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遭废弃的营房,墙壁诡异的弹孔,还有那股盘绕在每个人心头的怨气,这无一不让胆战心惊,从而联想到小赵口中那个“山魅”,那个会使人发疯的山魅。
虽然当时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内心都清楚,所有的一切肯定跟土司王衣冠冢有关,那里面埋葬的绝不仅仅是他生前用过的器物,恐怕还有极为恶毒的魔法蛊咒……
一行人疾步转过山坳,当整个主峰脱离视线之后,几乎就在同时,潜藏在大家意识里的那股无名怨气顿然消失,这感觉十分明显,就像有只一直勒紧脖子的手突然松开。
老鬼停下蹒跚的步伐,仰起头,用力长出一口气后,黯然说道:“太厉害了!我自以为阅尽天下陵墓机关,不想今日险些死得糊里糊涂的。”
“老人家,你说咱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墓室里有残留的毒气,难道是有某种极强的磁场电波,影响到咱们的脑神经?”
刚才惊险的经历让赵纯改变了态度,对老鬼的口气明显谦虚了许多,也显得真诚。
“哎!这变故来得太骤然、太强烈了,一点先兆都没有,我也理不出头绪来……无迹可寻才是最可怕的。”老鬼心有余悸地呢喃着,一边掏出烟来,用力吸上一口,清瘦得干瘪的脸满是疲态。
突然,他好像领会到什么,把深邃的目光转向小赵,刚想开口,又惘然转回头去,心猿意马地说:“我猜是跟风水布局有关,之前我就说过,这土司王是个千年难遇的奇人,不但精通各种巫术蛊咒,就连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也了然于胸啊!七百多年了,现在的村寨巫师还在袭用他的法术,只可惜连皮毛都没学到……”
老鬼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赵纯却听得很凝神,而刚才对小赵欲言又止的一幕当然没逃过她的眼睛,可她并不追问,只是锁紧眉头,无意识地拉扯着身边齐腰高的杂草。
此时日渐偏西,山林里呈现出深夜般的静寂,偶尔响起的一两声悲戚鸟鸣,把整个气氛搞得更加的萧飒,大家就如被念了“定身咒”,一个个傻站着发呆。
“咱们先回去,等我再翻查研究下资料,准备充足再来吧!”老鬼用手搓搓脸,做了个深呼吸后,招呼小赵带路,一言不发地跟着往林荫深处走去。
……
四个人再次启行,个个低着头默默赶路,沉闷中,充斥耳膜的唯有脚踩杂草发出的“沙沙”声,这种单调的声音听久了越觉得诡异,仿佛不是发自脚底,而是在身后。
好在过了不久,前面突然变得光亮,原来不觉中已经绕出山坳,来到设有武警哨卡的山间小道上。
“大家先把证件准备好,免得到时候啰唆。”老鬼把所谓的工作卡别到胸前,眼睛却偷偷瞄向赵纯。
我下意识的跟着望去,只见赵纯正低着头翻抄背包,很快摸出一块连着细带的工作卡,她利索地套到脖子上,整理好后,冲着我调皮一笑。
这时我愣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老鬼请的那个造假师傅,因为我们的假证件从颜色到格式,居然跟赵纯的一模一样。突然我又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她那块也是假的?
有了这种猜想,我真希望等下武警能仔细地检查她,毕竟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考古学家……
走了几百米后,远远看到那根横在路中间的树干,而设卡的七八个武警就坐在旁边树下,他们正用警惕的目光盯着我们。和早上经过时不同,此时路障的后面多了一辆军用吉普。突然,一股不安的情绪从我内心涌出,也许是多年当卧底形成的本能反应,总觉得身上有某些东西存在着危险。是什么呢?
我把手伸进口袋,一下碰到一小块硬硬的东西。追踪器!我顿时醒悟,原来是这玩意让我心神不宁,这个在泥石小路上捡到的追踪器,要是被武警搜出来的话,那真不知道怎么辩解,得赶紧处理掉。于是我假装拍去粘在裤子上草籽,一边偷偷地把它扔到草丛间。(当时出于自我保护做出的这一举动,没想却使整个案件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也把自己推向嫌疑人的行列,这是后话。)
“放松,自然点。”老鬼悄悄贴着我耳朵说,也许以为我是心虚了。
“哦!是小赵啊!”一个有职位模样的武警走了出来,他笑着扬起手跟小赵打招呼,随即脸色一沉,目光在我们三个身上不停扫视。
“他们两个查过了,你的呢?”他走到赵纯面前,用军人特有的嗓音问道。
赵纯一点也不慌乱,依然露出她那招牌式的微笑,一边解下证件的扣子递过去,一边笑着说:“社科院考古所的。”语调还是那样的天真无邪……
警官接过卡片,照例用报话机向总部报查,当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他竟然露出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惊讶、措手不及的表情,几秒后,他愕然地扭头望向那辆停在路障后面的军用具普。
这一举动把所有人的目光引向吉普车里,只见幽暗的车厢后排,一个魁梧的身影端坐在中间,他戴着大大的黑圈眼镜,体态是那样的熟悉,我敢发誓,这人我一定认识。
警官一阵小跑回到吉普车旁,趴在车窗上跟那个人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又匆匆跑过来,清了清嗓子问:“你们都是同一单位的?”
“是啊!他们是一伙的,请我当向导。”小赵抢着回答。我跟老鬼面面相窥,不明白他为什么护着赵纯,难道,他们俩早就认识?
“嗯!现在天色不早了,你们要快点赶路。走吧!”警官把证件还给赵纯,扬手示意其他武警搬开路障。
当经过吉普车时,我特意瞄向车里,却见那人有意无意地扭过头去,也就是这么一瞥,一个久违的名字脱口而出——李科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