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石屹仍是在水月幻阵中懵懵懂懂的磕着头,向那人来人往的幻象大声乞讨,心神仍是被那神阵所迷。
突然心底响起一声凄厉痛心的大喊声:“石头哥——!”石屹猛的一惊:是木炎!木炎出事了吗?
一丝清明如云层中射出的一缕晨光,瞬间在石屹心中的迷雾上撕开一个口子。他猛然一抬头,朦胧的泪眼中又是那道熟悉的金光闪过,眼前的幻象顿时化为乌有!
他缓缓站起身来,只见自己身处一个阴暗的岩洞之中,地面上除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外,其余俱是闪着七彩微光的彩砂。而自己此刻,正站在一片彩砂之上。
只听见手中的自在棍一阵欢喜兴奋的鸣叫,周围嗖的出现几个青面獠牙、身覆鱼鳞的怪物,手持三股钢叉,齐齐向自己扑来。
石屹受困七月有余,体内气团为保他性命,一直在默默输送那金红色玄灵气。此刻一朝得解脱,真如猛虎归山,当即暴喝一声,手中自在棍如风车般舞起来,一气呵成使出了行者棍的第二招!
一道巨大的黑色棍影呼啸而出,横向一扫,那几个怪物便被打成碎末!
石屹往前一步,走到那羊肠小道上,便再无怪物来袭。
石屹明白了:这水月幻阵能幻化万般景象,迷惑入阵之人。若是立于这羊肠小道之上,来的便是无杀伤力的幻影;若是踩在那彩砂之上,神阵便会唤出与闯阵之人实力相当的对手,袭杀于他。而自己,似乎有看破幻象的天赋,只要能运用起眼中闪过的金光,便能看到真实的地面,跟着这小道走,就能出此神阵!
石屹此时正是金睛火眼,将那出路看得清清楚楚,便是快步沿那小道走去。心中是无比的焦急,他明白心底刚刚那声助他回复清明的大喊,必是兄弟心神相通的呼唤。也不知木炎此刻是何情况,若是也被那恶人陈云鹤暗算,岂不糟糕?
石屹快要走到那小道尽头时,却听得背后传来一阵声响,反头一看,只见李灵珠呆呆的立于身后一丈远处,却是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颤声问道:“石、石头,你、你真不留下?”
石屹心里清楚,此时身处地下神阵之中,李灵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必是幻象无疑!只是既是幻象,如何此刻又分明的显现在自己的金睛火眼前?
不等他想得清楚,只见旁边飞来一柄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就朝李灵珠胸口刺去!
李灵珠却是恍然不觉,只是痴痴的看着石屹。
石屹本想出声提醒,只是又怕如先前一样,被这神阵所控摄心神,当即是在心里默念:“假的!假的!千万不可再上当!”
眼睁睁见那柄飞剑刷的一下刺入了李灵珠的胸口,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迷离的眸子里充满了哀怨与不舍,想是在责问石屹为什么不留下来陪她。
石屹只觉心中一痛,仿佛那一剑是刺入了自己的心脏,全身是说不出的冰冷与惊惧,那凄凉的眼神,就如要拿着刀子在他心底深深刻下这一刻似的,是那般的惊心动魄。
他咬着牙狠狠的扭回了头,扛着自在棍,大步走出了幻阵。
出了水月幻阵,石屹依墨降龙所言,拿出那枚地遁铜符,灌注体内玄灵气,便穿行土层回到了地面之上。
石屹回到地面之上,却发现身处一陌生的山林之中,好不容易寻得一打猎的猎人询问,才得知自己乃是在岳州地界,离山门尚有几百里之遥,当即是赶忙往回山门的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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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潇湘门中颇为反常,众多闭关苦修的弟子,纷纷从洞府中跑出,前往那潇湘大殿前的广场处看热闹。
在那平整的广场上,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弟子。人群中间的空地上,只见黄竹峰的陈云鹤正呻吟着躺着地上,双腿齐根而断,丹田处也被破一个血洞,已然是成了废人一个,不能再修行了。而他身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赫然用血红的朱砂写着怵目惊心的十六个大字:
“杀害同门,嫁祸石屹。罪该万死,以儆效尤!”
旁边盘腿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孩,冷峻的眼神如那万古不化的寒冰——正是林木炎!
原来昨晚林木炎竟未杀死陈云鹤,而是斩断他双腿,刺破他丹田,置于此处示众。
却见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向两边闪开,已是让出一条丈余宽的路来。
那门中师叔、长老已是闻讯纷纷赶来,当头的是黄竹峰的鎏金长老和白雪萍,后面便是赤地山的赤松子和瑞天境的云瑞子两位长老,那田清流和楚怀玉则是跟在最后。
田清流满心苦涩,知道林木炎是为了给石屹报仇,而前些日子失踪的三个黄字部弟子八成也是他所杀,心中却是无奈的嘀咕道:“你要报仇,悄悄的把人杀了,毁尸灭迹就是。何苦还要置于此地示众,唯恐他人不知人是你杀的。莫非还要给你那死去的大哥正名不成,一个死人的名声有如此重要么?”
那当头的白雪萍一见地上已成废人的陈云鹤,不禁勃然大怒,高声骂道:“好你个心狠手辣的小鬼!那黄字部徐贵三人也是你杀的么?”
林木炎凶狠的一抬眼,望着白雪萍不说话,已是默认。
田清流更是痛心疾首,心中连声叹道:“坏了!坏了!这杀同门可是死罪!现下人尽皆知,长老又尽数在场,如何偏袒于他?十个月炼气三层啊!如此资质的徒弟,可惜啊!”
楚怀玉忙是站于林木炎身旁,大声说道:“诸位长辈,小子来时路上听白师叔和鎏金长老议论,这陈云鹤已是有四层的修为,又是身怀下品法器。林师弟只有三层修为,又是个孩子,如何奈何得了他?想必是小孩子胡闹,做不得数啊!”
又是扯了一下林木炎,焦急的说道:“林师弟,快给众长老认个错,解释一下……”
林木炎却是摇摇头,慷慨激昂的大声说道:“楚师兄,此事确是我所为。这陈云鹤勾结徐贵三人,杀了石屹、宁如烟和兰山三人,又串供嫁祸于我石屹哥哥。今日我得以擒获元凶,大白真相,好教尔等知道,我那石头哥乃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断不能让他冤死后还遭人污蔑!”
旁人闻言议论纷纷,十个里面有九个倒是相信了林木炎之言。想此人若只为报仇,杀人灭迹便是,如此当众承认杀人,自是甘心就死,如此以命相搏,断不可能虚言!
“云鹤!如烟真是你杀的吗?”那鎏金长老闻言大怒,厉声喝问地上的陈云鹤。那宁如烟乃是鎏金长老原配道侣的家族后人,他道侣未能结丹成功,已于百年前寿元已尽。那宁如烟也天资聪慧,深得他喜爱,自是十分看重宁如烟身死的真相。
陈云鹤无力的摇摇头,白雪萍见状,急急插话:“师父,众人皆知我这陈云鹤徒儿素来爱慕如烟,怎么可能杀害于她?这无耻小儿已是将当事人杀了个干净,现下在此信口雌黄,师父不可轻信啊!”
云瑞子见这素未蒙面的徒孙,不但身俱天水灵根,而且还智勇双全,越阶挑战,居然还能将对手生擒,当真不是一般的了不起!也是心下爱护,忙说道:“鎏金师兄,这孩子乃是数千年难遇的天水灵根,日后必是门中栋梁!不可莽撞,还是调查清楚再说。”
又是转向林木炎,和颜悦色的问道:“木炎,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林木炎却是恭敬的答道:“回师爷爷,我亲眼所见那徐贵已被陈云鹤杀人灭口,已是没有了证据。”
白雪萍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乃是胡言乱语……你说云鹤和徐贵三人杀了如烟和兰山,你倒说说看,他为何要联合外人杀自己的师妹、师弟?”
林木炎答不上来,众人又问了陈云鹤,他自是死也不认账。
瑞天境和黄竹峰两拨人又你来我往的争执了好一阵子,终是各持一词,没有个结果。
却是鎏金长老叹了一口气,对赤地山的赤云子说道:“此事死无对证,甚是难断。赤云师兄,这里唯你是中间之人,又是威信最高,你来说句话吧!”
这赤云子乃是门中长老中辈分最高之人,素来脾气也比较刚直,又与此事无甚瓜葛,由他来定论,确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众人皆看着他,等他的答复。
赤云子眉头深锁,思考了良久,终是开口道:“这孩子确实资质极高,乃是修仙奇才,我也是颇为欢喜。只是他所说这陈云鹤杀害自己师弟、师妹之事,的确匪夷所思,又说不出个缘由来。若是能拿出证据,倒也好办,偏偏他又没有。而他自己屠杀同门倒是供认不讳……”
“杀害同门乃是死罪!”白雪萍冷冷接道。
赤云子闭上眼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瑞天境一干人等见赤云子这般,也是无言以对,俱是惋惜的看着林木炎。
白雪萍见局面已定,狞笑了一下,手持拂尘,朝林木炎缓缓走来。
林木炎早就心萌死志,当即是宁神静气,闭目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