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蝶走在青州城的大街上,街边俱是大声吆喝的小贩,兴高采烈的路人客商,欢声笑语的丫鬟老妈子,不要说那多般稀奇古怪的商品,就是那份人声鼎沸的热闹,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见,说不出的兴奋与激动。
却见路边许多人围成一个圈子,在大声叫好,似乎有什么精彩的场面。
她忙挤进去一看,只见一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正在耍着大刀,旁边一个小丫头则反拿着一个铜锣绕着满场走,旁观者纷纷拿出铜板丢向那铜锣。
凌语蝶虽然不知道是何意,但她不看把式看热闹,当即摸出一个金锭,也想学众人的样子扔过去。
可她手刚抬起,眼前就闪过秦无寇那冷冰冰的神色,悻悻然又把手缩了回来,生怕也像方才一般得罪于人。
兴致一断,便感索然无味,又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这时,却有一个青衣小厮,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了一个礼,低眉顺眼的说道:“这位小姐,我家主人见小姐远来是客,特在家中布下诸多好玩事物,想请小姐前往赏玩,还望小姐赏脸!”
所谓无端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等陌生人贸然相约,又是邀一个姑娘家,换个人只怕十个有十个会避之不及。特别是这年头光景,又不是那塞外纯朴好客之地,坑蒙拐骗的多了,只怕是黄毛小儿都不会上这个当。
只是我们语蝶仙子,那一直过的是那般笼中鸟、池中鱼的日子,别说这俗世里的坑蒙拐骗,就连那修仙界的尔虞我诈,都是搞不拎清。
再说,初入俗世碰到的数人,都是对她那般傲慢无礼,突然来这一谦卑有礼的小厮,让她仿佛又找到了在青阳宫中那人人恭敬的感觉,何况又听说还有许多好玩的事物等着她,自是喜出望外,当即应道:“好啊!好啊!真有好玩的啊,快去、快去……”
跟着那小厮左拐右绕的走了几里许路,凌语蝶来到城中僻静处的一个四合小院前,青砖黑瓦,矮墙窄门,倒也是规规矩矩、清清爽爽。
一个穿着大红短褂、浑身散着一股桂花头油味的中年老妈子正站在院门口,一见凌语蝶迎面走开,顿时眉开眼笑得直合不拢嘴,一手甩着丝巾,一手就过来牵凌语蝶的手,嘴里像涂了蜜一般的热情招呼着:“……好标致的美人啊,姑娘,快请!等你好久了……”
凌语蝶见到这个慈眉善目、热情好客的阿姨,也是说不出的欢喜,心想:宫里那几个死板的老妈子也真该换换了……
被引至堂屋坐下,只见旁边坐着几个拿着各色乐器的男子,正前方还有一个丈许长的方盒子,用一布帘遮着。
凌语蝶自是好奇万分,真想走过去揭开那布帘子看看。
这时,却见那老妈子拍了拍双手,那帮手拿乐器之人就开始敲锣打鼓起来。
随着一段喜气洋洋的鼓乐,那布帘子就缓缓拉开了,却是一个小小的戏台子,两个花花绿绿的布偶被几根细细的铁丝拉着,随着鼓点正一蹦一跳的舞动着身子。
原来是布偶戏。
凌语蝶哪见过这般稀奇好玩的事物,当即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布偶不放。
待一个丫环端上一碟枣泥糕、一壶茶水时,凌语蝶早已是乐不可支,咯咯笑个不停了。
那老妈子也抿嘴一笑,悄悄的退了出来,轻轻地掩上门,然后冲一旁招了招手。
只见旁屋蹑手蹑脚蹿出来一个猥琐汉子,三角眼,八字胡,挂着一脸贼笑,跑到老妈子旁边。
那老妈子一脸的眉飞色舞,激动的压低声音对那汉子说道:“发了发了,真是一傻子姑娘!老娘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貌美的丫头……快快快,去请黄老爷,这次不做笔大买卖,真对不起这天降的好运气……”
那猥琐汉子也是两眼放光,一溜烟就跑出门去了。
原来这老妈子叫花翠红,以前也是青州烟花之所红极一时的头牌姑娘,后来人老色衰后,便做起了这暗娼的皮肉生意,俗称“红院子”。
早上,市面上的小混混跑来说城门口有一貌如天仙、腰缠巨款的傻子姑娘,翠红姐死活不相信,还以为那小混混是胡说八道来骗她赏钱的。直到那小混混赌咒发誓,她才叫一个手下跟去看看。
接过那手下回来,也是信誓旦旦,她才赶紧布置好这些,叫那青衣小厮去将人骗来。
没想到,领回来的还真是一个天仙般美丽的女子,而且还真是懵懵懂懂,直如三岁小孩一般。
当下是心里乐开了花,马上差****去请那自己最大的主顾,青州城里的大富商——黄世鑫黄老爷。
花翠红目送****离开,到偏屋取了一张大张的白纸,对折了几下,叠成巴掌大小,又拿了支笔,推开堂屋门走了进去,又将门掩上。
凌语蝶感觉到花翠红进来了,只是她实在是看得来劲,舍不得挪开眼。
只见花翠红坐到凌语蝶身旁,悄声问道:“姑娘觉得这些师傅演得可好?”
“好!好!很好!”凌语蝶头都不偏一下,连声答道。
“那姑娘觉得可赏?”
“赏!赏!”凌语蝶一边咬着枣泥糕,一边点头。
“那便请姑娘在封赏钱的纸包上留个名,让这些手艺人知道你的慷慨!”花翠红说着就把纸笔递了过去。
凌语蝶左手放下枣泥糕,接过纸张,右手接过笔,匆匆在那白纸上写下“凌语蝶”一寸见方的三个字后,又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刚拿过枣泥糕的手则在那纸上留下一个清晰地大拇指印。
花翠红接过来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就退到院子中去了。
不多久,听得院外一声马叫嘶鸣,****从一辆马车上搀下来一个身穿枣红色丝锦长袍的中年胖子,正是黄老爷闻讯赶来。
只见黄老爷三步并作两步走,还没到花翠红身边就大声嚷嚷道:“翠红,听说是绝世美貌,你可不能诓……”
花翠红忙上前一步捂住黄老爷的嘴,悄声说道:“诓谁也不能诓你啊,人就在屋里,要不您先去瞧瞧?”
黄世鑫看了一眼堂屋的门,咽了一口口水,就走了过去。
凌语蝶正看到高兴处,也觉得那枣泥糕是青阳宫里没吃过的,端是美味可口,正是乐不思蜀之时,感觉到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小毡帽的中年胖子,正从门缝里伸出一个头来,眯着小眼看向自己。
凌语蝶哪知道什么非礼勿视,就如同在城门口被人围观一样,她依旧对那胖子笑了笑,就当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继续看戏。
那黄老爷只觉得一阵眼花,那倾城一笑真如晨曦普照、冰雪消融,照得他是心花怒放,也照得嘴角那条口水是分外晶莹。
待黄老爷还在伸着脖子,留着哈拉子时,花翠红已一把将他拽了出了,使劲朝他肩头拍了拍,问道:“怎么样?沉鱼落雁吧?”
黄老爷却还没醒过来,过了好一会才浑身打个哆嗦,急切的看向花翠红:“多少银子?”
花翠红伸出一个巴掌,张开五个手指头晃了晃。
“五百两?好!值!”黄老爷说着就要掏银子。
“金子!”花翠红紧跟着补充道。
“五百两黄金?”黄老爷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五万两银子!”
“嫌贵?”花翠红神色一变,口气就冷了下来:“黄老爷,这可是我当年一个好姐妹,养了十好几年的功夫,才栽培出来的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我那姐妹最近手头急用钱,才托我帮这个忙,说是不做长久的,就寻个大户人家卖过去做妾。人家姑娘还是一黄花闺女呢……”
“五万两卖身做妾?黄花闺女?好!五万就五万!”黄世鑫一咬牙,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往花翠红手里一塞,说道:“这里是一千两定银!我现在就回去拿钱,你快将文书准备好,咱们签完文书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花翠红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黄老爷,面色严肃的说道:“这是咱自家的姑娘,黄老爷若要接人走,得八抬大轿,敲锣奏乐,才不落了礼数!”
“行!都依你!一个时辰后,我定当花轿鼓乐,一样不少的来接人!”黄老爷扔下话,就急冲冲的赶回家了。
花翠红见黄老爷回家拿钱,便又进了厅堂,坐于凌语蝶身侧,轻轻的说道:“刚才那个胖子是我的朋友,他见姑娘喜欢看戏,说是要请姑娘过去他家,准备了一场大戏请姑娘看……”
“哦?大戏?有多大?”凌语蝶一听还有节目,更是来劲了。
“那自然比这大多了,戏台子就有三四间这个堂屋大,好几十个人一同演呢,都是真人!锣鼓震天,鬼脸花枪,比这可精彩多了!”花翠红描叙得绘声绘色。
“好啊!好啊!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凌语蝶已是心痒难当。
正在这时,那青衣小厮却是急冲冲的跑来,小声对花翠红说道:“主母,家中银子已是不够支付戏班子的了……”声音恰好又能让凌语蝶听到。
花翠红一听,当即骂道:“不够你不会赊欠啊!没看见客人在……”
凌语蝶却是豪爽的说道:“没事!银子我有!”
说着,手掌一拂,桌面上就多了二十几个一两重的金元宝,竟是将她储物戒指里所有的金锭都拿了出了。
“这可够了?”凌语蝶问那已经被吓傻了的花翠红。
花翠红返过神来,当即双手一抱,将金子揽到怀里,连声说道:“够了!够了!差不多了!”
凌语蝶看着花翠红那笑开怀的表情,也是一阵开心,心里浮现出秦无寇和老梁的白日里的神情,忍不住暗自哼了一声:“哼!本姑娘的金子,你们不要,自有别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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