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地的震动,看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日军,张煌的心境也有一丝的波动,后世他只是一个小白领,今生也最多指挥过七百人,因此难免有些双眼发直、腿肚打颤的情况。而且张煌虽然利用分兵把日本人给成功的逼了出来,但第一次上阵的他还是犯了一个可谓严重的错误。要知道元军虽然有七个新附军万户一个汉军色目万户,但是张煌却把其中的两个新附军万户的指挥官给派了出去,虽然这也是为了压制丽军两位副万户的指挥权,但这么一来,缺乏副指挥官的两个万户剩余兵力的指挥上就有些失灵了,因此这六千人就不得不和张煌的本部亲军成为了填补的预备队不能参与到战斗的第一线。
“预备!”看着在奔跑中变形的日军队伍,第一线的弓箭千户们却没有时间和张煌一样患得患失,元军最终保留下来的弓箭只有三千三百六十余张,勉强编组为十一个下千户和一个归属于张煌亲军的弓箭上百户,这一次却是全军出动,尽数排列在出站各部的面前,构成两列远程阻击线。“举弓,”所有的弓箭手把手中的弓举了起来。“五箭,斜射!”
一万六千多羽的利箭相继斜斜的抛射了出去,在以抛物线的方式飞行了若干距离以后再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加速掉头下冲,有那么一瞬间,耀眼的阳光再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所遮蔽。又过了几个弹指,雨点一样的箭簇终于扎了下来,瞬间内日军的队列里顿时一片混乱。由于日本严重缺铁,因此只有少数穿有胴具的中上级武士才勉力没有受到影响,而绝大多数没有护具的庶子们就得在箭雨中苦苦煎熬。运气好的,中箭在肩胸还能勉力保持冲锋,若是运气不好,中在腿部,吃不住力的就直接横倒在地上,随即被身边的人一一踩踏而过。比较起这些倒霉蛋来,那些直接命中要害而死的却是令人羡慕的。
五支箭只是短短的一瞬,刚刚冲过箭雨的日军还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好运,第二波元军的发射又来了。在再一次造成日军人仰马翻之后,拼死突击的日本人终于进入了直箭的范围。嗡嗡的弓弦弹动声汇聚起来,形成了一片恐怖的音乐。
“弓箭队,后撤!”由于各部官长都是零时提拔的,所以没有经验的弓箭千户们在战前得到统一的指令,射完半壶(十五支)箭就主动撤回后方重新布阵,哪怕有些人忘记了,但看到身边各队的行动,他们也会次第的安排后退。
“杀光这些元寇。”看到元军的行动,被之前弓箭队撩拨得两眼血红的日军更加的冲动了,他们吼叫着,或是举着倭刀、或是挺着朱枪,一窝蜂似的猛扑了过来。近了,近了,对面的元军同样有些混乱、有些慌张的面容已经映入眼帘,为首的日军呲着牙,带着希望在前和嗜血的双重快意,大吼着。“赤星五郎左卫门彦次在此,元寇受。。。。。。”
这边日军的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元军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不少人放下手中的兵器,从身后掏出几杆竹木制作的长短不一的矛状物,正当日军还在嘲笑元军的行动的时候,突然,仿佛起风了一样,各式各样的短矛以各种不规则的轨道投掷了过来!
“噗!噗!”突前的赤星彦次一下子被扎成了个破袋子,虽然抛掷短矛的距离远远不如弓箭那么远,然而在极近的距离上,短矛的威力要远远超过了弓箭,于是有如割下的稻谷一样,齐刷刷的倒下了一排的日军。不过,后面的日军还在不断涌来,所以元军这边也停不下手。只见第一批的元军掷出了手中的短矛后,蹲了下来,第二排、第三排,一时间有如飞蝗一样的短矛仿佛无穷无尽,在元军触手可及的地方形成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分界线。
然而,无穷无尽只是错局,就如元军不多的弓箭一样,元军配给的短矛的数量也不过人手二三杆,因此日军最终还是突破了这条生与死的分界线和重新站起来的元军撞到了一块。一方面是为了国家不受到奴役,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能在异域他国生存下去,在都没有退路的双方的努力下战斗立刻显得炽热和血腥。
“喀嚓!”刚刚削断元军长枪的日本武士,正准备冲上去给已经失去武器的对方补上一刀,身边的元军刀盾手,一把把手中的盾牌砸了过来,趁着日本武士被势大力沉的刀盾手逼得步步后退的时候,断了长枪的元军又一次把一分为二长枪当成了短矛给丢了出去。
“啊!”还没等这丢出长枪的元军检视战果,突到身边的另一个日军挥刀一斩立刻劈开了他的脖子。不过,这个日军武士还没有来得及割取首级,一柄狼牙棒就狠狠的砸了过来,巨大的力量,立刻折断了日本武士的肋骨,而且尖锐的断骨还刺破了他的肺部,口吐鲜血的日本人萎顿下来,张着并不能瞑目的双眼渐渐的走向黄泉河畔的比良坡。
“命令弓箭手给预备队让开道路。”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惊醒的张煌终于发挥了主帅的作用,他扫了扫当前的战局,拥有六千余人的充当元军中坚的郭天部汉军色目军万户显然是战斗中最游刃有余的,而最左翼的赵彬部也打得像模像样,裘千仞、唐峥两部也在显得旗鼓相当,最危险的是沈鸿部所在的右翼和连接赵彬与唐峥所在的汪涵部,明显被日本人打进出了一个凹形。“压制日军后方援军。”日本人还有五千多没有投入战斗,张煌也不急着把预备队全都投了进去。“让高副万户所部抽调两个千户支援沈副万户部,让孙副万户部也抽调两个千户支援汪副万户部。”
“博尔哲别。”张煌又看了一会,把蒙古千户给喊了上来。“看清楚了没有,你绕个圈子,从桃川的上游方向杀过来,不要硬拼,发挥你们的骑射本领,一击既走,主要的是搅乱了日本人的军心。”博尔哲别领命而去,张煌随即招来工匠千户。“高城,石砲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安置了两具。”征东军中并没有被称为国之利器的回回炮,但小型的抛石器还是有两具的,可惜运输舰船全毁,否则还应该有原始的铜火铳和发射石弹的火药突矢枪。“从水军船上拆来的一具八牛弩也已经准备好了。”
“床弩现在还用不上,但石砲你一定要给我准备好了,听我的信号,你就给我往日军的后方砸过去。”
一声令下两块香瓜大小的石块在机械力的作用下离开了原来的基座。不规则的石块,在空中翻舞滚动着,你追我赶好不有劲,不过随后它们就好奇的发现身下有些密密麻麻的人头,两个石块心有灵犀的一头扎了下去。顿时打得身下的那些人,骨裂筋绽、脑浆涂地,其中一块显然还更加顽皮,扎下去还不算,还要一蹦一跳的到处看看,自己的来临改变什么,于是立刻形成了一条血色的走廊。
当然,技术上的优势并不能立刻转化为胜势,这个时代日军的行列里还没有日后声名远著的那些足轻农兵,清一色武家子弟和少数落魄浪人武士的战列,显然战斗力更加强大,双方因此继续缠斗着,不过,日本人因为一大早的行军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再加上又是冲过里许间距主动进攻,因此当气势被遏制住了以后,日军的颓势就显得明显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预备队的筑前、丰前军不得已开始向前移动了。
“咦?”持着一双短斧在日军中横冲直撞的顾峰突然觉得身边的压力一松,四下一打量,自己身后同一牌子的兄弟早就一个不见了,而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却是日军几个护卫严密的骑士,不过,意外的是,这几个看起来就显得外饰华丽的武将却不是面向着自己的。“好家伙,总算捞到大鱼了。”也不管会不会鱼死网破,顾峰深深的吸了口气,抄起板斧就冲了上去。“小鬼子,给爷爷拿命来!”
顾峰的声音显然震惊了几名武士,当他们回首看到孤零零的顾峰时,为首的人脸色露出了一丝不屑,随即,两个护卫的武士驱马举刀冲了过来。二对一,顾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放弃了其中一个,盯准了另一个,小步的接近着。当双方相向而行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顾峰大喝一声,暴跳起来,双手一劈一轮。那名骑马武士不意在劣势下顾峰会突然抢攻,一愣,顿时失去了先手,刚刚招架住顾峰的劈砍,却不意被抡起来的利斧拦腰斩了过来。当被大力冲下马去的武士吃痛的低头望去的时候,只见自己的身子已经诡异的转了近七十度,显然连同脊柱骨都被砍折了。
凄厉的叫声突然戛然而止,却是后一个日军骑士看到不好,上前补刀,结束了战友的痛苦。顾峰也不管也不顾,籍着几个日本人看到这一幕失神的片刻,拼命的向当中那个衣着最华丽的武士奔去。
“拦住他,保护北条大人。”几个高级武士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隆隆的马蹄践踏大地的声响,随着这声响,几十只箭从后方射了过来,一时间又引起了日军的混乱。“元寇,元寇的骑兵从后面上来了。”
“去死吧!”顾峰瞅准机会,将右手中的板斧一轮,冲着那个所谓的北条大人就死命的掷了过去。高速飞舞的板斧发出阵阵怪音,那个北条大人受惊的试图用手中的刀去格挡,然而巨大的力量非但打断了他手中的宝刀,而且并没有被带偏多少的斧头,带着惯性吻上了北条的身子。
“安房守大人,北条大人,”时间仿佛定格了。“北条大人被讨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