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瑞默默地立在窗前,望着外面一丛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出神,仍有些苍白的脸上神情复杂,如同涌动的风云。
“太医嘱咐要你多休息,怎么又跑到窗口吹风了?”长公主启贤走到他身旁,柔声说。
承瑞笑了笑,冷傲的眉梢泛上一丝柔和:“皇姐多虑,我哪有那般娇气?一点小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你呀,从小就爱逞强。还说是小伤呢,太医说,失血太多,若是旁人的话,就是有九条命也早丢了去!幸好你素日身体强健、体质过人,才硬是挺了过来。好险!吓得我和母后魂儿都掉了!”启贤疼爱地握住弟弟的手,拉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取过宫女手中的银平脱小碗,递到承瑞唇边。
在启贤手中喝光了碗中的汤羹,承瑞说:“我要出城去。”
“回去?为什么?”
“回长安已经三天了,我的铁甲军还在城外休养,还有诸多的事情等我料理、安抚,我不能再躲在宫中休养了。”
启贤温和的声音透着坚定:“不行!母后因为放心不下,特意叫你在凤仪宫养伤,伤没养好怎么能回去呢?王府的事情有总管料理,烈士们的身后事与家属的抚恤有兵部负责,论功行赏的犒军事宜也有礼部管辖,不用你操一点儿心!”
承瑞摇摇头:“大家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一个人在深宫养着、不见兄弟们。我必须回去,你帮我跟母后说一声。”
“母后正召了光禄寺卿、太常寺卿和内造监总理来商议为你娶王妃的具体事宜呢!钦天监已经选了下月初六的好日子!”启贤灿然一笑,描成淡淡远山的眉梢满是喜色,“你要走的话,便自己去跟母后说!”
承瑞淡淡地一笑:“料定母后定不许我走,所以才请皇姐代为转告。”站起身来,“我走了!”
“哎!你真是说走就走呀?”启贤拉住他的胳膊,“难道你不想等一会儿听听你的大婚是怎么安排的?”
“大婚怎么安排,我并不在意,不管怎么安排,只要与我成婚的人是月来兮,这便够了。”承瑞紧抿的嘴唇有了些许柔和的弧度。
启贤十分诧异:“因为父皇与母后反对你娶月来兮,你带着伤在龙腾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逼得父皇母后不得不答应,可见你对那月来兮情深似海、极为珍视。但你为什么却不在意婚礼的细节呢?”
承瑞转回身来,对启贤说:“来兮不是平凡的小女子,她不会计较这些的。”说完,转身阔步而去。
启贤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她这个弟弟,一向是这样深不可测、难以捉摸。听说,那月来兮虽然生得美貌无双,其性格行事却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针织女红连碰都没碰过、骑马射箭倒是蛮厉害,琴棋书画一团糟,最大的爱好是没事偷跑出家门去外面游逛。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嫁入皇家做王妃也得确是不太合适,因此母后在父皇面前极力反对此事。谁想到承瑞竟然对她情比金坚,下定了决心要娶她,父皇与母后终于没能拗过他,无奈地同意了这门婚事。却不知,月来兮这个别样的女子,能否当好定安王府的女主人、承瑞的贤内助呢?
启贤正暗自出神,被殿外一声清脆的呼喊打断了神思:“二哥!伤好些了么?”是四弟承瑾,兄弟们之中,他与承瑞的感情最好,虽非一母所出,却胜似同胞兄弟。自打承瑞在凤仪宫养伤开始,承瑾便天天往这里跑,一闲了就来这里看他。
“没有大碍了,我正准备出城去营中看一看。”承瑞的声音永远都是没有一丝情感起伏的镇定。
承瑾大呼小叫起来:“出城!?二哥,你受伤未愈,就拿出点一个伤者应有的修养来,好好躺着休息吧!着什么急出城?你又不是醇酒美人,难道将士们几天不见还想你不成?”
启贤独自在屋里被承瑾的话逗得笑了起来,款步走到殿门前,招呼道:“三弟来了?进来坐。”
“皇姐,你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那么多青年才俊为皇姐每日茶饭不思呢……”承瑾似乎永远都没有正经的时候,一见启贤便没大没小地开起玩笑来。
“越来越不像话了!小心我告诉父皇,罚你把御书房的所有藏书抄一万遍!”启贤假装生气,板起脸来。
承瑾嘻皮笑脸地作揖求饶:“好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啦!”转过脸去见承瑞已经快走出凤仪宫的院门了,急步追了上去,“二哥,你真要出城去?”
承瑞头也不回:“不错。”
“你伤还没完全好呢,我跟你一起去!”承瑾紧随其后,仍不忘打趣,“哎,你该不会是……找借口说出城去营中,其实是思念未来嫂子,想去看看她吧?我得跟着你,听说二嫂是大美女,我得去瞧瞧究竟美到什么程度……”
“你再废话,就别跟着我了!”承瑞掷下一句话,立刻让承瑾闭住了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渐渐远去,留下启贤望着两个弟弟的背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