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清醒的,似乎又是在梦里。
似乎是有意识的,似乎又在失去意识。
吴言挣扎着跟自己的身体做斗争,头脑做斗争。
起来!起来!!她心里的一个声音狂叫着。
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
就这样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觉得身体开始慢慢的有力气了。然后她耐心的等待那力气一点一点的积聚。等到她终于可以爆发的一刻。
现在!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竟然是一片光明。
她离开地底了!
等到她的眼睛渐渐适应这片光明,她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绿叶从中。成片成片的芦苇,正温柔的在她头顶上迎风招展。看这个太阳,约莫是正午了。
自己到底被瀑布的水流冲到了哪里?
她慢慢的爬起来,步伐不稳的摸索着向前走去。椰枣,芦苇、刺槐,一路上满是诱人的绿意,植被茂盛,水草丰美,她到底到了哪里?这里不是天堂吧?
潺潺的水声就在耳边,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河流,没错,她掉下了瀑布,然后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但是保利诺呢?阿勒夫呢?那几个阿拉伯人呢?活着,还是死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和几乎已经让她麻木的痛苦,她咬着牙拖着身体往前走,希望能发现什么。浑身都像被人打散了骨架一样痛,一定是哪里受伤了,但是她丝毫不想理会。
水流到了这里已经变得非常温和婉转,轻轻流淌,而且水质极其清澈透明,两岸青翠葱绿,景色十分漂亮,就像一个大花园。
吴言突然停住了。
不是就像,这就是一个花园,她在一个花园里!
眼前冒出了建筑物,是用石头搭筑的亭台水榭,长廊,还有精美的房屋。只是,这个花园的主人应该早已作古,因为这些曾经美丽辉煌的建筑,现在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
这是一个千年前古埃及人建造的花园!
但是就算如此,那些依然屹立的柱子,走廊,厅室,桥梁和人工堆砌出来的小河,看起来依然魅力犹存。被绿叶掩映着,有一种江南式的温柔婉约的美感,阳光洒在叶子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小鸟在枝头跳跃着,唱着轻快地歌声。这个巨大的花园,看起来如同梦幻般的人间仙境。
她真的完全糊涂了,她到底在哪里?
她沿着一条铺好的大概有3米宽的石头路,一直行走,穿过一条桥,桥下清澈的河水在人工渠道里缓缓的流淌,桥端不知名的野花在灿烂的盛开。穿过桥,她走入一条一半已经塌落的走廊,她随便选了方向往右走,前面是一个大厅模样的建筑。
隐约间,她听到了人声。
太好了!有人!
她的大脑完全没有分析里面的人是敌是友,就在狂喜之下朝大厅入口飞奔而去。
突然,她的前面闪过一个人影,动作快得让她看不清楚对方是谁,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对方一把攫住,整个人被拖入大厅外面的一簇草丛里。嘴巴被对方的手捂住,整个人被从后面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对方使劲把她按下来,蹲坐在地上,让草丛完全掩盖他们。她刚刚想挣扎反抗,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熟悉的英文声音:“是我(itsme)!”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保利诺!竟然是保利诺!
刹那恐惧转换为狂喜,心头如释重负。神啊,感谢你,感谢你!现在她就在全世界她最希望呆的怀抱里,安全感开始占据原本她心里属于绝望和无助的位置。还有什么能比从绝望瞬间转为希望更让人能体验彼此依然存在的激动?
那双手松开了,她转过头去,看见那双她熟悉无比的琥珀色的眼眸,泛着温柔和深沉的喜悦,注视着她。那张俊美无比的脸上,此刻是和她一样不能自已的欣喜。
他的脸慢慢低下来,靠近她,他是要吻她吗?她当然不想抗拒也不会抗拒。
她闭上眼睛,保利诺的嘴唇温柔的覆盖在她的双唇上,如果刚才从瀑布掉下来那个匆匆忙忙的一吻不算的话,这个才应该算是她真正的初吻――但是此刻她毫无羞涩之感,这个吻让她感觉太好了,她只想尽情享受这个重生后的深情一吻,没有心情再去装害羞。她期待这个吻已经期待了那么长时间,保利诺呢?这是他期待的吗?
保利诺的吻从温柔变为用力,好像要用这个吻来证明她还活着,他也还活着。他的吻在传达他的欣喜,他的激动,她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保利诺是不是喜欢她的部分答案,但是。。。。。
她终究还是很想问他一句:“你爱我吗?”
思想观念开放的老外,是不是会把一个吻看得跟一个中国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重,她不知道。
保利诺吻完她,敲敲她的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实在是太冒失了!”
“呃?”吴言讶然。这就是他的第一句话?
“是那几个阿拉伯人在里面。他们也还活着,我发现了他们,不过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保利诺轻声说。“大家都被水流冲到这里来了,都还活着,阿勒夫依然被他们抓着,也在里面。我想偷听他们谈话,但是太轻了听不到。从瀑布掉下来的时候,我那个装着荷鲁斯四子雕像的背包被冲走了。现在被他们捡到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尼罗河支流附近某个尚未被人发现的隐蔽的绿洲。GPS定位仪都在那个包里,我们要乘他们不注意把包偷出来。然后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阿勒夫怎么办?”
“想办法救他。”保利诺低低的说道。
保利诺慢慢移动身体靠近这个废弃的大厅入口,他看到几个阿拉伯人,包括阿卜杜正在里面来回走着,一边站着阿勒夫,但是奇怪的是,阿勒夫并没有被胁迫或者绑起来。是因为他们觉得无需提防一个残疾的人士?他们彼此轻声交谈着,旁边放着他被捡走的那个重要的背包。然后几个阿拉伯人突然走过去把阿勒夫绑了起来,绑在一个半倒塌的圆形的石柱上。接着又是议论了一阵,接着三个人居然全部往出口处,也就是他藏身处,走了过来。
最后的机会了!保利诺转过身去,对吴言简单的说道:“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他很清楚,失去了雕像的他们,对阿卜杜来说已经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只要他乐意,可以随时一枪送他们上西天。他们此刻的人手,战斗力,武器,都完全出于下风,因此,他不想把吴言卷入其中。
吴言同他一样认识到这点,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想说:“什么。。。。”但是保利诺已经甩开她的手,猛地站起来往门口冲去。
那几个阿拉伯人看到保利诺突然出现在他们前面,大吃一惊。
“你还活着!”阿卜杜瞪大眼睛看着他。
被绑在柱子上的阿勒夫也大吃了一惊。
一个阿拉伯人朝他冲了过来,保利诺闪电般的抽出腰间的匕首,朝他掷去,匕首在空中旋转,划出几个漂亮的弧度后,准确无误的插进那个阿拉伯人的喉咙。另外一个阿拉伯人掏出AK47,一梭子子弹无情的向他射来。保利诺一边往前冲一边就地翻滚,躲过那串子弹,现在,他离他们近在咫尺了。他想掏出手枪射击,但是那个阿拉伯人干脆把AK的枪身当作武器,朝他的头上砸过来。保利诺一闪躲过他的枪托,左脚一伸将他绊倒,冲过去跨坐在他身上,猛地一拳朝他脸上挥去。那个阿拉伯人痛苦的一声叫喊,嘴角鲜血直流。右手也毫不客气得砸向保利诺的额头。保利诺闪躲之际他用力一把将他推开,反过来坐在保利诺身上。但是此时此刻保利诺已经刷的拔出了手枪,正对准他的额头。
阿拉伯人看着他,慢慢地举起了双手。
保利诺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阿卜杜呢?
但是这个预感来得太迟了,一个女孩子颤抖的声音从几步开外响起来:“对不起,保利诺。”
该死!
吴言正被阿卜杜扣押做人质,他从背后抱着吴言,枪顶着她的头。“我想一切结束了,保利诺先生。”
吴言手里还握着一块大石头,她一定是听到了枪声,想冲进来救他,却被阿卜杜抓住了空子。
保利诺气恼的想骂脏话,为什么她不听他的话?
“还没有结束,”保利诺想最后赌一把,他抓住那个阿拉伯人,从地上爬起来:“你的人也在我这里。”
“那你开枪吧,”阿卜杜轻描淡写的说道。
唉,他果然输了。阿卜杜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性命。保利诺眼冒怒火,却又毫无办法,因为他知道阿卜杜的目的只有那四座雕像,同伴的性命,对他来说如同草芥。
“放下你的枪,不要让我说第二次。”阿卜杜下了最后通牒。
“不!”吴言焦急的喊,“不要听他的,开枪!”
“臭婊子,给我闭嘴!”阿卜杜枪托用力一砸,砸在她额头上旧伤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保利诺看着眼前的境况,脑子里飞速的转动。
如果他开枪,阿卜杜会死,但是阿卜杜也会同时开枪杀了吴言,只有他会活着。
如果他不开枪,他们两个人都要死,加上阿勒夫。
天啊,上帝真的要他做出这种选择吗?
那一秒钟之内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万千个想法,以及由万千个想法产生的行动所导致的后果,
但是没有一个能让他下的了决心让吴言死去。
他是怎么了?以前他从来都能够用最有理性的思考做出最实际也是最冷酷的决定。
这个小女生,真的让他从心底动摇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行动,但是他竟然真的将枪慢慢放了下来。
“不——“吴言绝望的一声叫喊。她现在真的后悔了!她不该不听保利诺的话,跑出来多管闲事!她无视自己体力和技能上的劣势,以为自己能帮忙,真是妄自尊大!
胜利的微笑浮现在阿卜杜的脸上,“谢谢,保利诺先生,出于报答您的爽快,我会动作快一点。”
“砰”的一声巨响,枪声响了。
很抱歉,吴言。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次真的是最后了,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