几步拉着夕儿的手往主座而去,刚才背着夕儿走了老远,临到主殿了才放下她,没想这小丫头倒欢实。此时身后的议论声再起。“天啊,这就是苏府的大少爷苏慕白啊,好帅哦!”“听说5岁时被一高人看中收徒,瞧他步履轻快,是个练家子。”“他和那小女孩什么关系,他可是苏府产业的接班人!”一众13、14岁的少女兴奋异常,满怀憧憬。参加这类宴会,原本不必带子女出席。但这些再有2、3年就出阁的女儿和适龄婚配的男子一般都会被父母带来,混个脸熟,也有父母有意愿结亲,暗自撮合之意。只有一女子一言未发,却是刚才一干女孩簇拥的冯云佳,身为知府之女,自是不能和那些庸脂俗粉一个做派,可是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不规则的心跳出卖了她。
孩子们的笑闹大人不必理会,只当她们年幼顽皮,过会儿自被众人抛之脑后。不过,各家的关系亲疏也能从中窥得一二。苏慕白,单是苏府少爷的身份已是许多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如今得见,果真一表人才,立时大家心里各自打着如意算盘。
忽听管家苏伯大声道:“请各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入座,寿宴马上开始。”桌凳依着大殿四周成一个环形,正位上坐着苏越及妹妹一家,知府冯志远和长安当铺大东家刘强平携女眷分列两侧,其余众人依次坐定。
一时丝竹声响起,一群舞姬鱼贯而入,面带红色轻纱,同色缀金抹胸,不规则斜下摆流苏长裙,一边长及脚踝,一边却只到臀部略低位置,露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和白生生的大腿,随着曲子款款舞动,或疾或缓,个个搔首弄姿,妩媚多情,面纱和流苏似轻飘飘的云团。
这些舞姬都出自长安有名的粉巷,是一条满布妓院的花街,街道两旁种着粉色的樱花,每逢花期整条街变成粉色的花海,粉巷由此得名。王孙贵族,布衣书生纷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粉巷头牌的芳容。但见各色女子穿梭其间,粉衣粉妆、彩衣艳妆、白衣淡妆,或颔首浅笑、或轻折花枝,衣无风自舞,花枝头飘落,顾盼间媚态横生。有道是:“未觉烟花三月暖,只闻长安粉巷深。环肥燕瘦流连处,沉醉花间不复醒。”大殿里官吏、商人均注视厅中舞姬,品酒捋须,目露垂涎之色,此中不乏与那舞姬相好者,更是兴奋难当。众女眷虽也是盛装打扮,但与舞姬一比,顿时没了气焰,不觉又是嫉恨又是鄙视,看着自家官人的样子羞愤不已。
好在不多时,一曲结束,舞姬退下,众人恢复了颜色,又把目光投向自家的女儿或是侄女、甥女身上,因为接下来是祝寿献艺。长安府毗邻华夏历朝古都西京,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无不盼望男子寒窗苦读,一朝状元及第,家中女儿也自幼习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此番名为献艺,实则暗中较劲,谁都不想失了颜面。
第一个上场的是当铺大东家刘强平的掌上明珠刘月心,此女偏胖,一袭名贵杏色华丽长裙,长相平平、舞艺平平。一曲霓裳羽衣愣是被她毁的七七八八,但是自我感觉极佳,下场时直朝着苏慕白的方向眼冒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