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局势即将稳定之际,一个壮实的少年站出来,用不是很流利的汉语道:“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但现在请你们让开,我要回谷去。”
他个子不高,但身上的肉却像石块一样。赵端正感为难之际,后面有人道:“让让,让让,让我过去。”却是一个佝偻着腰的中年人。
那少年见了他忙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那中年人道:“阿鲁巴,我见你迟迟不回来,所以来看看。”他又瞥见了那邪笑的少年,道:“哟,欧阳也在啊!”
那邪笑少年赶忙都他行了个礼,道:“华先生,欧阳鼎给你见礼了!”
那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生受了一礼。突然转身对赵端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啊?”
赵端看出此人在这谷中甚有威望,便客气道:“小可赵端!”华云点了点头,对那两个少年道:“听他的!”语气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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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端指挥着众人将粮食分批运往谷中一个露天的地方,这几天没有下雨,根本不怕粮食会被雨水浸坏。
看着众人的反应,赵端心道:“在群龙无首又人心惶惶的情况下第一个站出来的,通常都会成为众人的领袖,看来自己已经暂时取得了对这群人的领导——虽然这领导权似乎还不怎么稳固。
赵端让杨流芳和欧阳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点粮食的数量和品类,他自己则去点清谷中众人的数量。他让众人以二十人为一行进行排列,没一会便把人数统计出来,一共是八百三十九人。
杨流芳和欧阳鼎那边就慢得多,他们一算出结果来,杨流芳便跑过来低声对赵端道:“具体该怎么办,看来还得由我们几个好好计议一下。”所谓“乱世之谋不与众”,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重大”的事情是不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讨论的。
赵端道:“马上就天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口粮分发下去。”他组织着大伙,找出了十余口“小锅”——好多都是小陶盘。然后让人将各种口粮倒进去进行熬粥。
吃完“饭”之后,欧阳鼎对赵端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大家出去。”
赵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拿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说道:“解决问题要先易后难。要想脱逃,我们首先得掌握各方面的信息:例如这个山谷有没有其他出路,契丹人究竟想怎么对待我们等等。之后才能作出筹划来。”他侃侃而谈,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赵端道:“现在,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这个疫病,虽然我不是学医的,但我也还知道一些治疗瘟疫的方法。”
众人一听大喜道:“赵公子,你真有办法?”这也难怪,只要谷中的人病都好了,自然就能够出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被关在这里。
赵端对华云道:“先生是行走江湖的大侠,不知道有没有带着盐和碱。”在和这几人的交谈中赵端了解到华云是个江湖高手,在边境线上看到阿鲁巴被辽军追杀,路见不平,杀了那些契丹兵,救了阿鲁巴。不过却受了伤,在附近修养,也被抓了进来。
华云道:“本来是带着一些的,但被困在这里这么久,盐早就拿来分给大家食用了,现在就只剩下一点碱了。”要知道江湖中人风霜露宿,自然是带着这些必备的东西。
赵端急忙道:“请先生马上煮上一锅水,水里放入碱。等水沸腾了给大伙分去。”
好不容易等着烧好的水凉得差不多了,但众人都不肯喝,赵端自己先喝了一碗,然后选出几个病的厉害的病人,把水给他们灌了下去。这些病人喝完就吐,吐完就拉,直到第二天,这些人的症状才有所减轻。
众人看到有效果才争着喝那碱水,赵端见了忙道:“且慢,这水已经放了一晚上了,不能再喝了,要喝也要去喝那些煮沸的水!”众人听后,立刻自发地去煮水喝。
华云道:“赵公子,想不到你还懂医术!”
赵端道:“医术我是不懂的,这只是一种‘土方法’。至于效果如何,我也不敢担保!”
欧阳鼎道:“这些跟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出去?我只怕就算大家都好了,契丹人也不会放我们走!”
赵端一夜没睡,困得紧了,道:“疫病的事,我已经尽力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对了,如果可能的话,叫大家都用碱水洗脸洗澡!”
这一觉他睡得挺香,刚睁开眼,便见到了欧阳鼎。欧阳鼎见他醒了,便道:“赵公子,现在你可以说有什么办法出去了吧?”
赵端环首一看,发现不止欧阳鼎,连华云师徒和杨流芳也在,他急忙坐了起来。华云问道:“赵公子,那口粮如何分配,可要拿个主意。天天喝粥,也不是个办法。”
赵端道:“华先生所言极是,依我看,口粮这样分配——强壮者,七分饱;力弱者,六分饱;病弱者,让他们继续熬粥喝!”
杨流芳忍不住道:“生病的人身体本来就弱!若是这样,岂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推!”
赵端然道:“仁慈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行不通!我们必须取得那些强壮的人的支持,所以必须对他们有所倾斜。再说了,你看到过重病的人能吃下很多东西吗?喝粥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杨流芳神色黯然。华云道:“事急从权,也只能如此了。”
欧阳鼎道:“我看了一下,这谷中并没有多少树木,一旦冬天到来,那.......”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端道:“那个还可以暂时缓上一缓,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些人变得有组织!”
华云道:“赵公子此话有理!我们不可能把我们的主张一个个传达给这些人,我认为我们可以从中选出二三十个首领来,让这几十个首领去管理下面的人,我们再管理这二三个首领!大家看怎么样?”话是这样说,但他看的却是赵端。显然,他问的其实是赵端。
赵端想了一下,补充道:“华先生这话不错,不过我看这样,把这些人分成二十五个小队,每个小队四十个人左右,至于小队长就让他们自己去选好了,这样也显得比较公平!”他顿了顿,道:“虽然条件很艰苦,但无论任何,只要能多让一个人活下来,就值得我们去努力。”
华云赞道:“说得好!这话大有仁者之风!”
赵端道:“至于天气要变冷这个问题,我看这样吧,过几天,等大家都更信任我们之后,我们组织那些康健的人先去山上砍些牢固的棍棒来,我们用这些东西慢慢地在周围的山壁上挖些洞,这样即使天气变冷,大家也有避寒的地方。当然,我们现在就要堆积材火,以备寒冬来临时用来取暖。此外,还有一点。”他环视了众人一圈,道:“我们必须和契丹人保持交涉!”
“什么?”欧阳鼎叫道:“你是不是疯了,那些契丹人没有人性的!”
赵端道:“正因为契丹人没有人性,我们才要跟他们保持交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局势如此险恶,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华云道:“此言有理!欧阳,你小子交游最广,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欧阳鼎苦着脸道:“华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我保证完成任务!”前一秒还在诉苦,后一秒就信誓旦旦,原来是他看到华云脸色不善。
第二天华云和赵端便去将众人进行分队,忙了一整天,才把众人分好队,选出了各个队的小队长。三天以后,由于处事相对公正而且有效,赵端这个领导团体的威信已经建立起来,粮食已经可以放入草棚之中而不必担心雨露了。
在这期间还是有几个患者死掉了,在处理他们尸体的时候,一个叫张老实的老铁匠不经意间道出了一个让赵端大为欢喜的信息:原来这座山谷张老实来过,这里不但有煤而且有铁,甚至还有个窑洞。
在张老实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窑洞口。却见那窑洞已经给封死了,赵端叫阿鲁巴带着一些人砍来了一棵大树,用树干撞开了窑口,只见里面遗留下了很多工具。赵端大喜:这样他们不久可以打造兵器,还能够挖出更多的“山洞”进行避寒。
在这段时间里,欧阳鼎出乎意料地和守卫士兵建立了某种联系。契丹的士兵似乎也感觉到了谷内的某些变化,愿意通过欧阳适来传达一些信息来让这些奴隶们安心。
“他们说我们如果能够熬过这个冬天,那么没病的人就可以出去。”这时欧阳鼎从守卫士兵那里带回来的消息。
“这个冬天,那可还有四五个月啊……”华云等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担忧。
赵端道:“我不信契丹人真会放我们出去。所以......”他扫视了众人一遍,缓缓道:“我们应该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上,自己寻找出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