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像平日那样,在药园随处踱步,楚师兄等人见到他,又是远远地躲开。他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继续忙自己的事。突破第八层后,他又可以在真一决上多学两个法术:“金箭术”和“玄黄灵感术”。黄在五行中是属于土的配色,这灵术,其实就是培养一种对土属性的感应灵敏程度,用来侦察地下的宝物和灵草用的,但并不会增加体内的土灵气。
那个金箭术,就是在原来的凝结金珠的基础上,同时将五枚以上的金珠再凝练,化出一支小小的金箭,这金箭的穿透和破坏力,可又比金珠大了几倍,法力消耗也增大了很多,所以才会放到八层以后才让人练。
他走出药园,在岛上找了个无人的地方,练习了几次,由于现在他体内的金灵气比真一决原先设想的普通扎基修仙者强了很多,所以很快就掌握了。
他又试着学那个玄黄灵感术,发现能感应到地下大概十丈左右的东西,但只能感应到有灵气的东西,如灵石、低级的灵草等,对于地气的变化也比以前敏感了很多。
他想了一下,拿出那个土石傀儡人,又试着调动灵术进行感应试验。跟他预料的差不多,手里拿了土属性的法器,果然感应的速度和深度又大了几分,可以连不具备灵气的东西都感应出来,像普通的金银矿、蚂蚁的巢穴等。他顺便试验了一下这个法器,熟悉了一下窍门,倒也不算复杂,只是他体内没法调集什么土灵气来加强这傀儡人的威力罢了。
另外,那个从常澄那里得到的法器翼云,他也终于可以用了,以他现在的修为,大概可以支持一个时辰多点的时间了,虽然能驾驭的时间还是不太长,不过速度比原来的飞刀快了三倍多,综合算起来还是值得用的。
忙完这一切,差不多黄昏了,他又才回到药园中。
一回到药园中,他就发觉气氛不对,里面竟然比平时多了好几个人,而且都像是有备而来在等着他的样子——除了楚师兄等几个人,钟师伯也来了,还有那个管事的林师叔,身后站着一名八层的弟子和一名九层的弟子。
这些人一看到他回来,立即便围了上来,那楚师兄勉强笑道:“云师弟,回来了?师叔师伯们吩咐,你另有职司安排,请把药园和药岛的禁制令牌交出给这两位师兄师弟。
林师叔冷冰冰地道:“长老们额外破格,提升你为外派管事弟子,即时上任。你房中有什么物事,可以由楚乡云代你拿来。”
这楚乡云便是楚师兄。
云随缘心中道:“终于还是来了。”不过他没想到这些人做得那么彻底,连房间都不让他回去。估计,在他回来之前,多半连他的房间也搜索过了。幸亏,他珍贵的东西全是带在身上的。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不必了,弟子这就听从师伯师叔安排,可以动身。”
那几个人没想到他如此干脆,连缘由都不问便应承下来,不禁一愣。
顿了一下,云随缘不动声色问道:“不知邝灵杰出发了没?”
那林师叔又是一愣道:“你怎么知道……”然后脸色一变道:“这个你不用多问,把令牌交出来吧。”
那钟师伯一言不发,盯住他,分明是如果不从命就立即动手的意思。
云随缘心中暗暗好笑,对付他一个低级弟子,用得着钟师伯这种结丹的修士么。当然他脸上不会表现什么,乖乖地就把令牌交了出来。
同时,他暗暗放出法力,与还留在药园中蹦跶的老白感应联系,让老白立即隐身,并跟在他大概二十丈的距离附近。因为那个钟师伯的修为可非同小可,虽然老白隐身了,但如果这结丹修士有心放出法力感应,还是可以察觉到的。他可不愿意把老白的秘密泄漏给其他人。
那林师叔看他那么老实,终于放松了一点,道:“等会自然有人会带你们去传送阵的。另外,这是掌门人特地赏赐你的灵芝散一份。”
他递给云随缘灵芝散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仿佛是见到在吃最后晚餐的人。
不过,这个眼神还是被云随缘看到了。因为,他一听到有灵芝散赏赐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宗内派谁到什么岗位,是不用向弟子交代任何理由的。平白无故给他灵芝散,难道是为了麻痹他?后面还有什么企图?
又或者,只是自己多心了?
那两名来交接的弟子,拿过他的令牌后,便留在药园和楚乡云等人说话。那钟师伯和林师叔一直和云随缘走到药园的禁制旁边,才停下来,等待来引领云随缘到传送阵的人。钟师伯见事情基本已经办妥,云随缘也没惹麻烦,不需要他压阵了,便自己先飞走了。
云随缘故意又问起邝灵杰被如何安排,让那林师叔思索如何回答敷衍他,其实是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找机会叫老白靠近了自己。
此时,外面的禁制微微一动,有个人拿着令牌走了进来。趁林师叔转头去看的时候,云随缘便迅速地用如意笼将老白装好缩小,放入了怀中。
来的这人正是要带云随缘去传送阵的,竟然还是他认识的一个人——那位曾经卖地图给他的徐上海。
徐上海见到云随缘,便把手中令牌递给云随缘道:“这是外派弟子的身份令牌,你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交代详情的。现在随我来吧。”
于是,两人便一起向药岛外飞去。
云随缘又向徐上海问起邝灵杰的事。徐上海有点迟疑,禁不住云随缘的再三追问,终于说出邝灵杰由另外一名师兄,早一个时辰前就出发往传送阵那边了。
云随缘一路跟着徐上海飞行,一路还想着怎么找机会,把那棵他偷偷种在山洞中的冰茜果树苗移植走。
与此同时,在灵叶宗主岛上,掌门人叶西仁正凝视着天空,想着一件事情。
叶焕松那天闯了祸以后,当然是被掌门人斥责了几句的。照例地,叶大公子当然是坚持说自己没错的,然后,叶大公子和他的母亲,找叶公子的父亲一起哭诉。
叶公子的父亲,也就是叶西仁的侄子,现在器皿堂的副堂主,灵叶宗新炼出的天地木令,也是交这位叶堂主保管的,地位可想而知。
叶堂主看到夫人和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当然难免也要找掌门人诉苦。
林师叔也在旁边帮腔,说平时邝灵杰怎么飞扬跋扈,云随缘如何奸诈偷懒。
叶掌门本来对这些低级弟子的事就没什么过问的意思,被说得烦了,就任凭他们几个管事的长老堂主安排了。谁有功夫去管两个低级弟子,而让宗内掌握有实权的亲戚和嫡系心腹不满?
直到前天林大管事才向他随便打了个招呼,说打算安排那两名弟子外派,他隐约感到有点不妥,因为那叫邝灵杰的弟子,确实资质不错,人又长得相貌堂堂,应该留在宗内好好栽培一下的,还没成才就派到外面去办那些探听消息、寻找灵药之类的杂务,的确是浪费了点。不过,为了免得那些人再来烦他,还是算了。
接着,林师叔找了几个机灵的弟子,告诉他们应该怎么跟人复述那天比赛上的事。
在这个故事版本里,邝灵杰被说成一个奸诈好色的小人,为了贪图月华宗林欣仪的美色,跟外人联手勾结,吃里扒外攻击叶公子。邝灵杰还阴险地先用法器偷袭了叶公子,叶大师兄才被迫用青松针还击。至于那个云随缘,根本就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小丑,平时和邝灵杰一起胡作非为,经常在药园偷东西(这个倒是没完全造谣)。这次比赛他靠着运气出线,在决赛时候不敢面对直接的斗法,就是明证。这两个小人,掌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才没处罚他们。
同时在这两天中,林师叔和叶堂主都严禁普通弟子公开谈论那天比赛的事,背地里,除了那几个授意过的弟子外,谁私下谈论这事的也重罚。
一连处罚了四、五个弟子后,灵叶宗的人终于明白了,这事只能有一个消息来源,一个版本的结论。
无论什么荒唐事都好,只要给足够长的时间造舆论,限制唯一的消息渠道让众人接受,慢慢都会变成“事实”。何况,那天很多人对斗法的现场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没法分辨这事的真假。就算能分辨,谁又愿意为两个无名小弟子坚持,而去质疑林师叔和叶堂主?
云随缘被人疏远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邝灵杰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原来他在不少弟子心中的形象很好,在女弟子心中更是有好感,但那毕竟是个印象而已。和现实的利害关系比较起来,大家都会选择现实的。
受害的人往往反而成为大众避之则吉的反派,这也是权力被垄断在几个人手里的宗门内,经常发生的事。
邝灵杰和云随缘终于有点明白了灵叶宗为什么人才凋零。
不过,灵叶宗到底会不会兴旺发达,本来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事。他们已经等了很久的外出机会,居然这样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他们面前,还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可能老天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认为是惩罚的某样东西,其实是对别人的奖励。有时,又刚好反过来——你认为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能是杀身之祸在等着你。
叶焕松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杀掉云、邝两个小子的机会。
他觉得今天终于等到了。
邝灵杰重伤刚刚好了没几天,法力最多恢复了六成;云随缘本来就是个修为很一般的小子,现在又分开了,干掉他们是最好的时机。
问题是先干掉谁?
当他从林师叔口中得知这两人外派的具体时间和方向的时候,邝灵杰已经先跟一个师兄出发了。
现在可以马上赶去干掉的就是云随缘。
这样也好,至少先把玄木宝鼎拿回来,出一口气。
他摸了摸身上的青纹锁子甲,和怀里的青松针,脸上露出了一个这几天久违的笑容。
这种秘密的事情,当然不能随便找帮手一起去了。何况,根本就不用找帮手,对付一个七层功力的小子,还有一个重伤后实际修为跟五层差不多的,就跟切豆腐差不多的轻松。
另外,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个心结要解开——就是他坚信自己真才实学是比邝灵杰高的,那天比赛不过是被姓林的女子干扰。他要靠自己单打独斗收拾这两人,不然他会觉得自己真让这两个小子压下去了。一直带着这种心情生活,可是很郁闷的事情。
叶焕松悄没声息地出了灵叶宗的外层禁制,向着云随缘的方向迅速地飞去……
云随缘一边跟着徐上海飞行,一边偷偷地留意徐上海的举动和神情,并没什么异样。他还检查了一下那份刚得到的灵芝散,可以确认是没毒的。那么,林师叔那个诡秘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呢?虽然林师叔从来没直接对他表示过敌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的笑容总让他想起那时在丹霞观逃亡出来的时候,被谢英波截杀的那个狞笑。
那个狞笑让他终生难忘。
现在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会自然而然地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