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营寨中才从音乐的余韵中渐渐缓过神来,护卫们继续忙碌着该忙碌的事,偶尔有人小声交谈,谈论刚刚的琴声,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中央营地,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韩越的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一样,莫名的渴望着,见到刚刚拨动琴弦的人,望着那营地中央,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那个马车内的人,兴许就是带来这美妙琴声的人,能够弹得如此妙曲,不知会是怎样一位佳人?
中央营地守卫森严,要想潜入进去恐怕不是易事,韩越与林长观察了一会,觉得基本上没有什么空隙破绽留给二人,只好作罢。
二人在草地上坐了一会,才提步朝自己的营帐走去,韩越稍带留恋的看了看中央营地,知道自己终究会见到那个人的……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商队早早乘上数条大船,上了黄河水,只要黄河一过,便是司隶境内,就到了董卓老儿的势力范围了。
黄河之上。
韩越站在船边,深邃的眼神望向宽阔的河面,此时的黄河水仍旧清澈,不似后世那般“一碗水半碗泥”,寒风凛冽,韩越独立船边,不觉生出一股苍凉之感。
这就是孕育了华夏五千年的母亲河,这就是中华名族诞生的源头,尽管后世那么多人呼吁着救救咱们的母亲,救救哺育我们的河水,可又有几多效果?韩越每次看见黄河,仍是被那波涛汹涌中夹杂着的万吨黄沙所震撼,还是为这条遍体鳞伤的巨龙而痛心。
要恢复黄河的原貌,呵,韩越觉得,除了穿越,后世的子孙们想见见原本清澈的黄河,恐怕无异于痴人说梦吧。
心中感慨万千,韩越不禁大声吟唱道:“览百川之洪壮兮,莫尚美于黄河。潜昆仑之峻极兮,出积石之嵯峨。登龙门而南游兮,拂华阴于曲阿。凌砥柱而激湍兮,逾洛汭而扬波。体委蛇于后土兮,配灵汉于苍穹,贯中夏之能甸兮,经朔北之遐荒......”
这是晋朝成公绥的《黄河赋》,韩越当时偶然听闻到这首诗,为其中的意境而迷醉,心中喜爱得紧,也就背了下来,不过隔了那么多年,也记不得太全了,后半部分早已模糊不清,只是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思先哲之攸叹兮,何水德之难量。”
“啪啪啪~~~~”一阵重重的掌声从身后响起,不知何时王陆已经站在身后,他仍旧满脸微笑,颇有兴趣的打量着韩越,眼中尽是赞叹。
韩越转头一看,脸上抹过一丝惊讶,原来王陆身边竟然站着两个女子,一个侍女模样,清秀可爱,另一个用一块纱巾蒙着面目,看不清楚容貌,只见身材高挑,玲珑有致,一席白色貂裘披在身上,头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锦帽,却不显得雍容华贵,反而平添几分清新淡雅的味道,一双眸子宛若星辰般明亮,正仔细看着韩越,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遗憾。
韩越一愣,莫不是自己体会错了,这妞眼中怎会有遗憾的意思?
虽然自己前生相貌平平,可现在自己这副皮囊,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器宇轩昂,平常那些夫人小姐见得自己,都会由衷的称赞两声,今日这情况,倒是头一回见到。
呆了一会,韩越突然记起,自己现在的形象可不是太好,络腮胡须布满下颚,长发朝两侧垂立,已经不是那丰神俊朗,顾盼自雄的韩惊渊了,对了,自己现在叫郝浑,字浊之。
“原来郝壮士竟然有如此文采,王某还以为郝壮士不过是一勇之夫,没想到…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呀!”王陆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却转而又重重叹息一声:“像壮士如此大才,竟然做这护卫之职,乃埋没英雄也!可见三次党锢之争带来多大祸患呀。”
韩越微微一窘,这诗可不是我作的,虽然本人确实有那么几分文采,可剽窃是犯法的......
但又不好明说,韩越只好硬着头皮答道:“王先生过誉了,郝某才疏学浅,刚才吟唱之诗,亦不过是一师长所作,与郝某并无关联。”
“哦?不知郝壮士师从何人?”王陆问。
“这……”韩越心中暗骂,早知道就说是自己所作,这师从何人,难道说李彦?那个成日只知道喝酒的老鬼会作诗?打死我也不信。韩越只得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家师曾言,凡事不可报他名号,还望王先生见谅。”
王陆心头一奇,这士林学子,无论老少,都以名动天下为荣耀,既然能做出此诗,想必是四海皆知的大儒,竟然还有这种不准弟子报出自己名号的人存在,王陆不由感到奇怪。
“既然如此,王某也就不为难则个了。”王陆依旧保持着他标志性的笑容,好似那笑是挂在他脸上一样,韩越就奇怪了,难道胖人都天生更会笑吗?
“敢问郝先生,这诗好似并不完整?”那蒙面巾的女子终于说话了,呢喃软语,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韩越却无心沉醉在这好听的声音中,这女子看来博学多才,听出此诗只有一半,这后半部韩越却一时记不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韩越只得支吾着说道:“小姐慧眼,家师不知为何,未曾将此诗完整,只是作了一半,郝某亦不知此中缘故。”
那蒙面女子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似失去什么心爱的事物一样:“如此旷世佳作,竟然只余一半,实在可惜。”
听得女子叹息,韩越不觉心中一抽,竟是有几分莫名的心疼。
“先生可愿告知尊师名号?”蒙面女子突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期期艾艾地看着韩越:“小女子他日定当登门拜访,悉心求教。”
告诉了你,那还了得!虽然心中不愿骗了这个女子,但韩越身不由己,只能装作沉痛的样子,沉声道:“家师……已然在三年前去世了。”
“啊!”那蒙面女子惊呼了一声,随即感道自己失态了,正了正脸色,愧声道:“先生,对不起,提起先生的伤心事了。”
韩越摆摆手,道:“无妨,小姐客气了。”
蒙面女子悠悠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是遗憾:“可惜如此妙作,可惜呀,实在可惜……”
王陆听得女子感叹,眼珠一转,瞄了瞄韩越,恭声道:“小姐,既然此诗乃郝先生之师所作,而先生又系大儒高徒,何不请郝先生代笔,完成这诗的下半部分呢?”
蒙面女子双眼一亮,望向韩越的眼神不由带着一丝炙热。
韩越听得王陆开始叫自己先生,就感到事情有点不妙了,只见王陆转头笑意盎然的看着自己,问道:“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蒙面女子也柔声道:“还请先生务必答应!”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哀求。
韩越无奈,觉得自己琢磨琢磨,应该还能记起来,也就点头道:“既然小姐有命,郝某不敢不从,只怕学识鄙陋,入不了小姐慧眼。”
蒙面女子嫣然一笑,虽然看不清具体样子,可在这寒冷的冬季,韩越竟然有种恍若百花盛开,春风拂面的感觉。
“先生但管去作,若能衔连上,小女子便感激不尽了。”蒙面女子娇声道。
韩越知道,这蒙面女子只是不想这手好诗没有结尾,虽然相信自己能够补上后半段,可她对于这诗后半段的质量定然是不报多大希望的,韩越也明白,自己这个稍带几分粗犷和放浪不羁的模样,并不像一个文采风liu的大才子。
韩越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还请小姐给郝某一些时间,郝某定然补上此诗后段。”
蒙面女子答应了一声,韩越又道:“既然如此,郝某就先行回屋了。”
“先生慢走。”蒙面女子得体的回应着。
韩越起步离去,王陆望着韩越的背影,仿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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