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了汶浪城就打通了与外海的联系,尽管一时间还没有联系上海军,但是张宸洮已经不再畏惧潜在的敌人,更何况婆阇喑乾和门萨潘已经先后授首,即便再有些许的骚扰,也已经阻止不了他前进的脚步了。
于是又休息了两日,等隆洒的后队赶到之后,张宸洮这才攘携着刚坤等部仆从军一同北上。可能是由于婆阇喑乾和门萨潘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开,也可能是当地的领主并无力量对抗携胜而来的大华军,一路上不但没有反抗的力量,而且各地城主、领主还不断馈赠粮秣缁补,因此张宸洮的脚步很快,短短五天所部就出现在了夸拉境内。
“哦?阇达玛答居然已经降了。”张宸洮一跟在夸拉海域游弋的海军联系上了,就得到这样一个让他苦笑不得的消息,阇达玛答的投降固然使登牙侬的战事宣告结束,但是也让自己初战的成绩看上去是如此的惨不忍睹。“还有条件,很好,很好。”张宸洮想了想,命令到。“第一,请隆洒王子急速赶来,本爵要跟他商议一下登牙侬的未来。第二,请阇达玛答王子速来面见本爵,本爵想跟他商议一下安置的办法。”
阇达玛答离得比较近,当然来得很快,不到一天,这位曾经的苏丹已经跪伏在张宸洮前进的道路上了。
“罪人阇达玛答参见总督大人。”一看到张宸洮的队伍出现,他就大声的嚷嚷起来,以至于那些仆从军们听后纷纷窃窃私语着,显然登牙侬王室的脸面已经丢尽了。
“请王子过来叙话。”张宸洮残存的侍卫们构筑起一个暂时的会客营地,张宸洮就在里面召见这位后主式的人物。“王子殿下,不要说什么罪人,其实你驱逐婆阇喑乾和门萨潘还是有功与登牙侬的。”张宸洮看见连滚带爬进来的年轻王子,当下抚慰着。“不过,你僭号苏丹,自立为主,乃是我大华大忌,故此失位,也是情理之中的。”
“罪人也是受了他人的蛊惑。”阇达玛答蜷伏在张宸洮的脚下,连连叩首着,虽然不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谚语,但是他明白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和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大华侯爵身上,因此他的姿态极低。“触犯天朝天威,真是罪该万死!”
“不必如此,王子殿下还是快快请起。”张宸洮一示意,边上的侍卫立刻扶起这位王子。“你功过相抵,无功也无罪,自是不用再称罪人了。”张宸洮请阇达玛答坐下。“不过,现在登牙侬国中大变刚刚结束,你留在国中,一国二主甚为不妥,听说之前有托庇本朝之意,不知王子殿下现在可改了初衷吗?”
“不敢,不敢”真是不敢,张宸洮已经说了一国二主这样的话了,即便阇达玛答想留在国中也得乖乖的被吓走,更何况他原本就有离开这个是非窝的打算。“还请总督大人给在下寻一个可以安度余年之所。”
“本爵记得王子也曾在叨州国子监就学吧。”张宸洮想了想。“这样吧,本爵安排王子到南京国子监继续深造如何。”这却是最好的了,留在叨州或是蓬莱、南洋都有可能被隆洒的刺客找到的危险,张宸洮也不可能送他去天方、大食,因此到南京去却是可以让隆洒心存顾忌。“王子答应了,好,那就立刻整顿家眷、财物,即刻去吧,不必跟隆洒碰面了。”
阇达玛答一听此言如蒙大赦,再次向张宸洮叩谢着,也许去了南京,一辈子就是异乡为客了,但是只要有钱,哪不是享受呢,说不定日后子孙还能落籍南京成为华族呢,这样的好事他可不想错过了。
“派人给礼部送信。”看着阇达玛答的背影,张宸洮如是下令着,他口中的这个礼部当然是海东京兆府的礼部正堂,而非西洋行省的安抚司。“这个阇达玛答可是本朝干预登牙侬的伏子,让他们好生照应了。。。。。。”
阇达玛答担忧自己的生命因此来的很快,但着急继承登牙侬王位的隆洒来得更快,还没等张宸洮进了夸拉城,这位后发先至的王子已经赶上了张宸洮的大队,于是乎,两个人就在夸拉城外进行了一场关于登牙侬未来的交谈。
“第一,登牙侬原本就是我朝外藩,现在内乱,我朝抚远字小也是应该,所以阇达玛答许给本爵的一郡之地本爵可以不要。”事情已经这样了,所以一切的掩饰都已经不再需要,双方赤裸裸的进行着明码标价。“但是希望王子能拨出良田三万顷,作为抚恤阵亡将士所用,当然耕作者也是要按登牙侬的律法向登牙侬缴纳税赋的。”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隆洒明白张宸洮不要一郡之地是为了向其他藩属表明大华不会轻易垂涎各家的领土,这是政治表态,但是实利却是也不会放弃的,不过,他算了一笔账,若是彻底接收悉多等四位王子的家底的话,送给大华人三万顷良田也是一件小事。
“第二,阇达玛答还许给本爵隆运铁矿的全部权益,希望王子也能够一样能够答应。”
“可以,”隆洒暗地咒骂着为了保全自己而出卖登牙侬利益的阇达玛答,不过此刻他还不知道阇达玛答这么做只是为了活命,而非要跟他竞价这个登牙侬王的位置。“区区铁矿权益,左不过十余万贯,送给总督大人也无妨。”
“王子很大方嘛,不过本爵可是一分一厘要跟王子算清楚的。”张宸洮命人取来账薄交到隆洒的手中。“大华出兵平叛还花了这些费用,还请王子能够予以支付,免得内中亏空,本爵也不好向朝廷交代。”
“还要三十万贯!”隆洒有些傻眼了,在他看来张宸洮这简直是欲壑难填,但是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了,他咬咬牙也得答应下来。“好,登牙侬出这笔钱,不过,希望总督大人能宽限时日,不如以三年为期如何,登牙侬现在实在拿不出这笔钱来。”
“不,登牙侬有钱。”隆洒身子一震,他以为张宸洮指的是王室和王子的私财,的确,要是连门萨潘和婆阇喑乾母族的财产都折算进去的话,这三十万贯拿出来也是分分秒秒的小事,但是善财难舍,他可是穷怕了的,如何舍得这笔大财。“隆洒王子不要忘了,城里可是有一大笔财产等着王子去接收呢。”
隆洒一皱眉,他听明白张宸洮并非指的是宫廷的所有,但是他却糊涂了,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探问着。“总督大人说的是?外臣迷糊了,还请总督大人指点迷津。”
“昨天他们可以推出一个阇达玛答,将来他们还可以推出另外一个什么王子。”张宸洮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相比隆洒在朝觐大典的观礼台上也听到过加查·玛达赠送《古兰经》的桥段。“我国三百年前有位君主曾经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有这个心腹大患在,王子以后可是不得安睡啊,不如一了百了,了却了这番心头大患。”
“这?”隆洒脸色大变,虽然这些回回大食商人是在大华控制了东西商路之前已经留在登牙侬的,几十年来他们也已经成功的融入了登牙侬的社会,控制了登牙侬经济的相当一部分,若是彻底将他们铲除了,不但登牙侬要元气大伤,而且日后的经济命脉可就都握在大华人的手中了。“这,能不能容在下考虑一二。”
“王子还有犹豫吗?”张宸洮淡淡的看着对方。“其实若非阇达玛答王子信奉回回教,本朝也可以支持他作为登牙侬王的,但是现在,本朝已经付出了绝大的代价,那么区别就在于是王子动手还是本朝动手了,”张宸洮威胁道。“若是王子动手,或许还有多余的收益,若是本朝动手恐怕一切就要玉石俱焚了。”
“这,这,”隆洒满头大汗,他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看着张宸洮狠厉的眼神,他最终选择了屈服。“只是,只是在下手中没有兵马,如何行得了这般大事。”
“不是还是刚坤他们两千人吗?只要动手的突然,回回教徒们肯定来不及作反击的,而且,”张宸洮阴阴一笑。“王子不觉得,若是刚坤他们不服王化的话,曾经滥杀无辜的罪名不就是剪除他们最好的借口吗?”
“是,在下这就去向刚坤等人下令。”隆洒的汗已经被吓回去了,他心中一片冰冷,现在除了做大华的牵线木偶以外,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今夜就接手夸拉防务,明天一早动手,一定给总督大人一个交代。”
“很好,具体怎么做,本爵就不管了,但是在授予殿下登牙侬宣慰使的典礼前,本爵一定要见到这笔钱款。”
登牙侬宣慰使?怎么不是登牙侬王,隆洒如同被雷亟了一样,他明白这一点差距就是内藩和外藩的区别,虽说内藩一样是实行自治,但是却意味着登牙侬必须实行大华的律法,接受大审院和巡检司的存在,进一步成为大华的附庸。
“怎么王子觉得不妥吗?”张宸洮的手似有意似无意的在腰胯间的宝剑上抚摸着,阵阵的杀意让隆洒浑身颤抖。“本爵觉得这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否则本爵直接宣布辟登牙侬为行省牙州,王子以为呢?”
“是,是,多谢总督大人宽宏大量,保全我登牙侬王室一脉!”这就是弱国的悲哀,隆洒无奈的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