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秋雨,润物无声。脸上沾满污泥的贾陆仁嘴角边带着隐隐血迹,俯瞰他的赵牧羊冷厉望着他,而在他身下如斗胜了的小公鸡似的阮筱荷笑得十足欢畅,依偎在怀,似有情话欲要与之耳鬓厮磨。赵牧羊身后还有一敦实男子,面相实在普通,细看上去还有些痴痴的样子。此时手臂连同脖子都发出一连串‘咔吧咔吧’的响声。
赵牧羊先发现了羽慕零,又看到他身后的鹿芹缘。喉头发出一丝乖戾的闷哼,但也是十足把他视为眼中针芒。
这场雨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雨势虽不壮阔,但羽慕零的心里却是感到一丝久违快慰。树顶连荫,那边雨幕如瀑,这头却点点滴滴,这就是
地平线都分不清了,颀高的身子攥一把油纸花伞,看不清楚面容色貌,所有人都被这人的突如其来给震慑住了,像是有一股奇大的气场,但又普通的出奇。就连平静如斯的鹿芹缘都忍不住向他看了一眼。
径直走到一群围人身周,向着贾陆仁伸出一只如麦色般泛黄的手。精细的茸毛在手背瑟缩,伞尖雨滴滑落,吧嗒吧嗒滴在贾陆仁的胸前。两只肤色相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执伞者也丝毫不在意来自贾陆仁的污泥血水。
“谢谢。”贾陆仁擦擦嘴,对出手之人感恩说道。
“举手之劳,我不希望看到别人受欺负。”
贾陆仁听了心被猛然一带,涨大的眼也恶毒看着呆立的赵牧羊。
“同样,我更不喜欢用蛮力解决问题的生物。”他若有所指的对羽慕零两人说了一句。此时羽慕零也只能看见伞下他的乳白外套,胸前挂一块银白怀表,口袋处还别着一支棕色钢笔。
“你们发生了什么我没兴趣,但不要在用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了,少年人。”他拍拍赵牧羊肩膀说道。此时他嘴角处掀起一个乐洋洋的弧度,黝黑胡茬似针,话语却一字一字钉在赵牧羊心里。
阮筱荷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这人便是他们说的离鸢城神龙不见末尾的城主公子吗?
没想到在这个偏僻小镇的此处竟能见到这人。
赵牧羊下意思点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又是他!两人还真不是第一次见,说起来这是第三次了。忍辱的第三次!头一次是那位刚走马上任的城主大人摆的筵席,那时他和干爹就被邀去了城主大人的接风席。第二次竟是以那样的方式见面了,自己被狠狠摔在生硬的地面上后,看见了他一脸笑意的面孔!
“我们又见面了。”他只打量了一眼赵牧羊身后的敦实青年,好像是忘记了自己也与身前的赵牧羊更是有过几面之缘。“你身上的功夫不错,家父让你考虑的事情你真不再想想了吗?”
“承蒙大人看中,但我哥实在适应不了那种生活。”赵牧羊有些声颤地替身后青年出声说道。
“好吧,这事我不强求。”他洒然一笑,也不再为此事纠结。“我先走了。”
阮筱荷像是发花痴似的看着那远去的伟健背影喃喃自语道:“方晨光……竟然是方晨光。”
“天呐,我竟然看到了偶像!”
阮筱荷看贾陆仁的眼光也没先前那般有针对性了,像是因为方晨光握了他的手的缘故,以至于‘爱屋及乌’。
“牧羊,我们走吧。”阮筱荷拉了拉赵牧羊的手,对他柔声说道。
“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这时赵牧羊身后的青年站出来对贾陆仁说了一句略含歉意的话。也不做虚,像是不得已而为之似的。
“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贾陆仁扶着路旁的铁桶,穿上蹭掉的鞋子,冷漠说道。
其实他也没受什么伤,嘴边破了一块,那是被阮筱荷扇的。腹部被赵牧羊顶了几下,髋骨给踹了几脚。跟着赵牧羊来的青年只是负责把贾陆仁给按倒在地上。
他们走后,贾陆仁落寞的看着羽慕零,“我就是个笑话,还以为自己的疯狂做法能震慑住那姓阮的。”随即苦笑了一声,沾着点点血水的脸庞像是划下了一道湿润。
“别想太多,我先送你回去吧。”羽慕零出言安慰他道。
贾陆仁摇摇头回绝,“不用,我今天已经够惨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冷雨里静静吧。”
“也好,天晴了也就朗然了。”
羽慕零也与鹿芹缘在此别过,前方停驻的赵牧羊冷冷盯灼着他。“羽慕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和那路人甲是同样的……”还有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那便是‘败类’。
“你这话什么意思,在这等我就是与我说些这个?”羽慕零一脸不解,他也是支开了阮筱荷两人,难道就与自己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吗?
“呵呵,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么端着不累的慌吗?”赵牧羊歪头给自己点了一颗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静。但雨点有些让他不得所愿,迟迟点不着。“你的手段也很拙劣,但这也让我看清你了。一条藏得很深的带有剧毒的蛇啊。”
“抱歉,你说的这些我有些听不懂。与我有关吗?”羽慕零有些费解,他这不是冤枉人吗,自己手段拙劣,还像条毒蛇,这哪跟哪啊,莫名其妙,莫非从贾陆仁的事中受了刺激了?
赵牧羊恼怒的把手中打火机摔出,‘嘭’的一声爆裂。“难道非得要我亲口说我们彼此的不堪吗?”之前那次被那女人狠虐,就有方晨光在场,之间还一脸仰慕色的望着那蝎子般的女妖精,可他今日又说出一幅理所当然的话,这也激起赵牧羊对羽慕零虚伪层面上更深刻的印象。
羽慕零棕褐眸瞳幽幽几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随即不动声色的嬉笑问道:“嘿嘿,那你又想怎样?”
“终于承认了,还我想怎样?我看是你不想放过我们吧!”赵牧羊猛吸了一口烟气,怒道。
“人不犯我,我又怎会自找没趣?”
“一开始便有人说你城府很深我还不信,看来还真是这样的。大意了,蓄势而动,一击致命。最主要的是让别人有气无力。丝毫没有再反弹的劲力。”
“别人,谁啊?”自己还有城府,真是天大的玩笑话。但看来这次四人组栽得有些厉害,那就这样让他们继续误会下去吧。
“鹿芹缘。”赵牧羊说出他的名字,又继续道:
“我都有些佩服你的手段,虽不知你是怎么做的,但也算是犀利雷霆了。翻过身来连我们的老大都不敢造次了……”
“我很平凡,以后你就知道了。”羽慕零会心一笑,有些神秘莫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