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此番出击第一击并没攻击高山高佐曾经所在勤务的长岛以及元军曾经袭扰过的水俣、八代和出水等八代海沿岸地区。当先期抵达的水军清理完御所浦岛、狮子岛之后,随即从下天草岛的临时基地转运的元军一部,越过飞岛和九州本土之间的水道直扑川内川,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岛津家前方防线的后部。
“立刻控制月屋山砦。”为首的副万户徐琦一指川内川北岸的重要据点急速命令着,由于有两艘大型海船被抽调去大陆工作,因此即便加上新近没收的一艘海船,力量不足的新征东军水军一次也只能将三个下千户近千人送上海岸。
“放箭!”尽管日本人没有想到元军会从自己的背后杀了过来,然而居高临下的月屋山砦中的卫兵还是一早就发现了元军登陆的动向,当混乱在港町中四处蔓延的时候,这些忠于职守的守军们已经关上大门,点燃烽火等着元军的到来。
稀稀落落的白羽箭无力的设在元军顶着的盾牌之上,弓箭的不足证明了岛津家至今没有从两次大败的阴影中恢复元气。而这些勇敢的守军准备举起石块和檑木打击试图破坏大手门的元军的时候,却在势大力沉的元军强弓硬弩之下纷纷倒地不起。
“咚!咚!”十几把利斧在盾牌手的掩护下,此起彼伏的斩击着并不厚实的木门,很快,门上就出现了凿穿的空洞,空洞随即扩大,不一会整个大门就被彻底摧毁了。
“冲进去!”徐琦指挥着某位百户执行命令,于是这座不起眼的小砦的命运就此注定。“你,带着人控制港口的镇子,其余人跟我沿着河搜索一遍。”下一波千人的援军至少要三、四个时辰才能赶到,因此不趁着鬼子的慌乱,多拿下些地盘,恐怕接下来就没有这么轻巧了。“弟兄们,大把的军功在前头,大家跟我来啊。。。。。。”
“大人,不好了。”弥八郎急切的敲击着宿屋的屏门,透过屏门他当然看到两具肉虫一样纠缠在一起的身子还舍不得分开,不过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也由不得他不打断自己主家的好事。“大人快开门,属下弥八郎,有要事禀告。”
“混蛋!”门是终于打开了,然而迎接弥八郎的不是鲸屋酒娘白乎乎的身子,而是青山高佐扑面而来的巴掌。“没看到本大人正在休息嘛,你小子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自从青山高佐献上了试图突袭长岛的元军水军的首级,受了岛津家代官表彰的他,不但获得了回吉松的许状,而且还领受了感状和一小笔赏钱,志得意满的他可是肆无忌惮的留恋于返乡途中的各家鲸屋,大有不将赏钱花完,绝不甘心的架势。
“大人,大事不好了。”被高佐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的弥八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虽然遭到了粗暴的对待,然而他却不敢对自己的主家有什么不满。“元寇的大军打过来了,咱们要是再不走的话,等一下町上的奉行就要把咱们当成浪人重新编入支援第一线的队伍了。”
“怕什么,老爷我有许状和感状。”青山左卫门还没有摸清情况,就自以为是的回答着。
“那就更糟了,这个时候岛津家的武士怎么可以临阵脱逃呢。”弥八郎苦笑着向高佐分析着。“到时候就算大人有允许返乡的许状,恐怕也逃不脱重新和元军对战的结果。”
“你说的对。”听了弥八郎分析的青山高佐的脸已经煞白了,他此刻脑海里想到的就是桃川一战中势不可挡的元军。“咱们是得快走,”心急火燎的他,赶快穿上衣服,粗粗的看了看保命的许状和感状还在包裹里,顺手丢下几枚铜钱在酒娘看上去撩人的躯体上。“弥八郎快去买一些饭团,咱们怕是不能走大路了。”
“已经买好饭团和梅子了。”弥八郎暗暗的努了努嘴,要真靠这位老爷的话,估计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然而他毕竟没有青山左卫门这么“好运”,不是武士的他要想在这个世道里出人头地,暂时还离不开高佐的提携。“大人,咱们这就出町吧。。。。。。”
元军的这次出击一开始因为萨摩复杂的山地地形而并没获得相应的收益,但是造成的心理冲击却是极大的。不但川内川沿岸人心浮动,就是川内川以南各沿海的村庄也遭到波及,既然元军可以利用海船在任何地点登陆,那么这些在海边的町庄又怎么可能保全自己不被元军列为下一个目标呢?于是乎,从一个庄子开始,慢慢波及到野间半岛以北的所有村庄,大批的庄户不是向元军暂时不能企及的更远处逃遁就是聚集到可以保卫他们的城砦之下。一时间岛津家的经济基础随着他们的军事基础一样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而更令岛津本家(越前家)担忧的是,由于农人相继投靠而实力越来越大的分支各族以及外姓郎党的独立性越来越大,岛津家在萨摩的统治已经岌岌可危了。
“何都事,水军方面的运力一直吃紧。”由于出于一个没有电报机的年代,张煌也无法指挥哪怕只有十里以外的另一支部队,更不要说几百里外的唐峥的行动,不过从海东到筑后川边的兵部船坞倒也方便,快马加鞭也大半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安排有司在国内采买海舟了,但缓不应急,毕竟咱们现时的财力有限,即便能买来也不会太多,归根结底还要立足于自己来造。”事实上张煌造船的基础并不薄弱,经过简单的摸底清查,张煌吃惊的发现,在他的麾下居然有上百名的各种船工,再加上丽军中也有个别参与过船只建造的,张煌忽然明白一个道理,若不是他的到来,日本未来的海船建造水平的提高就是从掠夺了这批船匠开始的。“咱们坐来日本的沙船虽然载重不小,但耐不住风浪,前后两次台风可让咱们吃足了苦头,我的意思还是要造广船和福船式样的。”
“大人说得极是,沙船沿海输用尚可,远航就不如广船、福船了。”何春华先扬后抑。“不过,咱们到现在连一只沙船都没造过,立刻就上广船、福船是不是太过操切了,能不能先从沙船和鸟船造起,等有了点基础再造难度更高的广船、福船。”
“你也不要忙着叫苦,”张煌笑了笑。“有这么多船匠还能造不了船,放心,本官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吧,转过年,你们就先开两条船,不要搞太大,先用一百石、二百石的中小海舟开始练手。”张煌想了想。“本官虽然不懂得如何造船,但可以给设法你画一张简图,到时候你集思广益参详一下,那些可以用,那些不适合的。”
张煌的确不懂如何造船,但好歹知道水密舱、龙骨、线图什么的,画一张大致的结构图还是可能的,当然这在宋元之交也不是什么超前的科技,拿出来也解释的通。不过,何都事就有些骇然了,他没有想到张煌连造船都知道一二,思来想去,也只有能者无所不能可以解释了,否则,只有另一种更骇人的说辞了。
“大人。”张煌正在兴致勃勃的跟着何某人观看着倭奴们运来的各种大木料以及铁匠们为船工们制造的各种工具,一个亲卫贴到他身边耳语着。“海东发来急报,日军丰后军一部突然出现在苅田港一线。”
“哦?居然还有人敢冒头。”张煌冲着何春华摆摆手,何春华知趣的退了出去,随即张煌询问着具体的情报。“博尔哲别部探清楚这部分日军多少人马?”
“五百人,”亲卫报告着。“博尔哲别大人正在继续监控这股日军。”
“五百人。”张煌哑然失笑,这点人马估计不用他的主力出动,光靠蒙古千户这二百五十多骑就可以无损的干翻他们。“大友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命令博尔哲别,这次我不要活口,把人头都给我堆到中津城下,我要告诉大友家,冒犯我军的下场是什么。”
张煌一声令下,刚刚瞻仰过丰前国分寺残迹的大友家的试探部队就遭殃了。在日军攻击范围之外的蒙古骑兵有如草原上的饿狼,成群结队的窥视着这股注定要回归黄泉的亡魂。
“杀!”一个百户的五十骑蒙古骑手催动胯下的坐骑,喊着日军不明白的古怪语言直扑过来。匆匆忙忙结阵的日军还没等迎候到骑兵的冲击,播撒出一片箭雨的蒙古骑手转身就撤,只留下七八个死者和五六个伤员让日本人头疼不已。然而这才是刚刚开始,日军刚刚又走了一段,另一队骑兵又冲了下来,又是阵前转弯和飞射,又留下一片的死伤。
“大人不行呢。”明白过来元军战术的日本人开始慌了起来。“大人,元寇显然是准备把咱们都留下来。”虽然这一队日军中也有一两匹日本马,然而面对冲速和耐力都高过一筹的蒙古马,单个的日本骑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快逃吧!”
“逃!”作为大友家一门的一万田通直苦笑一声,现在大友家为了家督一职争斗的格外的激烈,从筑后逃回来的大友贞亲固然被长兄亲时给下令软禁,但亲时的身体却不足以支撑大友家的未来,所有人都在站队,自己正是不想参合其中才被发配来完成这个必死的任务。“怎么逃,一逃的话,这些元寇势必被把咱们逐个击破了。”通直想了想。“胜山御所就在前方,命令郎党们加把力气,到了御所,元寇相必不会用骑兵来攻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