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仪宫告退出来,步行向朝天门走去。一路上,来兮都闷闷不乐。
“生气了?”承瑞柔声问。看她平白无故被母后训殇,承瑞十分心疼。做为一个男人,最窝囊的事莫过于让自己的女人受委屈却束手无策,然而,那是他的母亲,他又能奈若何?只好,想办法在别处补偿她。
来兮没有回答,看到有宫人们搬着一匹匹锦缎往凤仪宫走去。其中有一匹纱吸引了她的目光,嫩柳的颜色,半透明的质地,用鹅黄色丝线绣上去散落着的一朵朵蔷薇花。
“是轻容纱。”注意到她的目光流连之处,承瑞对她说。
轻容纱,她听说过。只有江南一个叫会桑的小镇上产的蚕丝才能织成质地最轻最柔的薄纱,“轻容”二字还是先帝御赐的。这种蚕丝产量有限,每年仅够织一匹轻容纱,能在这极细密极轻软的纱上刺绣的绣工全天下只有六个。所以,轻容纱便作为贡品,每年为皇后专供,市面上千金难求。
“好美。”来兮的目光望着宫人们抬着那匹轻容纱渐渐远去。
承瑞心中又是凛然一痛:仅仅是一匹纱,他都给不了她。指挥千军万马决战疆场容易,呵护和取悦心爱的女人却这么难。十几岁从军,摸爬滚打这些年,他总是努力做到最好,努力在兄弟们当中独占鳌头,努力得到父皇及大臣们的赏识,为的是什么?为什么连一匹轻薄的纱料,都不能满足自己的女人?
回到王府,来兮脸上没了笑容,闷闷不乐地坐在回廊下望着庭前的一丛紫色的小蝴蝶花发呆。
“为什么不吃饭?在宫里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你不饿吗?”承瑞走到她面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承瑞也十分窝火,却耐着性子隐忍下所有不悦,柔声劝慰着她。
来兮不说话,连动都没有动。
“小姐,秋风很凉,你别靠着这冰冷的石柱子了。回屋去吃点东西吧!”诗儿和画儿用哀求的语气说着,上前搀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扶起来。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承瑞。坊间传言都说他神勇无比、一身是胆,说他盖世英雄出少年,说他是天之骄子、文武全才,是定国安邦的良才。不知有多少闺中少女把他当做梦中情人,幻想着能够陪伴在他身边,哪怕是为妾、为奴,也心甘情愿。就算拂却皇子与将军的身份,神采飞扬、豪情万丈的他即使身为普通人也是极为出众的。而他,为了娶到她,曾多次彻夜长跪于龙腾殿前恳请父皇赐婚,足见其用情之深。她应该感到幸福,因为她是全天下少女艳羡的对象。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来兮明白什么是最珍贵的。
她想说什么呢?承瑞望着那幽深的眼神。
这时,越剑走了来,大声说:“王爷,苏侍郎求见。”
“我去去就来。”承瑞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便不舍地同那少年一同离去。
我也想要那轻容纱!我也想要那每年仅产一匹、千金难求的独享贡品!来兮恨恨地想。
“王妃!”有传话的丫环快步走来,“怀化将军徐志的夫人与光禄寺卿温如玉的夫人一同来拜会您,现正在会院会客的小厅候着。”
“先叫人好生招待着,本宫马上就到。”来兮摆了摆手,那丫环应声而去。
徐将军与温大人都是与承瑞交好的官员,内眷们来访是很自然的事,男人们经常利用女人来巩固自己的关系网。来兮自然知道接待这些官眷们的重要性,便即刻换了衣服,带了诗儿和画儿两个人向小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