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三万大军开进在离陈言诺军营三十里外的沙漠上,突然四周响起一片喊杀之声。匈奴领兵的副将呼延庭赞立时勒停了马,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大军立时停了下来。呼延庭赞警觉地看着四周,神兵天降般突然在匈奴大军周围出现了不少汉军。他们挥舞着大旗,呐喊着,声势浩大。呼延庭赞暗道:“不好!探子回报汉军只有万人不到,而现在看来是不止三万人。”一时间,羽箭如飞,纷纷射入匈奴军中。
这时,从汉军两翼冲出数十条游龙,每条游龙都以盾牌为先,旗在中间,两旁配刀,都是刀刃向外,将匈奴大军切成数十块,使其头尾不能呼应。无数旗帜形成幕帐,把他们的视野都分割开来。陈言诺指挥军队以五行八卦之数,将整个战场部成了迷阵,骑兵营及左、右营则在其中时隐时现,杀得匈奴兵措手不及。而赵天磊则带步兵营避重就轻,避开呼延庭赞直取匈奴大军的中心。
呼延庭赞被旗遮了眼,看不见战况,且又以为汉军数量并不在匈奴军之下,只得大声呼退,却正好撞入后卫营早已部好的阵中。一时之间,鬼哭狼嚎,血雨腥风。狂沙未起,遮蔽天日的是厚重的刀光剑影。
待得平静时,除呼延庭赞和少数匈奴兵外,其余的匈奴军不是被俘便已阵亡。呼延庭赞和陈言诺立马对峙,风萧萧,扬起血的腥臭之味。
呼延庭赞喘息道:“好一个不败将军!今日我呼延庭赞输得心服口服!”陈言诺道:“今日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你们单于,只要有我陈言诺在,就不会让匈奴人这么轻易侵我大汉!”呼延庭赞道:“虽然今日我兵败,但他日我还会领军再来。不过,如果你若能退我后面的五万大军,那我呼延庭赞可以发誓,今生再不领兵犯汉境。”陈言诺眼色一沉,道:“一言为定!”
呼延庭赞勒马转头,向来路疾驰而去。赵天磊上前问道:“将军,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陈言诺道:“呼延庭赞,也是个重诺的英雄。”言语间满是赞赏之意。黄沙尽头,呼延庭赞的去路上,只剩下一些小小的黑点。
匈奴随后的五万大军没过两日便已到达,黑压压的军队如蚂蚁般正向陈言诺大军蔓延,带给大地无尽的凝重。在他们前方,看似平静的沙漠下面,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被黄沙掩埋过,陈言诺便知道这漫漫黄沙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最好的藏身地。他机警地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敌军,等待最佳的进攻时刻。除了带着身后的几十精兵刺探敌情,其余的人都被他留在了十里以外的地方。九死一生,现在唯一的生机,只能是一击即中!
突的一下,陈言诺右手一挥,数十条身影拔地而起,匈奴军顿时骚乱起来。几十精兵人人武艺超群,手中寒光过处,便有头颅落地。陈言诺从沙地下飞起时,身影便如箭般直射匈奴将旗下的一人。那人身边两将见势,飞身来挡,陈言诺手中长枪下立时多了两条孤魂。
“好功夫!一枪杀两人,想不到陈大将军亲自前来。”那人高声喝道。陈言诺一口气抢过一匹马,枪挑十余人,仍能微笑道:“领军的是赫鲁将军,陈某必当亲自前来。”赫鲁图兹声如洪钟:“好!早就听说陈将军武功盖世,领兵如神,赫鲁图兹专程来战,现下就在这里比个高低。”语毕,大喝一声,亮出一柄大刀,夹马杀来。
陈言诺也喝一声,策马冲将过去。刀枪相交,一片金鸣之声,震得周围几个想要杀上来的匈奴兵捂耳倒地。陈言诺绕枪压下赫鲁图兹的刀,赫鲁图兹调转刀锋,顺着枪杆向陈言诺的手指斩来。陈言诺向前一送银枪,枪脱手。赫鲁图兹趁他银枪脱手之际,举刀横劈,直袭陈言诺胸前。陈言诺伏低身于马上,避过他一刀,向前催几步马,刚好接过枪头,立即变枪为棍,“砰”地一声打在赫鲁图兹的肩脖处,差点把他打下马来。来回厮杀数招,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赫鲁图兹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举刀向陈言诺斜砍过来,陈言诺飞身避过,赫鲁图兹手一沉,陈言诺的马便身首异处。陈言诺身在半空,赫鲁图兹的刀光连成一片,在他脚下交织成一道网,只要触及,双脚便不保。
陈言诺银枪一点,刚好点在赫鲁图兹的刀上,借这股力,陈言诺翻身向前,便抢到了赫鲁图兹的马背上。赫鲁图兹心下一惊,刀旋成风,回刀抹向陈言诺的脖子。陈言诺拿枪一挡,可赫鲁图兹出了名的力大无穷,这一刀又用尽了全力,陈言诺的枪一下子便被弹飞出去。赫鲁图兹心下大喜,回刀便刺向陈言诺咽喉。可谁知这银枪却如同长了眼睛,在半空中回旋了几转之后,直直插入赫鲁图兹的胸前!赫鲁图兹到死都不明白这一枪是怎么来的。
将军一死,匈奴兵顿时阵脚大乱。前面的兵互相推挤,又有陈言诺的精兵在厮杀,后面的兵又挤不过来。副将哈奇尔大呼一声,匈奴兵立即撤退。陈言诺和余下的十余精兵站在他们匆忙撤退后的残迹中,脸上和凯甲上留下的尽是血渍。
赵天磊焦急地等在帐前,他请命去做擒王先锋,可是被将军生生拦下。现在他只能在这里束手无策地等待音讯,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前去的是自己,因为将军不但是全军的主心骨,还有红果在盼着他平安归去。
远处斜阳残照,十几个人影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赵天磊认出领头的那个正是陈言诺,他激动地大吼一声,全军将士发出如雷欢呼。
晚上,将军营帐里灯火通明,几个营的统领围着桌上的羊皮地图,研究战略。“报!”掀开帘子进来一个士兵,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陈言诺从羊皮图上移开视线,揉揉纠结的眉头:“说。”
“匈奴大军暂退到十五里之外扎营。”陈言诺一拳砸在桌上,道:“好!趁他们刚失主帅,军心不稳,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左营统领黄开达道:“十五里之外正好有个小村子,叫常平村。我们就来个赶狗入穷巷,把匈奴人引到常平村里,再前后一堵,到时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常平村?”陈言诺微微皱眉。常平村?赵天磊猜不透陈言诺现在的心思。赵天磊道:“可是村内的老百姓怎么办?”众将互看一眼,沉默了。
黄开达抬起头,无奈道:“可是,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右营统领朱至先也道:“是啊,为大局着想,顾不得那百十口人命了。否则一旦错过这个时机,两军正面交锋,不但我军会损兵折将,也给了匈奴人入侵中土一个绝佳的机会。”众将齐道:“是啊,为大局着想,顾不得那么多了!”唯赵天磊道:“将军,此事还需慎重考虑。”陈言诺一直不作声,众将着急起来,纷纷道:“将军,请下令吧!”
陈言诺闭上眼,耳边又响起红果的声音:“村子里人很少,每天都吃不饱,而且还经常打仗死人,我很害怕!”“我知道你是个好人。”陈言诺终于从齿缝中蹦出几个字:“绕开常平村,战略再议。”众将吃惊地互望:“将军!”
旭日渐渐从东方升起,此时的沙漠看起来很宁静、安详。陈言诺背着手对着日出的地方,极目驰骋。赵天磊走到他身后:“你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嫂子吗?”陈言诺肩膀微一动,道:“你不是也希望不要打到常平村去吗,你又是为了什么?”赵天磊有些不自在:“那些村民是无辜的。”陈言诺摇摇头道:“如果打过去,给常平村的人带来的只有灾难。如果那样的话,我已经不知道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赵天磊叹道:“但是错过这次的时机,一旦我们不敌匈奴人,皇上怪罪下来,恐怕我们都担当不起。”陈言诺拍拍他的肩膀:“皇上怪罪也好,成为民族罪人也罢,我一个人承担。”他嘴角微微一笑,转身而去。“你这么做值得吗?”陈言诺淡然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陈言诺把将领们都召集到将军营帐之内。他环视一圈众将领,略有抱歉地道:“如今放弃常平村这一重要战地,我军再要行事就更加凶险了。”众将领皆抱拳齐声道:“我等听将军命令,万死不辞!”陈言诺点点头:“如今,我已有全盘计划,但是兵行险招,如若此计不成……”他抬眼看着众将,顿了顿。赵天磊道:“将军但说无妨!”陈言诺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如若此计不成,我军将会全军覆没!”此言一出,只听得帐内一片倒吸气之声。
待得片刻,朱至先开了口:“既然将军已有计策,我等便依计而行。”前锋营霍公也道:“不错,我等听将军命令!”陈言诺看看众将,他们脸上无一有惧色。
陈言诺感激地望着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知道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有的只是无比的信任,是拿生命来信任着他陈言诺。他微微点头,指着羊皮地图上的一处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乃是一军最重要之物。根据探子回报,这里便是匈奴人放粮食的地方。”黄开达道:“既然知道了具体位置,我们可以派人去烧掉他们的粮仓。”赵天磊仔细观察后道:“不行!你看他们的粮仓紧靠副将营房,守卫必当森严,只怕我们的人还未接近,便被发现了。”陈言诺点头道:“不错,而且匈奴副将哈奇尔的武功智谋并不在赫鲁图兹之下,想必早已在粮仓周围部好了埋伏。”
朱至先道:“那岂不是不能从粮仓入手?”陈言诺却道:“不,我们正是要从他们粮仓入手!”他环顾众将,又道:“这里是我大汉边境,匈奴兵远征作战,必定所带粮草不多,而且这里又是沙漠,无处觅粮。我们且与他们多周旋些时日,他们的粮草必定短缺。到时,我们就送粮给他!”众将不明所以,吃惊地看着他。
哈奇尔与副统领及两大族中长老在帐中商议军情。哈奇尔抚着腰间的刀道:“不知道那陈言诺耍的是什么把戏,时战时退,已经六天了,还没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仗!”副统领布特道:“想必是怕了我们,不敢和我们正面冲突。”支漠长老道:“不会那么简单。那陈言诺无数次击败我匈奴大军,让我们单于头痛不已,这次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怕了我们?”
布特冷笑一声道:“支漠大人,你怎么老是长那些汉人的志气,瞧不起我们自己人?难道我们骁勇善战的匈奴人还怕了他一个小小的汉将?”哈奇尔一摆手:“还是支漠长老说得对,布特你太鲁莽了。”布特轻蔑地瞄了他一眼:“原来连身为副将的哈奇尔也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哈奇尔也不去理他,问道:“逐策大人,你怎么看?”一直没有说话的长老逐策拈了拈胡子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汉军这几次的交战都只派出了少部份的兵力,而且派出的兵力都是面色蜡黄,脚也站不稳吗?”哈奇尔想想道:“是的。那是为什么?”逐策长老道:“那都是吃不饱的样子,想来汉军是缺少粮草了,所以才想用拖延战术。”
哈奇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没错!”布特大声道:“趁他们饿得没有力气,我带兵打过去,把那姓陈的捉来!”哈奇尔白了他一眼,道:“军心如果不散,陈言诺的军队就算战到只剩下一个兵,我们也会伤亡惨重。”布特本想再说什么,其余三人却不再理他。逐策继续道:“既然缺粮,他们就肯定要想办法从后方运送粮草上来。”哈奇尔道:“只要到时我们先截了他的粮草,他军心一乱,到时要打败他们就容易了!”
果然不出所料,两日后,哈奇尔便收到了消息。“报,我们查到敌军正从后方运送一批粮食前往扎营处。”哈奇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是吗?有多少人押送?”“大约两百余人。”哈奇尔喜道:“那就没错了!今晚我们就去抢了他们的粮食。”他身旁的支漠长老道:“副将,只派两人百余人送粮,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哈奇尔道:“这就是陈言诺想用故布的疑阵,让我们不敢去抢,我就偏不上这个当。”支漠道:“还是小心为妙!”哈奇尔想了想也道:“你说的也不错,今晚先派人前去查探,待确定无诈后我们再行动。布特带五千人埋伏在四周,以防万一。”布特摩拳擦掌,领命而去。
半弯弦月斜挂半空,运粮的兵士们只听得到沙漠夜晚“呼呼”的风声。一行人压运着上百辆粮车警觉而有序地行进,虽然已入夜,但他们的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紧密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杀啊!”前方突然传出一片喊声,沙丘后燃起点点火光,不一会儿,这些火光便冲下沙丘,把运粮的兵士们团团围住。
“弟兄们,烧!”领头的一人大吼命令道。一瞬间,两百余人都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来,瞬间,几辆车就已经烧了起来。沙漠干燥,火势一下就加大,从一辆车蔓延到另一辆车。
哈奇尔仔细一看,原来每辆车都用绳子系住,并且浇有火油。这时,有人来报道:“西方发现敌军另一个运粮队伍。”哈奇尔大叫道:“中计!快随我来!”策马向西赶去。
天刚朦朦亮,哈奇尔策马在前,后面跟着布特领着三千大军押着数千架运粮车,浩浩荡荡地向营地行进。逐策拈须笑道:“多亏副将考虑周到,在四周也安排了人查探,否则便让汉军把粮食从另一个方向运走了。”哈奇尔冷笑道:“汉人有句话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陈言诺却没有想到我还有黄雀在后。”
近万袋粮食被搬进了匈奴军的粮仓,站在门口的匈奴兵拿起刀来,往每车最上面的粮食袋上捅一刀,白花花的面粉便流了出来。一时间粉尘满布,匈奴兵看到这些,高兴地手舞足蹈。
晚上,匈奴人在营前燃起篝火大肆庆祝,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却不见粮仓门被打开,无数黑衣人从内鱼贯而出,悄无声息地潜入营地各处。
两个守夜的匈奴士兵正在喝酒,黑衣人迅速捂住他们的嘴,手起刀落,便再没声息。营外热闹非凡,酒正酣,没人查觉这场寂静无声的战争。
布特拎着酒坛到处走,炫耀着自己的战功,哈奇尔虽然看不惯他的作风,但今天能够截走汉军粮饷,也算他立了大功一件。加上想到赫鲁图兹已死,这将军之位想必便是自己的了,不由心情大好,和长老们交杯换盏,喝得兴起。
布特与众士兵摔跤,身材魁梧的他几乎是难逢敌手。他“哈哈”大笑道:“老子先去撒泡尿再来,看谁敢来和我摔!”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帐后,还未拉开裤子,却觉得脖子上一热,又热又黏稠的液体顺着脖子滴了下去,还没意识到什么,旁大的身躯便已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