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而喻,白萝卜是目前古路至爱的也是唯一的食材。她生前花了那么多血汗钱学的厨艺,全贡献给了地府圣物白萝卜。因为不能热食,古路决定专攻腌萝卜。柴了,吃下去;涩了,吃下去;馊了,吃下去;把666颗白萝卜收入腹中后,古路终于成功开发出闻着臭吃起来香的古大妈腌萝卜。
“我胃有点不舒服,先去一下洗手间。”在古大妈腌萝卜的臭味侵占整个饭厅前,侯也通首先败下阵去。
“你用什么东西腌的,氨水?”杨伟问古路。
肯定不能告诉你们,这可是她的粮食!难闻就对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们尝着了,抢光了,她吃什么呀?
在死了都要吃的孙达良将筷子伸向腌萝卜前,古路果断地移开了食盒。“段老板,要不要尝尝?”她大方地把白萝卜递到用一身白把自己包裹成“白萝卜”的段启宇面前,巴结一下上级总没坏处。
段启宇举起了筷子,这令其他人很诧异,古路很得意。他的筷子在空中拐了一个弯,伸到刚刚开滚的火锅里捞了块肥牛,毅然决然地放入口中,嚼了两下,故作陶醉状。
不领情?哼!就让你自个儿肚子疼去吧!果然没过多久,段启宇的脸色便开始不对劲。活该!死要面子活受罪!
郑奶奶想活络一下气氛,抱出了一坛酒,一支玉壶春和几盏酒杯。
孙达良已吃得半饱,便帮忙郑奶奶为大家倒酒。这时侯也通正好从洗手间回来,他盯着孙达良手中的玉壶春看了片刻,说道:“咦,这不就是那天滚在吴宏脚边的酒瓶吗?”
“你有没有记错呀?”
“我记得很清楚,蓝底白纹的,我背吴宏出珍鉴阁的时候还差点绊到了。”侯也通又说道。
孙达良一听说是死人用过的,便松开手,瓷瓶摔在了地上。这瓷瓶真结实,不仅没摔碎,还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半圈。
“小侯说的没错,是我后来把它收起来了。这些都是吴宏平常用惯的,见物如见人。”郑奶奶吃力地弯下腰,拾起了玉壶春,放在桌上。
“这古代的东西质量真不错!”费常灿赞道。
“对呀,这支玉壶春有点神,摔不烂的,那天古路不还摔碎了其一支么?”杨伟拿起玉壶春仔细端详。
“没准里面镶了金,呵呵。”费常灿难得开起了玩笑。
杨伟听了费常灿这话,便举起玉壶春,眯眼看它的内胆。“谁有磁铁?”他问。没人回答,他再问了一遍。
“……我有,”孙达良有些为难,“不过你们必须转过身去。”谁会管他啊?于是孙达良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起上衣,取下了束在层层白肉之上的宽腰带,“嗯,嗯,我最近腰不好,买了一个磁疗护腰带。”
“不对吧,这减肥腰带天天在购物频道播放,最近好像买一送一!”古路白目地拆穿了孙达良。
杨伟取出腰带上的磁石,“啪”,磁石紧紧地叭在了那支玉壶春上。
众人面面相觑。“这瓷的也有磁性?”
据杨伟分析,这只玉壶春的表面与一般瓷器无异,内胆却含铁层。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为了不碎,直接做成铁壶不就得了?”史明不解地问。
“我猜那铁不是普通的铁!”杨伟说道。
“对,是咖啡!”侯也通凑过来开了个小玩笑。
大家的嘻笑声在杨伟开始他的严肃讲述之后消失。在罪案档案馆工作时,杨伟看过一个诡异的案例,约百年前,有人用掺了硅铁的废铁烧成酒瓶的内胆,装酒后硅铁渐渐与酒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种无味的有毒气体,借此谋害那个常喝酒的人。量少还不至于危及生命,久而久之,便毒入膏肓了。
“硅铁是现代炼钢用的,古代就有了?”孙达良问。
“这就是那个案例最诡异的地方!”杨伟说道。
“真缺德!这不是害人吗?”古路愤然。
“这是古董,本来害的是古人,如果现代人用了──”杨伟没有说下去。
众人看着郑奶奶。郑奶奶什么也没说,飞步走进厨房。用飞步这个词是相当恰当的,因为平时走路颤颤微微的郑奶奶此刻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腰不酸、背不疼了,一口气上5楼,一点儿不费劲儿!
郑奶奶从厨房搬出几大盘羊肉、鸭血、藕片、黄芽白和冻豆腐放桌上后,便一个人默默地回了卧室。
费常灿招呼大家继续火锅,除了孙达良,谁也没有胃口。
“哇,我最喜欢的鳗鱼丸!”孙达良用汤匙舀了一颗有他腮帮子那么大的鱼丸。
就在他撑大腮帮准备一口吞下腮帮大鱼丸时,古路装作夹菜,用手肘撞了孙达良的手臂。孙达良手一抖,超级Q的鳗鱼丸从汤匙上弹起,好!起跳很有力量!在空中120度转身,360度抱膝,垂直地向孙达良旁边那一大碗麻酱跳去。好!入水动作简洁有力!
唉!可惜水花压得不漂亮!鳗鱼丸压出的麻酱花大部分溅到了一旁段启宇的白西装上。那感觉,比向抢了你车位的白色跑车狠狠甩出一滩烂泥巴还要痛快!
古路心中欢乐,嘴上抱歉,“哟哟,都怪我不小心!”她见段启宇起身去洗手间,连忙提上自己的大挎包,跟了出去,“我来帮你!”
出了饭厅,段启宇走向洗手间,古路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要帮我吗?”段启宇问古路。
“白衣服就是用来溅的!整天穿白衣服的男人可不就是犯贱吗?”古路头一扭,“自己犯贱自己解决!”
段启宇见古路拎着大包朝郑奶奶的卧室走去,心内起疑,便跟了上去。
卧室里,郑奶奶坐在床沿,望着手中一本红皮老相册,在恍神。或者说,从那天以后,她一直在恍神,有时候脑中空空,什么也想不起来。
“咯哧啦……哒哒……”门像是被风吹开。
一头吸血鬼慢慢地移了进来。
郑奶奶先是一惊,随后弹身站起,手里仍拿着那本老相册。
“师弟,你……回来了!太好了!我终于知道了,不是你!真的不是你!”郑奶奶捧着老相册给吸血鬼看,“你来看,这么多年,这本金奖纪念相册我一直保存着!”
老相册的封面,印着一行烫金字:XX年沙洲市跆拳道大赛纪念相册,赠与金奖获得者郑红梅。
翻开第一页,年轻轻的郑奶奶,捧着金杯,春风扑面。郑奶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真年代,声音也变得清甜,“肖民,你那个时候多害羞呀,我拉你照相,你还不好意思!”她指着相片中那个用手捂脸的男青年,咯咯笑了起来。
吸血鬼面具一点一点撕开,郑奶奶的脸一点点扭曲。
“那天晚上的无头鬼,不是你的外孙吴宏,”露出了真面目的古路,尖声叫道,“是你!”
一只手捂死了古路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