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来兮翻了个白眼,仍是没好气,“最好都被那柳之贤看上,你好做个顺水人情,都送给他,借机拉拢!”
赌气归赌气,承瑞安排下的大事自然置办得万分精心。嘱王妈选了数名丫环送来,来兮又亲自一一过目挑选,终于择定了六名姿容秀美的预着在宴请柳之贤时端菜置酒,又细心地吩咐了厨下预备极好的菜色。
第二日的家宴十分顺利,柳之贤是何等聪明之人,将一双细长优雅的眼睛扫过几名丫环时便对主人的盛情了然于心,于酒酣耳热之际不失时机地讨要了其中两名。宾主尽欢,默契达成。
似乎才只刚一眨眼的功夫,中秋节就快要到了。
来兮一边指挥着满府里的管事仆役们安排中秋节一应事务:收受官员族亲们送来的应节礼品并回赠、料理全府上下几百人放赏事宜、张灯结彩布置府院、筹备节日前后宴客名单……一连几天,忙得来兮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不由深深同情起了自己的母亲,怪不得每到年节之前必有几天忙得身心俱疲。
明日便是中秋了,一应繁琐的事务也都准备好了,来兮终于有功夫闲下来喘口气。林政邦府上派了人来,说是要接小姐回家住几天,过完中秋节之后将小姐送回。如果不是这样,来兮几乎忘却了林依依这个女人的存在,她太低调,太小心,知道自己在定安王府属于不受欢迎的存在,便极为知趣地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里,从不惹人讨嫌。也的确是不愿意看到她,原本侧室对正室每天必要的晨昏定省在承瑞的吩咐之下给她免除,为的是不愿意让来兮看到她觉得刺眼和窝心,原本侧室应陪正室吃饭的规矩也给她免了,同样的理由,承瑞不愿让来兮因为看到她而心情不好。嫁入定安王府这么久,林依依无论在承瑞及来兮眼里,还是在下人们眼中,都是令人忽略的存在。
想到这里,来兮心中又是一阵不自在。换了别的女人,必频频示好、邀宠献媚引起承瑞的注意来,说不定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折腾。但这林依依,竟隐忍懂事退让到这种地步,还真不是一般的能忍!想起她从前行事的种种,来兮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这林依依,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怀着很不舒服的心情让林府的来人将林依依接了去,来兮又想起了珂尔基。
似乎因为是节日的关系,八月十五的月亮比其他月份的满月更圆,更明亮,此夜,远在他乡的游子望着天空如玉如盘的朗朗明月,自然会期盼家人团聚,也因此而不免萌生出更多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之情。远离故土的珂尔基,此时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在心头呢?故乡在远方,且正被战火摧残,臣民们沐于水深火热之中,珂尔基必然坐卧不安吧?看来,实在有必要去看一看他。
大郑天朝的皇宫,此时已经呈现出一派节日景象。各宫苑的廊前檐下,皆高高挂起了各形各色的彩灯。有的灯饰做成寿桃、苹果、西瓜等果品的模样,有的做成龙、凤、虎、鹤等鸟兽鱼虫形状,有的做成‘庆贺中秋‘的立体汉字模样,将庄严肃穆的皇宫增添上不少喜庆活泼的气氛。待到中秋夜,灯内燃烛高照,伴着皎洁唯美的月色及漫天繁星,必是满城灯火不啻琉璃世界的美丽。
升平殿,却依然清冷如旧。远远地望去,高大雄伟的建筑隐没于一丛丛参天古树之际,连晴好的阳光似乎都难透过繁茂的枝叶射入殿内去。被关在里面的珂尔基,该是怎样的痛苦啊!来兮心头不由得泛起几丝酸楚,一双秋水明眸中存了几许惆怅望了望身旁同行的承瑞。
读懂了她眼中的神色,承瑞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探入来兮袖中,握紧了她细滑的柔荑:“记得我说过的?忍人所之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之不能成。珂尔基是个硬种,这点苦他受得了。”不错,对珂尔基来说,这点苦实在算不上什么。这时只见有几个人自升平殿内走出来,细看之下,是多兰、乌娜和几个宫女宦人,还有一个看上去极像珂尔基的背影,却穿了宦人的衣服。
来兮惊讶地指着那人:“珂尔基!他……他出来了?”
“父皇并未下令释放他!”承瑞也惊讶于为什么珂尔基可以堂而皇之地从升平殿中大摇大摆地走出,放开来兮的手,他疾步上前,在身后轻拍上珂尔基的肩头:“喂!”
那人蓦然回头,却是个细眉细眼的宦人,似乎是在东宫里当差的。原来不是珂尔基,不过,这人的背影与珂尔基还真是相似。
“定安王殿下!”被承瑞拍了肩膀的宦人见是承瑞,忙下跪行李,多兰等人看到,也急忙跟着跪下。
承瑞抬了抬手叫他们起来,看向多兰:“来看七王子?”
“是。”多兰倒也不多说话,只回答了一个字,看来是奉行着来兮教给自己的生存法则,沉默是金。
倒是那个背影很像珂尔基的宦人补充道:“做了些罗纳食物,给七王子送来。”
这功夫,来兮已经走了过来,打量着那宦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东宫当差么?”
“回王妃的话,奴才名叫吉祥,在东宫小厨房当差。”那宦人回答。
多兰见到来兮,倍觉亲切,笑道:“他身材像……七王子,是不是?我初见时,吓了一跳呢!”
来兮笑着点了点头:“是。你们去吧,我们进去看看七王子。”
“嗯。”多兰对来兮笑着点点头。一干人等行了礼,才慢慢走远。
“看来太子对珂尔基蛮在意的,还特意叫人做罗纳食物给他,真是用心良苦。”承瑞笑了笑,语带讥讽。
来兮拉了承瑞的手:“快进去吧。”
珂尔基的神色,并未因多兰刚刚的来访而冲淡多少痛苦,那张流光溢彩的俊逸容貌黯淡无光地憔悴着,一看之下便让人心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