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恩站着，歌黎谢尔塔坐着。
他俯视着她，她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睛。
中间隔着实验桌，桌上摆放着水晶球，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法器，黑褐色的液体在球状漏斗里翻滚着，古旧的经文在风中翻动，歌黎谢尔塔的法杖随意地搁在一旁，她身后的背景是一个高达三十层的水晶球架，上边摆放着数不清的颜色各异，材质各异的水晶球。
陆斯恩觉得，按照歌黎谢尔塔的后一种推测，他就是一个水晶球。
“如何证实这些可能？”陆斯恩的心情并不愉快，但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命运有多么悲哀，这第二次生命已经太奢侈了，如果过于幸福或者完美，倒是让人觉得不那么真实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其他神徒的灵魂剥离，让你zhan有他们的灵魂。如果你能够使用他们的力量，那么第二种推测能够成立。像这次在你们菲妮柯斯家族灵魂继承仪式中完整地继承了不死者力量的吉恩，就是最好的剥离对象。”歌黎谢尔塔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掌握剥离灵魂的方法……这样一种能力，涉及到神术领域中太多的禁忌，不是那些苦心研究灵魂和精神领域神术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贤者以上级别的神术师，几乎没有可能做到这一点。他们或者并没有过于强大的力量，掌握的神术系甚至远不如我，但在他们专注的领域里，已经近乎神了。”
“看来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看上我了，我还真是幸运，被你们看中。”陆斯恩无从去猜测，如果有机会，或者可以从塞德里克公爵口中得到一些信息，但现在没有这个可能，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那些能够得到完整灵魂的神徒，他们的身体不也是一个完美的容器？如果这种可能成立，那么特别剥离我的灵魂，制造容器，似乎也没有特别的意义吧？”
“这是不同的。”歌黎谢尔塔马上回答了陆斯恩的问题，“他们本身拥有灵魂，他们在继承神使的灵魂时，他们的灵魂会被神使的灵魂融合或者说吞噬，一个陌生的灵魂进入他们的身体，需要一个相当长时间的磨合期，才能让这个陌生的灵魂熟悉他们的身体，才能让他们真正掌握神使灵魂中的力量，而对于你来说，这种磨合期也是不存在的，因为任何一个蕴含着力量的灵魂进入你的身体，不存在任何阻力，不需要遭受你本身灵魂的排斥，自然地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或者说你的身体因为缺少灵魂，而存在着一种让外来灵魂迅速同化的本能。”
陆斯恩想起吉恩，这个完整继承了不死者菲妮柯斯灵魂力量的神徒，甚至不是歌黎谢尔塔的一合之敌，可是那些跟随着阿斯托莉雅女神的七十二神使，本身可是这个世界近乎无敌的存在。
即使歌黎谢尔塔再强大，也不可能瞬杀真正的神使吧，看来吉恩的落败，只是因为他的身体还无法完全掌握神使灵魂中的力量。
“难道这意味着，如果我继承了神使的灵魂力量，我就会像那七十二位神使一样强大？”陆斯恩想起了他记忆中某位备受推崇的小说巨匠的作品中常见的套路。
歌黎谢尔塔摇摇头，“我不是那位剥离你灵魂的人，我不知道后果。或者那个人也未必知道，这一切都需要试验来验证。”
“你说了，你没有掌握剥离灵魂的方法，也没有办法让我得到其他人的灵魂。”
“有另外一种简单的方法，如果你修习神术的速度远超于常人，甚至能够比我的老师更早晋级大贤者的领域，那虽然不足以推测那位剥离你灵魂的人真正的目的，但至少可以证明剥离灵魂后，会使人能够拥有更强大的精神力。”歌黎谢尔塔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的水晶球架下，缓缓移动着目光，最后落在顶端一个偏僻的角落，伸出手里，那足有小孩头颅大的水晶球飞入她手中，“我几乎不记得我这里还有这种落后而且原始的修炼方法的记载。”
她把水晶球交给陆斯恩，“你可以学习里边修炼精神力的方法，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修炼方法，但非常简单，即使没有导师也能够得窥门径。”
陆斯恩擦拭着有些灰尘的水晶球，茫然地看着手中重量十足的灰白色球体，“只有神术师才能够使用水晶球，我并不是，我无法使用。”
“我告诉过你，神术师的强大是因为精神力的强大。”
陆斯恩托着水晶球问道：“所以神术师的本质是使用强大的精神力，使得他们强大。精神力才是他们力量的本源？”
歌黎谢尔塔没有回答，手指不急不缓地在胸前画出一个简单的法阵图案，一阵炫目的白光伴随着些许不适感，陆斯恩在片刻之后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陆斯恩笃定他没有错误地理解歌黎谢尔塔的话，要窥视水晶球里记载的内容，只能使用精神力，可是陆斯恩完全不知道精神力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有形或者无形的东西，感觉不到也琢磨不透。
陆斯恩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居然是类似于甄妮芙房间风格的装饰，虽然布置得有些过于女性化，但毫无疑问要本原来那间朴素到近乎简陋的吊挂在树上的房间要好的多。
虽然在自己前途未卜，伊莉莎白的病症介于绝望和希望之间时，陆斯恩不会在意住在什么地方，但是如果能过得舒适一点，习惯了奢侈生活的他并不会抗拒歌黎谢尔塔的安排。
房间里有一个摆满了各种哲学，宗教经文的书柜，书柜下古色古香的琴纹木桌很合陆斯恩的审美观，他将水晶球摆放在上边，凝视着水晶球。
歌黎谢尔塔或者是一个学习神术的天才，天才口中最简单的修炼方法未必会真的太简单，但陆斯恩自认为，他并没有资质蠢笨到连基础入门的修炼方法也掌握不了。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地流淌到底，陆斯恩失望地发现，他高估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