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习惯在进门前,把鞋子脱在门口,光脚进入房间。房间干净宽敞,设施齐全,设计简洁清新。
整个房子都是棕黄色木头搭建而成,地面是木地板,房间内的摆设也几近木头家具,屋顶是木头拼组而成的尖顶,屋顶有方形的木槽,木制的风扇在慢悠悠的旋转,让人想起这个屋顶下的暧昧情节。所见之物,颜色统一刷了棕色的漆,泛着松榈油的光泽,毫无违和感。
进门左手边是书桌和靠墙的衣柜,书桌上方有一扇和右手边对称的窗户,木质沙发和茶几便在右边窗下,沙发上有三角的白色休息靠垫。沙发旁边有木棱的躺椅,还有一面贴在墙壁上的大穿衣镜,苏乔喜欢躺在躺椅上,看镜子里的样子,像是一个即将在此孤独终老的女人。
正对着门口,是宽大的双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被褥,看着让人可以干净地睡眠。床边有窗户,窗外有大片的芭蕉叶遮挡着,没有阳光透进来。房间的窗户和门上,全部挂着白色窗帘,门外的人看不清房间里究竟是否有人在向窗外观望。
床的另一边有门,进去便是洗手台,棕色木质的台面,上面白色洗手槽,正面墙上有大面积的梳洗镜子,两边墙面是蓝色小格瓷砖装饰,有白色圆筒吊灯把洗手台照得明亮。洗手台从中间隔开了卫生间和浴室。
苏乔把行李打开,把穿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柜,把洗漱用品整齐地摆放在洗手台上,工作的原因,长期出差让她变得有严重的强迫症。
一切收拾完毕后,她一下子跳起来扑进房间里那张白色大床,唏嘘感叹,舒服啊,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子,多美好。
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滞留多久,漫无目的地滞留,一个旅行者或是流浪者,都无从得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在她消失的这两天里,没有人关心她,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小时候,因为名字写错,错而不改,被妈妈狠狠地教训,一气之下,便从家里跑出去,找到自己经常去的一个小山洞里,一直到天黑也不回去。那个山洞据说是村子里以前战争的时候留下的,苏乔经常会和一些男生跑到山洞里玩司令部指挥的游戏。山洞黑暗无光,她不知道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天,就那样朦朦胧胧地睡着了,醒来后,回到家,妈妈上来打了几巴掌,然后就抱着她哭得一塌糊涂。她知道自己犯了错,没有说话,任由妈妈拥抱。她可以感受到那种爱,遍布全身,让人眷恋,也让人战栗,这种眷恋,会让人孤独。从那以后,妈妈不再要求她把名字写对,也许怕她再次消失。
长大之后,这种孤独像是长在心底,她害怕犯错,害怕眷恋,她渴望那种遍布全身的爱,却也害怕那种孤独滋生全身。苏乔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看似冷漠,却只是无力的一种保护,她知道,自己容易眷恋,有了感情,便会有伤害。李莉的出现和背叛,再次让她明白,感情越深,伤害越大。
度假村很大,度假村里的设施一应俱全,有孩子娱乐的场所,有泳池,酒吧,餐厅,客房分为别墅区和客房区,一片椰子树林隔开两个区域,中间穿插着石头小径,走过其中,有二层的小屋树立其中,青草艾艾,树木葱茏。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匆匆转了个大概。苏乔回房间冲了个澡,然后去酒店海滩边走一走。
孔抛海滩并不是那种白沙皑皑,温润多姿的海滩。这里的沙滩有参差不齐的礁石,在岸边,像自然打造的艺术品。海滩的沙子不是很细腻,砂砾铺陈其中,只有在一些平坦的地方可以光脚走路。大片的海水,碧绿的颜色,一直延伸开去,四周环山,远处的海上有看似漂浮的小岛,渔船在海面上缓慢行驶,环岛之中,一片肃然。
整个孔抛海滩,有几家度假村,把整片海滩分割开来,他们在海滩的椰子树下,整齐地排列着海滩躺椅,那里有很多来自于不同国家的游客,躺在树下享受这里的一切。海滩上去,便是酒店的泳池、酒吧、餐厅,临大海而立,景色绝美,你的休闲时光,大部分可以在这里解决。
海边的日光已逐渐收了烈烈光芒,在离海岸遥远的地方,隐去了刺眼的白光,红透了海天相接的地方。苏乔在海边的酒吧点了一杯Mojito,一个人慢慢品尝,酸涩得难以下咽,却可以让她保持头脑空白。夏至后,她即将迎来31岁生日,巨蟹座,在这个潮湿炎热的季节出生的人,敏感,极端,暴躁,懦弱,总会陷于自卑,无法自拔。
因为懦弱,她总是告诉自己,李莉做的一切都是无奈的,李莉是有苦衷的。因为自卑,她总是对自己说,李莉是最好的。5年来,从青春最美好的时光与她相识,一路走来,总有磕绊,却一直原谅,和好,没有怨言。人们总是说,能用5年的时间,和一个人成为朋友没有分开,那便是一种宿命。李莉便是那个苏乔宿命里要遇到的人。
是的,5年来,苏乔一直帮李莉找借口,容忍朋友的利用。即使有那么多人告诉她,李莉一直都看不起你,为何还要帮她。即使李莉踩着她的臂膀上位,她依然相信,只有李莉好了,就是最好的。因为贿赂,她帮李莉背了黑锅,李莉对她说,总要有人做替罪羊。苏乔就是那只羊,没有怨言,她哭过,气过,但她依然在李莉身边。别人都为她不值,她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她变成所有人眼中的傻瓜,包括李莉,而她,依然认定,李莉是她的朋友。
她从来没想过,当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也就失去了讨好的意义。
李莉开始找各种借口和苏乔吵架,当着那些有着无限八卦心的花蝴蝶吵,说她不自量力。她在开会的时候不会争取她的意见,却总说她没有任何主意。她把好的项目都给了别人,却和别人说,苏乔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些项目。就连苏乔背的黑锅,一并都成为李莉和别人的谈资。
一切,都不在既定的线上,李莉以为,苏乔是宿命里被她掌握的人,无须珍贵。
当李莉和方子勋站在她面前手牵手,告诉她,他们准备要结婚的时候,苏乔笑了,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懦弱,笑自己卑微到了地面。她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也许早已不爱,也许因为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