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黎谢尔塔有一对柔顺的眉,眉脚自然地贴伏着,眼帘上翘挺的睫毛一根根地像沙漠仙人掌的针刺,那双眸子里的光泽直射人心,那种拥有足够底气的质询,或者说宣示总让人迷茫间认为她所说的就是真理。
她没有再和陆斯恩理论的兴趣,转过身去,取出一个水晶球,目光凝视着流动着云雾般缭绕纹路的水晶球表面。
神术师们有时候会将水晶球作为一种载体,以强大的精神力将他们所需要记载的东西刻录在水晶球里,在需要时也可以读取,或者擦拭掉。
不同于书卷类的载体,神术师们可以更简单地在水晶球里设置一些限制和禁制,防止有人未经允许阅读他们记载的内容,一些神术师甚至可以让水晶球自爆成为伤敌的武器……在有人试图强行破开限制和禁制窃取其中的内容时。
除了以安格拉斯隐修院这样的学院派神术师还是更钟情于纸质,羊皮质的书卷外,更多的神术师都采用了水晶球作为他们日常所需的载体。
“既然你对这些东西有一定的理解,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助手。”
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歌黎谢尔塔的决定不容陆斯恩质疑。
同时身兼助手和试验体,陆斯恩想自己大概不会被轻易解剖了。
“你去休息吧……我会让人为你再安排房间。”歌黎谢尔塔衣袖一展,房门打开。
陆斯恩走到门口,看着门外披甲树人的根须远去,只有一根藤条蜿蜒向下,心想如果自己有幸没有被摔死,迟早会在这里锻炼出比猴子还要敏捷的身手。
“你觉得我身上有些让你感兴趣的秘密,我想知道得更清楚一点。”陆斯恩停在了门口。
歌黎谢尔塔回过头来,从门口灌入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宽松的法衣紧紧地贴伏着她的身体。
她有虽然不大,但是非常完美的胸型,陆斯恩这么想着,同时觉得歌黎谢尔塔法衣的材质实在有些过于贴身,不只是勾勒出了她笔直的双腿,轻盈的腰肢,平整的小腹,甚至是腹股沟以下的部位,也可以想象出形状来。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女人,却毫无人性,进行着惨绝人寰的试验,陆斯恩还得成为她的助手,他只希望她不会让他去对付那些她口中的“肉球”。
“你知道神徒是什么吗?你应该知道的。”歌黎谢尔塔没有直接回答陆斯恩的问题。
“能够继承神使力量的人,不管是全部还是部分,都可以称呼为神徒。在力量层次达到一定境界,被教宗正式承认后,完整继承神使力量人,也可以称呼为神使。”作为七十二位神使后裔之一的菲妮柯斯家族的三少爷,陆斯恩即使再漠视家族的荣耀历史,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东西。
“这是一般性的说法,实际上神徒是能够凝聚灵魂的人,并且能够在凝聚灵魂时,赋予灵魂实际的形态,得以使用灵魂中的力量……这种力量按照神殿的官方说法是神使流传下给后裔的血脉中特殊的力量。”歌黎谢尔塔的手心凝聚出一个近乎透明的灰白色火球,“和神术师依靠强大的精神力实现自我力量超越自然的过程不一样,神徒依靠的是强大的灵魂力量,但灵魂和精神的区别,一直存在争议,有人说二者是完全一样的,有人却说二者是截然不同独立的个体,当然也有说二者相依相偎不可分割的,这个问题在神术界的研究领域一直没有定论。”
“你认为呢?”陆斯恩并不会认为这个世界的灵魂和精神是他过去理解的那样,他最想知道歌黎谢尔塔的看法。
“在这个问题上,我赞同奥珂塔薇尓的看法。灵魂是每个人都有的纯粹的能量体,它本身是没有任何意识和存在感的,它也是一个载体,就像水晶球,只是它容纳的是力量,一个人渐渐积聚的力量,当你积攒的力量达到某个界限,可能会使得灵魂出现具象化的形态,它会以任何一种形态出现,但这种形态和你的力量来源,属性,信仰,精神状态,血脉都有关。说到精神状态……”歌黎谢尔塔若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陆斯恩,“精神状态指的是精神力的强弱,只有强大的精神才能够操纵强大的灵魂。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积聚的力量,没有办法使得他的灵魂具象化,无法使用灵魂的力量时,就会让他的精神力变得强大,精神力也能够具象化,只是它们不会出现实体,它们表现为幻象……这就是那些催眠师,魔术师的神奇之处,同时它们也可以以另一种形式出现,那就是神术……可以创造一切,毁灭一切的神术。”
“精神和灵魂的区别,和我有什么关系?”陆斯恩疑惑地问道。
“你没有灵魂。”歌黎谢尔塔似乎在斟酌着用词,“或者说你曾经拥有灵魂,但被人活生生地剥离了……”
陆斯恩相信歌黎谢尔塔用“活生生”这个词绝对不会是想表达同情或者批驳这种行为的残忍,只是一种惊叹,惊叹于她无法做到这一点。
没有灵魂,绝不是意味着陆斯恩是行尸走肉,或者说空虚寂寞,在阿斯托莉雅世界里,没有灵魂绝对是一个异类,或者说是残缺的。
我是残疾人?这是陆斯恩的第一反应。
“你似乎并不在意,甚至没有感觉到震惊?”歌黎谢尔塔有些不理解陆斯恩的反应。
在歌黎谢尔塔看来,灵魂非常重要,而在陆斯恩固有的仪式里,没有灵魂,不过是某种用来形容诗歌文章浮华空洞的词而已,不过是来形容人的生活状态而已,即使在阿斯托莉雅世界,陆斯恩依然觉得自己很正常,过着正常人的生活……至少比拥有灵魂的歌黎谢尔塔正常多了。
他为什么要震惊?只是有点遗憾而已,同时好奇自己怎么会没有这个世界的灵魂?难道是因为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还是那个抱着自己,把自己丢给塞德里克公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