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仍旧有些犹疑,沉吟半响,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某在晋阳日久,董卓难免有些怀疑,若一日想起此事,恐怕吾贾氏家族将不复存在……”
韩越脑中灵光一闪,若是……迫使董卓将贾氏一族尽皆屠戮,那么贾诩还不效死命……稍一考虑还是觉得此法不妥!不妥!此事若是被贾诩知晓,恐怕得不偿失。韩越思虑良久,还是觉得只有潜入洛阳,将贾诩家人尽数救出为好。
“先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韩越语重心长的说:“先生应该知道此时情势,先生若想离开晋阳,是万无可能的,而先生家眷……董卓残暴之人,若是洛阳谣言横行,三人成虎事多有,先生之家人危在旦夕之间矣。”
贾诩缓缓将双眼闭上,心内正做着激烈的斗争,确实如韩越所言,自己呆在晋阳久了,董卓难免起疑心,怕就怕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而若答应韩越潜入洛阳之事,又将全家人至于险地,若是一招棋错,焉有完卵!
“先生,梅花虽美,可好景不长呀!”韩越沉声道。
听得韩越一语双关的话,贾诩终于睁开眼睛,直直看着对面地韩越。
韩越回以诚挚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二人相视良久,贾诩终于也点头了,他看着那几株白清的梅花树,语气仿佛从天际传来:“将军,贾氏一族的安危就拜托您了,诩没有太多感谢的话,若家人平安来到晋阳,诩愿将生平所学尽数献出,辅佐玄德公成就大业。”
韩越重重点了点头,铿声道:“先生既然将如此重任托付韩某,韩某必定全力以赴,保得先生族人。”
贾诩收回目光,从怀中掏出一个血红的玉佩,递与韩越,说:“将军可持此玉去洛阳寻吾儿贾穆,他会助你。”
韩越郑重的接过血玉,问道:“先生可还有其他交待?”
贾诩略一思忖,又道:“洛阳人多眼杂,将军若去,还需改换形容,以免被他人识出。”
韩越点了点头,二人又做了诸多计较,妥善安排,不知不觉一樽酒已经喝完。
韩越起身道:“先生,今日多有叨扰,那么,越就此告辞了。”
“将军慢走,诩就不远送了。”贾诩也站起身来,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韩越,眼神中似有恳求之意。
看来贾诩仍旧放心不下,韩越心里暗道,也难怪,越是在意的东西,反而愈能胡思乱想,贾诩所忧,也是人之常情。
韩越躬身微微一礼,诚恳的道:“还请先生相信韩某,韩越定不负先生重托。”
贾诩急忙扶住韩越,眼神中有感激之意,他自认才伦绝世,可为人低调,声名不显,难得韩越如此器重,自己若再怀疑,便是不识趣了。
“将军,诩相信将军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将全族性命交付与对方,韩越不由感觉自己责任重大。
也不再多话,韩越准备离去,行至一半,却突然转头问道:“先生,在下仍有一事不明,还望先生指教。”
“将军请讲。”
“当日安邑城外赚我军入城之周涛,为何在下和元皓先生都未看出破绽?”
贾诩莞尔一笑,道:“周涛此人,并不知献城之策乃是赚敌之计。”
韩越一愣,虽然释然大笑,原来周涛也被蒙在鼓里,难怪!难怪!
韩越出得府外,天空中突然飘起瑞雪,雪花一片片挥洒而下,渐渐在青石街道上染上一片银白。韩越见得此情此景,不由低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古人诚不欺我也!”
从未见过雪梅相映的他,今日难得见到如此奇景,不由颇多感慨,隐约想起前世在南方难得一见的雪景,和记忆中那挥之不去的人儿。
“公子,此句是何古人所创?为何卑职从未听过。”林长听得韩越低吟,不由疑问。
韩越双眼一翻,不由微窘,这人对我来说是古人,对你来说嘛,可是后人了。想及此处,韩越只得模糊不清的说:“此乃我在一杂书上所看,具体是谁所言,也记不得去了。”
见林长眼中露出遗憾之意,显然对如此佳句不知作者颇为叹息,可韩越总不能拿告诉他,这话是宋朝卢梅坡所说吧,宋朝?还在几百年后呢。
二人径直去见刘备,入得将军府,刘备正在后院处理政务,新任官员的上任和各处要缺的安排,都要他一人做出最后的决断。
韩越行了一礼,将贾诩之事说与刘备听,然后直言道:“主公,越愿亲去洛阳,完成此次任务。”
刘备脸现难色,犹疑道:“惊渊乃备之股肱心腹,倘有疏忽,如之奈何?”
“主公,某相较于文和先生,乃驽马之比麒麟,萤火之比皓月,况越在先生面前已经做了保证,若使其他人去,越亦放心不下。”
刘备踌躇不决,半响才道:“若惊渊执意要去,就命五百狼牙卫随行,若是发生不测,也好能安然退却。”
韩越婉言拒绝道:“主公不可,洛阳人多眼杂,带多了护卫恐使人生疑,越只需五十狼牙卫,混搅在商队之中,此乃妥当之策。”
刘备来回踱步,再三思量,终于道:“也好,我速命李寅调拨最精锐的五十狼牙卫与你,近几日晋阳应该有前往京师的商队,惊渊可改头换面,混入商队之中,此事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免得消息泄露。”
刘备再三叮嘱,万事小心。韩越心下感动,二人商量妥当,韩越正待出府,突然想起一事,问刘备道:“主公近日可曾收到讨董檄文?”
刘备茫然的摇了摇头,问道:“讨董檄文?”
还没有吗?韩越心里暗思,诸侯讨董是初平元年(190年)正月起的兵,由东郡太守桥瑁假借三公名义,要求各州郡兴兵讨伐董卓,并不是演义中曹操所言,而所谓十八路诸侯,也其实不过是十三路,现今已经临近十二月,算算日子,也应该快要到了。
“主公,越听闻东郡太守桥瑁发布檄文,联合各路诸侯讨董,相信不日就会传到晋阳了。”韩越道。
“哦,原来是此事。”刘备恍然:“吾亦听说了,惊渊觉得吾军去还是不去?”
韩越知晓刘备匡扶汉室之心,如此重大事宜其必然早已决断,如此一问不过是看看韩越的意思而已。
“此次定然要去,此乃主公会晤天下英雄之时,更能广布我军威信,如此良机,安能错失!”
“吾亦早有此意,惊渊与吾不谋而合也。”
“既如此,主公现今便可调派军队了。”
“恩,惊渊洛阳之行需迅速,军中可少不得你。”
“主公放心,越一定快去快回。”
……
辞别了刘备,韩越打点行装,专门改换了面目,扮作一个商队的侍卫队长,无须的脸庞上更是加上了少许络腮胡须,挽起的头发向两侧垂立,颇有几分游侠的感觉。
会和李寅派来的五十狼牙卫,加上十三太保,韩越一行人混在商队之中,开始朝洛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