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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路见不平

出得当铺,日头儿已经偏西,街边的小摊也陆续摆出来了。

林子清抖抖身上这件半新不旧的袍子,自顾自地欣赏起来,这是一件宋代男子所穿的青色长衫,用古代纯天然丝绸做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触感丝滑柔软,大大强过那些化纤衣料。孙家当铺的老板倒也好心,一两银子就给林子清换来了这全身的行头儿,还亲自为林子清那addidas的背包打了个古代的包裹。

林子清身体本就单薄,虽然过去时常有人跟她开玩笑,说她是“太平公主”,此时,穿上了士子打扮的男装,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还多了点翩翩才子的儒雅味儿,猛一看,还以为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既来之,则安之吧,林子清用手拂开垂在衣襟上的一缕黑发,试着扯扯嘴角,发现自己还能挤出笑容来。穿越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起码这古时的空气还真是清新啊!她闭起眼睛仰着脖子深吸一口,为自己打气,“无论在哪里,相信我林子清都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爸爸妈妈,请不必为我担心!”

林子清学着电视剧里古人走路的样子信步走在北宋的御街上,这里店铺林立,古风蔚然,远比现代开封市新修的御街看起来豪奢大气,她四处张望,寻思着先找家住所暂且安身。走了数百步,她终于看到一家宽敞明亮的客栈,这座客栈三层楼高,朱漆黑瓦,楼顶还挑起一面镶着红边的布幡,迎风招展,大门上还高悬着金色的牌匾,上题四个黑色大字——‘兰遇仙正店’。

客栈的一楼卖着酒菜,阵阵饭香勾得林子清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林子清咽下欲流出的口水,撩起衣袍刚准备抬腿迈进,一阵吵吵嚷嚷的打骂声从店里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儿被一群身强力壮的店伙计推搡出来,一个踉跄便跌倒在林子清面前,聚众打人的其中一个伙计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这腌臜老儿,敢来俺们酒家偷食,看俺不打断你这只狗爪!”

地上的老头儿发须皆是花白,怎么看也有六十多岁了,正被这群恶伙计团团围住,蜷在地上瑟瑟发抖,黑糊糊的脸埋在怀里,看不到表情。林子清本不是爱出头的人,可她无法忍受一个老人被众人殴打的场面。因她自幼得外公照看,可是大一那年的冬天,寒假未至,一场大雪连下三日后,她忽闻外公去世的噩耗,匆匆告假赶回家,却只能隔着冰冷的水晶棺望着外公那永远闭上的眼睛,泪流满面。从那以后,林子清只要看到其他老人,就会联想到自己过世的外公。

眼见碗口大的拳头闷声落在老人孱弱的躯体上,林子清大喝一声:“住手!”,上前一把抓住正要落下的拳头。

那伙计抖抖手,轻轻一推便挣开林子清的手,他扫了一眼这个瘦弱的书生,吊着膀子粗声道:“关你什么事?这贼厮偷俺家的酒菜不下三回了,今儿一定要教训一下,俺劝公子还是少管闲事!”

“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付!把你们管事的叫来,咱们当面算清!”林子清不理睬恶伙计的挑衅,板起脸冷邦邦丢下这句话后,推开众人,扶起地上的老汉,温言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老头儿颤巍巍站起身,露出一张满脸泥垢的面孔,出人意料的怨恨地白了林子清一眼,“去去,谁让你多管闲事,本大仙皮痒难耐,让这几个小子正挠得舒坦,这下全让你给搅和坏啦!”

几个伙计嗤笑着,等着看林子清的好戏,林子清哭笑不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扶着老头儿的双手,此刻不知是该放开还是继续扶着,尴尬地僵住了。

“敢问是这位衙内要付酒菜钱么?”一个记账先生打扮的男人捧着个算盘小步颠颠跑出来,立在门口,笑嘻嘻地问林子清。

林子清又是一愣,她还真不习惯这古人的称呼,衙内衙内,叫得她一下便联想起调戏林冲老婆的那个花花太岁,她抽下嘴角,敛了胡思乱想的心神,应道:“嗯,是我,你算下一共多少钱吧。”

劈劈啪啪,算盘珠被此人拨弄的眼花缭乱,不一会儿,这讨债的将算盘熟练的归零,给了个数目:“不多不少,收您十两纹银。”

十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引来周围的人唏嘘一片,林子清却没有半分迟疑,豪爽地摸出一锭银元宝,丢给了店家。客栈的人收起银两,拱手行礼后悻悻而回,没热闹瞧了,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林子清刚转身准备跟着进店,肩膀却被人给死死按住,半分不得动弹,她一看,正是那衣衫褴褛的老头儿,只听他悠悠说道:“慢着,咱们的帐还没清呢!”

林子清干笑两声,摆手道:“区区十两银子,就不用还了,老人家放心走吧。”

“谁说是十两,今天你要是给不足二百五十两纹银,小老儿可不会放过你。”老头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当谁二百五呢?这不是明摆着讹人么?!林子清忍不住想发火,老头儿却突然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的低声问她:“丫头,想不想回家?”

林子清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错愕万分,蓦然抬头,见老头儿早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只有两只眯缝眼射出精光。她心下暗自揣摩“难道此人是个高人?知晓我的来历?”

老头儿好像能把林子清的心事看穿,眯着眼掐指一算,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便继续喃喃道:“可叹可叹,我说怎么这日突然天有异象,原来是天外来客。”

林子清心下不爽了,天外来客?说得自己像个外星人ET一样,倒不如叫她天外飞仙更符合她脱凡出俗的气质,不过,听这老头的语气,似乎他还有几把刷子,莫非自己回家的希望只能寄托于此人身上?钱可以再挣,机会却不可错过,林子清忙打开包,取出银两塞给老头儿,这老头儿也毫不客气,拿前襟兜起银子转身便走。

“喂,你等等我,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去呢!!!!”林子清愕然,回过神后拔腿就追,可那老头儿虽看着年迈,脚力却很好,大步流星直往前走,林子清与他的距离越拉越大。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需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老头疯疯癫癫边走边朗声诵诗,念罢,仰头朝天哈哈大笑。

林子清扶着胸口,气喘吁吁弯腰在街上缓口气,眼看着老头儿的背影越来越远,气恼万分,也顾不得什么个人素质,现代人应有的形象了,当街大喊起来:“喂,你给我站住!!你这个老油条,你这个大骗子!!!!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她喊得声嘶力竭,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目送老头儿渐行渐远,她但觉失去所有的精神支撑,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低泣起来。

“你确定真的要回去吗?”冷不丁,不知何时,老头儿又拐回来,站在林子清面前。

林子清抬头,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坚定的点点头。

“其实,只要你能寻回一个宝物,就可以回家了。”老头儿目光一凛,拍拍林子清的脑袋正色道。

林子清眨眨眼,专注地瞪着老头儿的脸期待下文,却没等到多出来的一个字儿。

“没有了?就这些?”这算什么线索嘛!林子清顿时有上当受骗的预感,虽然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老人,她却依然有种咆哮街头,小宇宙爆发的冲动。

见眼前这娃儿的一张粉面一下子涨得通红,握着拳头两眼冒火,老头赶紧又补充一句“哦,对了,你只要用右手接触到那个宝物,到时自然会起作用了。”

林子清听了却还是云里雾里。

她怀疑地打量着老头儿的神色,思考着这个被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人究竟是不是个骗子,接着,她不满地问道:“这不和大海捞针一样嘛!随便值钱点的东西都可以叫宝物,你让我从何找起啊?”

老头儿默而不答,拾起个树枝在林子清面前划拉出两个字——樊楼。“今晚有个宝物将在樊楼出现,你可前往一试,以后能不能离开这里,就全凭你的造化啦!”

“我如何能信你?”林子清仰头直直地盯着老头儿,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角,生怕他趁自己一不注意再次溜掉。

“人人皆称我为空空道长,万岁山上三清殿就是本道长仙居,姑娘若不信,自可前去探访。”老头儿摇头晃脑,笑嘻嘻回道。

空空道长?听起来好像蛮耳熟的,林子清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呀!那个度宝玉出家的道士不就是这个名号么!林子清暴汗,迟疑地轻声问:“空空道长,曹雪芹你认识么?就是从一块大石头上抄小说的那个人。”

“曹雪芹?不认得,他这人比你有意思吗?”老头儿一下提起兴致。

“呵呵,”林子清干笑着,看来是自己瞎想了,这里明明是宋代嘛,于是她赔笑道,“我也只是听说这个人文笔了的,了解不多,了解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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