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抬头一看,眼神中顿时充满了震惊与敬畏。
半空中悬浮着一把飞剑,飞剑上站着两个红衣男子,年长的那个面色赤红、眼如铜铃,年轻的则脸色惨白、目光阴邪。俩人都是齐齐看着林木炎,嘴角挂着一丝别有意味的冷笑,似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石屹和林木炎双双吸了一口冷气,自然认出那年轻之人就是前几日见的血魔门的常厉,旁边这年长者既然被他唤作师父,那至少是筑基期的实力,也不知他们追踪自此,到底意欲何为?
那面红之老者定睛看了林木炎一会,眼中的神色是越来越疑惑,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猥亵,端详了良久终于开口道:“小子,你身上可是有什么异宝?或是修炼的什么古怪功法?如何丹田之处如此奇怪?”
林木炎、石屹俱是不解这老者话中何意,林木炎更是不知自己丹田有何奇怪,只是此刻被这般问起,也是对当年墨降龙的医治产生了一丝疑窦。
那老者见林木炎未答话,又傲然说道:“老夫乃血魔门连赤烽,已是筑基期修士。小子,我见你天赋不错,若是将你秘密奉上,老夫便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林木炎念头一转,此时已是有些明白了,定是自己当年丹田受创,墨降龙给自己治疗好后留下了什么奇异之处,让这修仙者看出了倪端,误以为自己身藏异宝或是神奇功法。只是这丹田与墨降龙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泄露的,当即瞟了石屹一眼,才朗声对连赤烽说道:“这位仙师,小子身无长物,所习功法更是平平,只怕仙师是误会了。”
石屹其实并未理会林木炎之意,只当他不愿意投这血魔门,便也一顿棍子,大声说道:“就是!俺们才不稀罕拜你为师!”
连赤烽闻言眉头一皱,常厉却是插话道:“师父,这小子不识趣,抓回去再说,何必跟他浪费口舌!”
连赤烽点点头,手指一弹,只见海铁龙虎口伤口出刷的射出一股血流,在空中凝成一只巨手状,便向林木炎抓去。
石屹暴喝一声,已是舞着棍子迎了上去;林木炎早已法诀捏好,手一抬已是数十道冰针抢先射了过去。
当年林木炎已用光了身上所有的符纸,这一年来也是在世间流浪,没有与修仙界接触,自然也没再购置符纸。只是他修为已由炼气五层到了六层境界,这中级法术“冰针术”已是掌握得颇为纯熟。
只见那根根冰针射在那血液巨手上嗤嗤直冒白烟,那巨手也是一阵晃动。此时,石屹的棍子也已攻来,只见他运气一阵搅动,那只血手竟散作千万滴四溅开来。
海铁龙此刻正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口痛呼,一滴鲜血正好溅在他伤口上,一隐而没。
“咦?”连赤烽惊讶的看了石屹一眼,虽然他刚才只是随意出手,但也想不到这瘸腿少年居然能用一根无法力的棒子抵挡,顿时有些谨慎起来,便拉着常厉跃下飞剑,立于甲板之上。
只见那飞剑嗡鸣一声,便如一道白虹,向石屹刺去;那四溅的血滴也飞拢齐聚,又凝成一只大手,向林木炎攻去。
看来这连赤烽是已是有意将石屹杀死,同时活捉林木炎了。
石屹见飞剑来势凶猛,也是依次使出行者棍法击在那飞剑之上。只是六招连出,却是每一棍与那飞剑相碰,都有一股巨力反震回来,震得自在棍颤抖不已,石屹险些拿捏不住,脱手而去。
六招使完,那飞剑仍是来势不减,当胸射来。石屹慌忙之中,弯腰就地一滚,那飞剑堪堪从肩头飞掠而过,挑起一块血肉,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石屹不及站起,眼角余光却见林木炎抵挡不住,已是被那血手一把包住悬于半空,正两脚乱蹬、牙关紧咬,虽是痛苦万分,偏偏一声不吭,生怕引得石屹分心。
石屹暴喝一声,一跃而起,就要上前解救。那飞剑却是半空中绕了一道弧线,再次向他刺来。
只见石屹面上一道金红色光芒一闪即逝,手中棍子如一条黑龙,黑光吞吐不定,再次直捣而出。棍头正好顶在那剑尖之上,那飞剑嗡的一声长鸣,竟是被顶回一尺多远。
——行者棍,第七招!
石屹得隙又是向林木炎方向蹿去,林木炎却是大喊道:“小心!”
只见那飞剑一顿,又是再次朝石屹后背刺来。
石屹头也没回,只是一双眼睛死盯着抓住林木炎的血手,目光如炬,脸上再次金红如血,手中棍子往后一甩。
那自在棍如风车般呼呼直转而出,一棍击在飞剑剑身,竟是如爆炸般一声巨响,一股巨而无形的冲击波从剑棍相交之处扩散开来,众人只觉一阵气流暴虐而袭,吹得海铁龙也是倒翻了几个跟头。
那棍子跌落在甲板上,砸得木屑横飞,露出一道直通底舱的裂缝;那飞剑则是倒飞而出,空中一阵摇摆,跌下海去。
——行者棍,第八招!
石屹此刻功力接连突破两层,身体似有些承受不住,全身皮肉绽开无数细密的血口子,将一身酱色衣衫尽染成了黑色。
他此时已是冲到林木炎下方,使尽全身力气,一跃而起,就朝林木炎双脚抱去。
只是那血手却又往上一飞数丈,石屹抱了个空,上跃之势已消,便自半空往下回落。
那柄飞剑却是从海中又是飞出,如闪电一般从石屹背后飞来,一下将他扎透!
石屹高举着双手,在虚空中一阵乱抓,似要拉住林木炎,却是远隔数丈,臂长莫及。
林木炎却是居高临下,看着一截雪亮的剑尖从石屹胸口冒出,那双圆瞪欲裂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林木炎只觉得心里一疼,疼得就如当初自己刺破丹田自尽时一般,不由得凄声大喊:“石头哥——”
只见林木炎丹田处突现一个灰蒙蒙的气流漩涡,隐隐可见其中一条蛟龙在翻腾盘旋,周边强风骤起,甲板上的碎木、箭枝等物品竟被强劲的吸力吸得悬空而起,那只巨大的血手也在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
此刻,石屹也是全身一紧,被改造过的血肉、骨骼也是如拧成了一团一般,将那柄飞剑死死夹住,不让它透胸而出。只是看着林木炎伤心欲绝,石屹也觉得心如刀割,那满腔的愤怒就如此刻天际熊熊燃烧的朝霞,潮水般喷薄而出。
刹那间,一层金红色的火焰从石屹体内蹿出,头顶方才还碧空万里的晴空,突然笼罩起一团红云,电闪雷鸣,狂风大作,竟是那筑基时的天地之变的景象!
石屹整个身子悬浮在半空中,一道黑影刷的一下从破裂的甲板底下飞出。他自在棍在手,顿时只见黑光万道、棍影重重,舞棍之时毛孔中不断的往外排出细腻的污垢,又不断的被体表那层金红色的火焰化为乌有!
那柄飞剑也是被烧得通红,痛苦状的鸣叫不休,一寸寸从石屹体内抽离,直至跌落于甲板之上。
一切都发生在这短短一瞬间,连赤烽瞪大了双眼,简直是难以相信眼前景象:他那一剑本可开山裂石,不知这凡人如何能制住自己的飞剑,而他此刻情形,竟是要在自己面前筑基一般;而那孩子,丹田竟有如此奇妙,似乎可以吸取自己法术中的法力……
连赤烽又是惊奇又是惊喜,想自己筑基多年,已到后期境界,这俩小子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是自己对手。看这俩人身上,不知藏着多大的惊天秘密,只要将他们生擒回去,必有莫大的好处。
却在这时,船身一震,海面掀起一个巨大的浪头,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海底蹿出,一闪而过。半空中的石屹、林木炎二人,甲板上的连赤烽、常厉二人,齐齐不见了踪影。
只有那柄飞剑,静静的躺在海铁龙的面前,似乎还能见证刚才的一切。
海铁龙目光呆滞、神色惊慌,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那道白光。以他武境五层的眼力,分明看到那白光中鱼鳞般的鳞甲和一只狰狞的巨爪,他嘴角抽搐、惊魂未定,不停的喃喃自语道:“龙、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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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密林里,一棵棵参天古树长得是枝繁叶茂,遮得阳光是一丝也透不下来。树下一丛一丛的灌木丛时而簌簌作响,一只健硕的花斑豹正隐藏其中,静待送上门的猎物。
过不多久,只见一只幼小的野鹿,似乎是与鹿群走失,正懵懵懂懂的朝这个方向走来。花斑豹经验老道,躲在下风处,自然是小鹿无法发觉的。
待到小鹿走近,花斑豹箭一般飞快蹿出,凶猛无比的将小鹿按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就欲咬下去。
却在这时从树上嗖的蹿下一个黑影,抬起一脚将花斑豹踢翻几个跟头,单膝跪在小野鹿的脑袋上,以掌代刀,只见白芒一闪,快捷无比的割断了野鹿的咽喉。
花斑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林子里,居然还有敢跟自己抢食的生物,一个翻身站起来,正待扑上前去,却感到对面此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极危险的味道,顿时止步不前,却心有不甘的低吼了几声。
只见此人蓬头垢面、破衣烂衫,长发覆盖下的面颊却有一道数寸长的骇人疤痕,自眉骨到嘴角,其肉色鲜红,还未完全愈合。而虽背负一把厚重的黑铁长刀,胸前却用布条捆扎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正是亡命天涯的秦无寇。
只见他自腰间解下一个粗制的兽皮囊,对着野鹿咽喉处的伤口接了一些鲜血,就对着怀中的婴儿口中喂去。那婴儿不哭不闹,居然一口一口的喝起鹿血来。
五天前,秦无寇乘小白龙自海州城逃出时,白龙马往西狂奔九百多里,其实已进入海州城西的一片深山大林——西岭山脉的边缘地带。草草安葬了林惜雪后,秦无寇就带着小婴儿,一头扎进这深山老林中。
西岭山脉方圆近千里,其中树林茂密,毒虫猛兽众多,自是人迹罕至。加上秦无寇逃走当夜,大雨滂沱,气味、形迹皆被雨水冲刷掩盖,而秦无寇自身也久在军中,自是精通军中追踪觅迹的套路,行进之时无不小心翼翼的藏匿自身的踪迹。
故而,萧定远虽派出众多高手,却一时难以有效追踪。
这五天里,秦无寇已是深入西岭山脉腹地,自己只要捕杀一两只野兽就可果腹,可这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却哪里去寻奶水来喂养。
百般无奈之下,秦无寇只好拿动物的鲜血来试试看,没想到这女婴居然毫不挑剔,勉勉强强也能维持生命。
向西穿过西岭山脉,大约走上十天的功夫就能到达一个叫望月的边陲小国,只要出了禹东国界,萧定远自然不能公然派出军队搜捕他了。
秦无寇原本也是这样计划的,只是连喂了五天兽血,这小婴儿的体温却是越来越烫,虽说并没有哭叫,但秦无寇也深知情况不对。
何况自己的这个小妹妹,自那个血夜逃出生天以来,这五天里无论怎么饥寒交迫、蚊虫叮咬,却从来没有哭闹过。自然是不能以是否哭闹,作为她是否生病的判断依据。
在深思熟虑后,秦无寇决定拐弯朝北,因为去望月国还有十天的路程,而朝北只要一两天就能出西岭山脉。虽说出去以后依旧是禹东国的领地,但是秦无寇担心婴儿的病情,说不得也要冒点险了。
主意已定,秦无寇将死鹿往花斑豹面前一扔,就大步朝北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