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眃主了五斗的肉身后仍改不了以前的习惯,喜欢晚上夜游,某日月圆时发现肖家西南角的废园怨气冲天,好奇之下跟了过去;正好遇上了出来飘荡的厉鬼颜凉,此鬼身着血红衣,怨气冲天却出不了废园。
五斗看此光景就知道是有人把它封在园内古井之中,平日无异待月圆封印较弱时才能出井游荡。此时颜凉身边还带着一只刚化为狱兽的厉魄,五斗在地府当差多年,深知这厉鬼与狱兽的厉害,有心趁着狱兽尚未成形灭了它们;于是不顾自己灵力尚未恢复就跳了出去与血衣厉鬼动起手来!
与厉鬼的缠斗中,五斗丰富的实战经验与凌利精悍的招式弥补了灵力的不足,反观血衣厉鬼,虽有强大的怨气却仿佛不知如何利用,使出的招式平凡无奇,在与五斗过手几招之后便落了下风,刚成形的狱兽此时也是帮上不忙,于是乎被五斗三两下拿入了定魂珠,此时五斗的想法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她本想趁狱兽尚未成型化了这两只麻烦的东西,可是一番打斗下来,她发现血衣厉鬼虽然怨气冲天,却神智尚存,不像其它化厉之鬼只知道血腥杀伐;她的灵力尚未恢复,要是能将此鬼收为已用,办起事来会方便许多!
是夜,五斗脱了肉身用了入梦大法,进了血衣厉鬼的梦魇之中;梦境之中,无数的火把将黑夜照得通亮,本应漆黑的天幕如血染一般腥红,漫天的邪气像瘴雾一样笼照着大地;一群村民打扮的人沉默诡异的围在一起,几百双眼睛同时瞪视场中,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五斗奇怪的看着这些村民,她落在圈外被村民挡住了视线;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看不见;她本想飘到半空却又突然想起这里是血衣少女的梦境,如果随便使用灵力会被对方查觉;五斗无奈的向四周张望,在她身后有颗大树,爬上去正好可以越过遮挡的人群看到里同!五斗转身攀着树枝轻荡上树,站在粗大的树枝上她终于看清了人群中间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情景,就算她是地府煞差也禁不住捂了嘴!
被村人围住的场地中间,一个身穿血红嫁衣的少女被站架在一口井上,她的四肢和脖间的血脉全被割断,鲜血像是涓涓的细流从她的伤口流出,浸湿了嫁衣点点滴落古井之中;嫁衣少女的眼睛睁的奇大瞪视前方,鲜血不断的从她的眼角渗出,在古井的前方一个巨大的火堆正在燃烧,火堆中一个红衣男子被反剪双手捆在一根木桩上,火花燃烧人体油脂的焦臭味在天空弥漫;烈火残酷的吞噬着男人的身体,火堆中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呻吟,他的眼神与嫁衣少女紧紧相缠;两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隔空相望,嫁衣少女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鲜血顺着嘴唇丝丝渗出。在古井旁边一个身穿道服的老头拿着木剑舞来舞去,老头不时用剑蘸着少女的鲜血书写黄符打入井中,井中的漫天的邪气渐渐被少女的血气压住,取代的是一股黑沉的怨气从井中源源而出!
火光依旧在燃烧,火中的男子已经垂了头;被架在井上的嫁衣少女终于忍不住的嚎叫了起来,凄厉的惨嚎震彻山野,鲜血随着她的哀嚎猛的狂喷而出,旁边的老道舞的更加起劲,嘴里的咒语也越念越急,他手上的黄符不再打入井中,而是全部打在了嫁衣少女身上,黄符遇血立刻化成咒火烙嵌在少女的肉身之上,血红的嫁衣倾刻间变得支离破碎;被架在井上的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黄衣老道减慢了动作,最后用木剑挑断了绑住少女的绳子,少女的尸体卟的落入井中;黄衣老道最后用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符纸上画了个符咒打入井中,慢慢收了剑。
“封井!”老道背手冲旁边呆了一样的村民们喝道,刚才如同木头人一样的村民们立刻都了起来,几个男人用早就制好的石板盖到了井上,然后用运来的泥土开始将井口填埋。
旁边的火堆还在燃烧,火里面是一具焦碳般的人形。
“道长,这边怎么办!”
一个中年男子心悸的看了一眼火堆,冲老道问道。
“继续烧,烧成灰洒在井边!”老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在夜空下冰冷诡异。
“是!”中年男子退下,让人又抱来树枝将火烧得更旺;噼啪的火光照红了半壁夜空。
一股极大的怨气慢慢从地底溢出,老道喜上眉梢:“成了!”
“村长!”老道转身看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立刻恭身上前:“道长!”
“贫道已用阴怨之气封住了此处的邪气,此后这块地上切记不可耕种、不可砍伐、不可住人!如此可保贵村人口无灾生活康宁,不受此井怨邪所扰!”老道交待完将木剑负于身后,拿起旁边的包裹就要离开。
“多谢道长,请问道长此去何处,若无急事不如在蔽村再多留些时日!”村长见老道要走惶惶上前阻拦,眼光忍不住在井口和火堆上瞄了瞄!
“贫道用活人的性命与鲜血做引,已犯了天怒,不便久留!”老道拍了拍村长的肩,长叹一声摇头离开。
五斗立在树枝上,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离开老道的背影,这里是血衣少女的梦境,按说梦应该在她死后就醒,为什么自己好像身处其中,能把后事都看得这么清楚!她眼见那老道将一个咒印打进了村长的肩背,临走时邪肆的眼光还似有所觉的冲五斗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仿佛知道她在那里一般!
聚集的村人开始慢慢散去,留下的青壮年沉默的站成一排无语的看着燃烧的火堆。
这个梦境实在怪异,五斗环胸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切都如此真实;问题是梦不结束,她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突然五斗听到自己身后气流破空的声音,她扭头偏过侧身往旁边的树枝跃去。
在摇荡的树枝上站稳,五斗终于看清了偷袭她的人,竟是刚刚离开的杂毛老道。
“嘿嘿!居然能避开我的剑,你的本事不小!”老道摸了摸他的两撇小胡子,邪笑道。
“你这点下三烂的功夫,本煞还不放在眼里!”五斗此时顾不得惊讶,脑里飞快的思考着应对之策;定魂珠现在收着血衣少女,她又在人家的梦境里,身边没有武器!
“呵呵!”老道听了五斗的话杀气更重,皮笑两声挥舞着木剑冲五斗扑来。
五斗急中生智,折了旁边的一个细枝权当作武器,封住老道的剑路,老道的木剑被挡也不着急,嘴里念念有词,桃木剑立刻就像着火一般燃了起来,五斗手中的树枝也跟着被点燃,那火像是有生命,在树枝上跳了几跳就往五斗身上窜。
五斗此时顾不得这么多了,掌中灵力运集冲那火苗拍去,火苗遇风从树枝上掉落,掉到大树之上,立刻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火焰迅速将五斗围住,老道在火圈外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五斗的手实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拉住,猛的一挣跌出了火圈。一袭血红围着五斗快速向夜空奔去,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老道见五斗逃脱,袍袖一挥灭了树上的火,轻身一跃稳稳落地:“逃得了今日,逃不了来世!你就逃好了!”
老道说完诡异的扯着嗓子笑了起来,抖动中一块腐烂的人脸掉到了地上,森冷的月光下赫然是刚才还在驱邪除魔的杂毛老道!
五斗看着挟着自己的血衣少女,无奈的感觉再次由心中升起;这是人家的梦,梦的主人是老大!
血衣少女带着五斗瞬间就冲进黑幕的夜空中,五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血衣少女一直带着她向天空飞去,慢慢的黑寂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点光芒,血衣少女加快了速度冲着白光而去,随着距离的接近白光越来越大,血衣少女带着五斗终于融入了白光之中!
一片白茫之中五斗感觉自己被猛的抛了出来,呈抛物线状态的甩向空中!
险险落地,五斗赫然发现自己已安然立于房内,血衣少女的身影在阴暗处慢慢显现,一双浸着血气的眼睛在青白的面上尤显突出。
“你是谁!”血衣少女森冷的声音在五斗耳边响起,五斗忍不住轻皱了眉头,以前只有她能这样对鬼说话,没想到现在居然沦到被鬼这样吓!感觉还真是不舒服!
“你究竟是谁?”血衣少女看着屋内床上的肉身冲五斗问道,她明白眼前的魂体说不定和她一样也是只鬼!
“地府因果司惩恶三科煞级鬼差,代号十三;鬼称十三煞!”五斗的手冲血衣少女的方向虚空一抓,落在角落里的定魂珠就飞回了她的手里。
“地府?鬼差?”血衣少女疑惑的看着黑衣的五斗,眼前的女鬼肤色苍白,一着及腰的黑发,身着样式古怪的黑色长衫,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年龄比床上那具肉身大了一点,样貌却是不及肉身美丽,一身冰冷的气质,活似冰雕玉刻。
“你叫什么名字?”五斗看着血衣少女,活着时被人放血生祭死的极尽悲惨,死了之后又被杂毛老道施了咒法,用她的怨气封印古井中的邪气,最后尸骨还被抛在井中做为结怨化邪的镇器,以至于死后还要受那刀割活剐的痛苦,永世不得超生!
“不知道!”血衣少女侧首想了想,最后艰难的摇了摇头。
很少有鬼能把在世时的事情记得清楚,如果阳间有人挂念,鬼就能记得很多活着的事情,可是若是在阳间被遗忘了,那么鬼自己的记忆慢慢也会消失,然后进入轮回。
“你是怎么死的记得吗?”五斗灵力聚集在定魂珠上,只要这只鬼一发狂,她就立刻把它打得魂飞魄丧!
“记得!”血衣少女静静的飘在半空中,黑色的长发柔顺的覆于身后,身上的血衣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说来听听!”五斗手中的定魂珠变成了一条银色的骨鞭,这是她平日最喜欢的武器,用起来威力比剑要大的多!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血衣少女瞥了一眼五斗,眼中尽含讽笑。
“呵呵,看得不太清楚!”五斗面上讪笑,心中却是暗暗的提高了防备,“烧死的人是谁?”五斗为了乱其心智专挑对方的痛处下手!
“不记得了!”血衣少女低头想了想,茫然的摇摇头!
“那你记得什么?”五斗面上冷笑,这么会装傻的厉鬼她是第一次见到!
“记得死时的怨恨和不甘心,记得心里的痛和身上的疼,记得火焰里他带笑的眼睛!”血衣少女垂了眼眸,低低诉说。
“他是谁?”五斗追问,她要对付的是之前狰狞的厉鬼,不是面前像个迷路小孩般低诉的女鬼!这个样子,她下不了狠手!
“他不会说话,发不了声!所以在火中没有喊过一声!”血衣少女不理会五斗的追问,依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他在火光中冲我笑,一直笑,一直笑;笑容得比火光还温暖!”
“为什么那情景我看了无数次,每一次他都在笑,明明在火中那么痛苦却还在笑,明明身上烧得都焦了却还在笑!为什么!”血衣少女的眼眸开始迷离,眼中的血气渐渐浓了起来,她要发狂了!
血衣少女的头发慢慢变成了红色,一滴滴的鲜血从发梢慢慢滴落,少女的眼、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
五斗手中的骨鞭像蛇一样悄然的游动起来,慢慢向血衣少女靠近。
出乎意料的,本应发狂的血衣少女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直视五斗:“你能救他吗!”
“救…谁?”骨鞭停止了游动,五斗诧异的看向血衣少女。
“被火烧的那个人!”血衣少女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血痕,鲜血不停的从她的眼中涌出。
“你不像在求我!”五斗冷淡的挑眉,这只厉鬼已经开始戒备,以她现在的情况贸然出手讨不到好处!
“我是在威胁你!”血衣少女冲五豆展开笑颜,笑容诡异狰狞。
“喔!”五斗漫应,手中的骨鞭再次像蛇一般开始游动,慢慢的盘在一圈将五斗围在了中间;“我从不做没好处的交易,威胁也不行!”五斗眼中煞气渐浓,面上越显阴寒。
听了五斗的话,血衣少女低了头似在思考,抬起头时泣血的双瞳已恢复了原样:“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五斗开口。
“要我?”血衣少女微愕片刻,随际点头:“好!”
“你帮我救他,我就任你处置!”血衣少女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身上的邪气褪了不少!
“一言为定!”五斗手中的骨鞭化回定魂珠握在了手中,看向血衣少女“可是若他的魂魄早已归入地府投胎转世了怎么办?”
“投胎转世?!”血衣少女目光变得迷芒,半晌后凄凉低语:“我依旧任你处置!”
“爽快!”五斗轻笑,摊开了手中的定魂珠:“进来!”
血衣少女看着定魂珠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化做红光进到了定魂珠内。
“你先随着我待一段时间,等我回了地府就帮你查他的下落!”五斗将定魂珠举到眼前,血衣少女抱着狱兽在定魂珠中安坐,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我给你起个名字要吗?”五斗回了肉身躺在床上,手中的定魂珠散发着柔和的淡芒。
血衣少女抱着狱兽在定魂珠里躺下,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世态炎凉!五斗想起在血衣少女梦中看到的那些村民,脑中突然跳出了这个词:“叫颜凉可好?”
“嗯!”血衣少女闭上眼睛抱紧怀中的黑狗,轻声的应了!
就这样,再世为人的十三煞,收了肖府废园的厉鬼与狱兽开始了她祸害人间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