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京城乃禹东第一大城,人口将近千万,那高达二十余丈的城墙,巍峨雄伟,连秦无寇都不得不叹服,想他走南闯北到过那么多城市,还真没有比禹京更壮丽的。
想是因为禹明皇寿辰的关系,城门处查得很严,差不多有近四百名士兵在守卫。秦无寇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守卫的统领居然还是一名武境五层的高手,果然还是天子势大!
想来自己的通缉令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这禹京城自己又从来没来过,应是无人认识自己。秦无寇心中镇定得很,大摇大摆直朝守卫走去。
谁知刚走到那守卫士兵面前,那士兵却是一把推来,嘴里还大喊:“滚!”
秦无寇没有运功抵挡,任由那士兵将自己推开数步。
正纳闷时,又见一群穿着破烂的乞丐被士兵们拿着长枪枪杆赶了出来,那守卫头领还在后面大声说道:“皇上寿辰将至,一月之内,乞丐严禁入城!”
乞丐?秦无寇看看自己,不禁哑然失笑。
想他赶路一月有余,衣裳早已是禁不起折腾,又脏又破,胡须、头发更是没有打理,浑似个山中野人一般,难怪会被当成了乞丐!
秦无寇便找了一水源,好生清洗了一番,再次来到城门口。却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大声的说笑之声:“老付,你可是讨了个好差事,明日入宫,守卫千才宴,说不定大大露脸,前途无量啊!”
另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应道:“兄弟莫要说笑!这殿前金甲卫士可是要戴面具的,谈什么露脸,能多混点赏银,我就心满意足了!”
秦无寇抬头一看,迎面走来三五个彪形大汉,正要进城去。
秦无寇心念一动,寻思着:“这宫中高手众多,除了萧定远外,还有一不知名的先天高手,传闻功力还在那萧定远之上。自己若硬闯,必是不能得手。若是要混进去,自己脸上这道大疤也实在是太引人注目。听这官兵言语,似乎要去做什么殿前卫士,还要戴面具,那是最适合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便跟在那帮人身后,悄无声响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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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入夜时分,禹东国皇宫群英殿内灯火通明,无数宫女太监穿梭如流,正是那所谓的“千才宴”已开席。
禹明皇高坐于龙椅之上,搂着美艳娇媚的香妃,端着雕龙刻凤的琥珀杯,那微红的脸庞上满是自得之色。
想自己登基三十年来,基业稳固,不但农商兴旺,战事也是年年大捷。趁着生辰办此“千才宴”,邀请举国文、武、棋乐、书画、商贾、宗教等各行业的顶尖年青人才一聚,既在这各国使臣面前显我大禹文明,也搏一求才若渴的名头。看着这般“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矣”的景象,真是大慰帝心。
看那大殿当中,数十名舞姬正翩翩起舞,百名乐师鼓笙齐鸣,一侧是百官齐聚,相对一侧则是上百名各行的年轻才俊,一时歌舞升平,杯觥交错。而大殿一圈燃着数千根粗如儿臂的红烛,将整个大殿照得如白昼一般。
七十二名金甲卫士,身披黄金鳞甲,腰挎黄金重锏,脸上更是戴一黄金面具,站于大殿两侧,在烛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端是有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而站于最前面的那名金甲卫士,却是透过那面具死死盯着百官席座列第一的萧定远,双目尽赤,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名金甲卫士,正是秦无寇所扮。
席间却有一女尼正向禹明皇敬酒,献媚的说道:“吾皇圣明,治国有方,我慈恩寺历来敬重贤明之君主,愿做十年大法,通达神明,为皇上祈愿!”
禹明皇一愣,不明其意。
旁边的香妃却是大喜往外的娇呼一声,摇着禹明皇的胳膊急切的说道:“皇上,慈恩寺的祈愿可不得了呢,灵验无比啊!神州多少贵人求做一场法事而不可得啊!您还不赶快许愿,请神尼做法传达神灵。”
禹明皇闻言大笑,说道:“哦?真有此事?那有劳神尼了!”
说着,便清咳了几声,大声说道:“朕一愿国运昌盛,天下太平,禹国基业万年长青;二愿国富民强,人才辈出,雄霸东南;三愿天降洪福,得遇仙缘,长生不死;四愿……”
“皇上——,”旁边香妃却是扯着禹明皇的衣袖,娇滴滴的打断了禹明皇:“人家慈恩寺可是有规矩的,祈愿只能求一个呢!”
禹明皇询问的看了那女尼一眼,那女尼躬身说道:“确实如此。本寺上下法力低微,尽全寺之力,每十年也只能作一场法事,上达神明一个愿望,此间正逢十年之期。”
禹明皇不禁喃喃自语:“只能一个?那如何是好……”
香妃却是嗲声嗲气的撒娇道:“皇上好贪心啊!世人往往求一事而不可得,能得偿所愿一个心愿已是天大的福缘了。您便挑那最想实现的说……”
“哦?最想实现的?”禹明皇转向香妃,问道:“香妃你若只能提一个愿望,你说你要什么?只能是一个呦,只要你说,朕一定帮你实现!”
香妃眼珠一转,将嘴唇贴在禹明皇耳朵边,满脸通红的说了几句。
禹明皇一听,却是哈哈大笑不止,高声说道:“好!好!好!从今日起,朕当夜夜留宿于沉香宫,定叫爱妃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来……”
那香妃却是对着禹明皇肩头一阵轻捶,娇羞无限。
“吾皇在上!小民也有一愿望,恳请皇上应允!”旁边酒席跑出一人,高呼一声拜倒在殿前。
此人是禹东国第一富商邱万荣之子邱兴业,为人机灵奸滑,见此刻皇帝酒酣耳热、兴高采烈,当即心生一计,斗胆跑出来拍一高级马屁。
“好!你有何求,尽管道来!”禹明皇颇为惊奇,兴致就上来了。
“小民家父感戴圣恩,一直以来将每年一成收益换成粮草,慰劳边疆将士。小生多次随押运粮草队伍入军营之中,见将士威武,心生向慕,想从军入伍,报效国家,无奈体质单薄、不会武功,几次应征均被拒绝。心甚憾之,还望吾皇成全!”邱兴业是声泪俱下,大声诉说。
场下无数明白之人已经在暗骂这小狐狸,以他邱家财力求什么官职求不到,偏要在皇上面前表忠心,又拍了马屁,又让皇上记住他援军支边的邱家,高,实在是高!
不过禹明皇却是大赞一声:“好!年轻人精忠报国,其勇可嘉!朕特许你入伍,你不会武功,就暂任御林军车骑中军吧!”
得!居然还捡了个将军!那中军相当于长官副官长,又在御林军中,自是无战事的风险,想他邱家,今日是大赚了。
禹明皇见那邱兴业惊喜无限的神情,心中大觉得意,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当即大声说道:“众爱卿可有什么心中夙愿,大可说来看看!”
众人一阵激动,忙搜肠刮肚,想想出什么好创意来。
禹明皇却不等众人思索,直接指着左席第一人问道:“卓爱卿,你可有什么心愿?”此人正是刚中状元的卓允上。
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点到自己,脑子一片慌乱,据实答道:“臣殿试刚毕,暂居翰林院,想往吏部就职!”
一时口快,居然当场要官,还指名要去最为权重的吏部!
禹明皇却毫不为意,笑道:“卓爱卿年青才俊,自是应去实权部门一展才华。好!官至吏部侍郎,明日上任吧!”
居然一下成了吏部二把手!卓允上欢喜得差点晕过去。
禹明皇立即把魂飞天外的卓允上丢在一旁,飞快的看向右席第一人,饶有兴趣的问道:“萧太师可有什么愿望?”
萧定远自是不屑玩这种小孩过家家的游戏,当即回道:“臣并无什么愿望,不劳皇上费心!”
禹明皇却更来劲了,更想知道这位高权重的老家伙能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于是强装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日众人开诚布公,一抒心中夙愿,朕已带头说了,萧爱卿岂能拂了朕和百官之意?”
萧定远见推脱不过,冷哼了一声,森然说道:“皇上既然如此说了,臣不妨也斗胆提一心愿,就是——来年挥师百万,征讨北胡,陛下请了臣之夙愿!”
闻言在场群臣均吸一口冷气,素知萧定远年年就发兵伐北的事情与皇上争持,禹明皇深知北胡国民风悍勇,又贫穷落后,一直不愿去啃这块没肉的硬骨头。萧定远这又老又硬的老头,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让皇上这么难堪的要求,真是不识相啊!
禹明皇先是一愣,微一沉吟,转眼就举起酒杯大声说道:“萧太师一心为国之情感人肺腑,来年定当我君臣携手,灭那北蛮胡国!爱卿,来,请干此杯!”
萧定远闻言动容,忙长身而起,肃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禹明皇又指着编钟旁一俊朗的年轻人,大声说道:“常乐师,你可有什么心愿?”
此人是礼部御用首席乐师、禹东音律第一人常玉臣,乃是一出了名的淡泊名利的谦谦君子。众人也大为好奇,想知道这样温良如玉一人,倒底会有何所求。
只见他放下击锤,整整衣冠,缓缓走到殿前,朝着禹明皇一步跪下,清声说道:“小民与怀玉公主两情相悦,倾心相恋已有一年许,恳请皇上赐婚!小民定当待公主如珍宝,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说罢,便额头触地,伏身不起。
声音不大,却字字如惊雷滚过,殿上一片死寂,禹明皇顿时笑容僵在脸上,眼中蓦然一道凶光闪过。
怀玉公主是禹明皇最小的女儿,深得老太后宠爱。勾搭公主已是死罪,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求皇上赐婚,这常玉臣真是诚心找死不成?
想禹明皇自诩一世英明,最喜爱的小女儿居然背着他和一平民相恋一年有余,礼教大防,叫他如何丢得起这个人?
却见禹明皇捏着酒杯的右手微微颤抖,指尖已捏的发白,挣扎良久,终于是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扶起常玉臣,长声叹道:“玉臣重情重义,心意赤诚,怀玉得此良配,想必太后也将老怀大慰!”
说罢,携着常玉臣的手放声大笑,众人皆以为会龙颜大怒,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喜剧收场,纷纷大拭了一把冷汗,陪笑了起来。
禹明皇问了才子,问了大臣,问了名人,似乎还没过够瘾,手一伸,又指着中央跳舞的带头的舞姬说道:“世人皆有心愿,你可有什么心愿?”
那舞姬停下舞姿,一头拜倒,柔声说道:“小女子乃舞乐坊祭舞部教司,斗胆求皇上一事,愿皇上能应允。”言语之间,竟然是颇为庄重。
禹明皇坐回龙椅上,往下躺了躺身子,让姿势更舒服些,悠然说道:“说吧,是什么事?朕定当从你心愿!”神色自得,仿佛自己真成了那无所不能的神仙。
那舞姬言辞恳切的说道:“禹东国立国千余年,舞伎一业一直被列为贱籍,甚为世人不屑。想我等舞女,也是自小苦练技艺,祭祀大典,告慰神灵;巡礼庆宴,犒劳将士……与‘乐’之一道一般,并无卑贱之处!小女子恳请皇上降下谕旨,将舞伎脱离贱籍,舞艺与六艺并称,始成七艺……”
“皇上!万万不可啊!”不等这舞姬说完,周边大臣们已是群情激奋、纷纷惊呼,打断了那舞姬的话语,那礼部尚书更是激动得恨不得就从席间跃起,就要将这大逆不道的舞女击毙当场!
禹明皇手一摆,制止了众人的喧哗,端坐起来,严厉的眼光朝那舞姬射去。
那舞姬却是迎着目光直视而来,眼眶中俱是泪水,满脸坚毅之色,铿锵有力的说道:“请皇上应允!”
禹明皇如石雕般端坐良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准!”
说罢,神色一松,又半躺在龙椅里,已有些聊发狂态,手随意往大殿右侧后排指去:“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众人顺着那方向看去,禹明皇指的赫然是当头第一个金甲卫士!
这个金甲卫士正是秦无寇。
他注意力一直放在萧定远身上,此刻皇上指着他,他却浑然不觉。
“就是你!站第一个的。”禹明皇又重复了一遍:“庆宴至此,你也辛苦守卫了许久。许你说个心愿,朕定当应允!”
看着全殿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秦无寇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心愿?什么心愿?自己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秦无寇顿时只觉脑子里纷乱如麻,想起小时候骑在父亲肩膀上,骄傲的宣称要做武功天下第一;想起少年时横刀立马,立志要乘风破海去灭那倭国;想起父亲临死前那戟指怒目的报仇嘱咐;想起李乐瓷、林惜雪临终躺在自己怀里的深情诉说;想起秦雨命悬于恶鬼之手时的撕声尖叫……
心愿?世间真的有有求必应的神仙吗?
秦无寇神情一阵恍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
殿中众人见皇上今天心情大好,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皆尽应允,真恨不得那根金手指马上指向自己,却见下一个幸运儿竟是这站岗的卫士。
而这卫士难道是吓傻了不成?皇上问话,既不下跪,也不回话,只是傻站着。众人不禁一片轻蔑的笑声,议论开来。
这时,却见那金甲卫士,嘴唇抽动了几下(面具上两眼和嘴巴处是有开洞的),似要开口说话,众人顿时齐齐安静了下来。大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声息气、竖着耳朵,听这卫士有何心愿。
只见这金甲卫士,平心静气、一字一句的朗声说道:
“微臣要那海州满城军民死而复生,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呯!”一声清脆的响声,禹明皇手中的玉杯跌落在地,摔个粉碎。
只见他从龙椅上跌坐到地下,全身颤抖,惊恐的伸出手指,指着那金甲卫士,颤声问道:“你、你……你乃何人?”
那金甲卫士取下脸上面具,露出一道骇人的刀疤,掷地有声道:“我乃前镇海军骁骑营游击将军秦无寇!”
顿时大殿乱成一团,宫女惊声尖叫,大臣满地乱爬,侍卫纷纷大呼:“抓钦犯!抓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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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二十几万字,自认为写得最好的就是这一章,跪求推荐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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