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的施法也到了最后关头,他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表皮绷紧到了极点,拉开了一些无法分辨的细小口子,渗出一颗颗血珠。就在林云逸被击飞的那一刻,沈秋双手狠狠一推,元磁宝镜中央的光点瞬间爆发,足以刺瞎眼睛的强光喷涌而出。
那怪兽正在腾空扑击,身上的肌肉极有规律地颤动着,似乎想要揭露潜藏在硬皮底下的惊人力量。宝镜的灵光刚一照射到它,它那高扬的前爪、大张的巨口以及用力后蹬的巨腿便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扑通”一声坠落在地。它的身体已经永远失去了温度与光泽,当宝镜的余光退去,留在地面上的就是一具栩栩如生的石雕。
“吁!”沈秋长呼一口气,在宝镜“嗡嗡”的余音中走向倒地不动的林云逸,一边走一边关心地问着:“风兄,你还好吗?”
林云逸挣扎着翻起身子,取出一剂灵药干吞了,喘着粗气说道:“还行,可能断了两根骨头,不过五脏六胕应该没有问题,暂时还能撑着。”
沈秋在距他三丈的地方站住了,高兴地说:“这就好,我可真是被你吓坏了。”接着又带着歉意说:“刚刚难为风兄了,都怪我拖延太久。”
运功催化了一下药力之后,林云逸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勉强笑道:“没事,只要能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受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对了,沈兄你那法器可真是霸道啊,有这样的宝贝在手里,你何必忌惮苍鹰客呢?”
沈秋苦笑道:“风兄有所不知,我这元磁宝镜平常只能用来限制一下敌人的行动,而且它本身很脆弱,我还得分心保护它,形同鸡肋。至于你刚刚见到的元磁神光厉害是厉害,筑基期的修士很少有能抵挡的,但是每次使用过后,都至少要修养一年才能攒够灵光,更要命的是发动时间实在太长了,不瞒你说,我这还是第一次用它对敌呢。”
打探别人的功法和法器的底细是很犯忌讳的,林云逸本身没有寻根究底的意思,但是看沈秋的神色不像是说谎,心里有些感激他的信任。于是朝他点头笑笑,咬牙站了起来,试探着走了两步,开始有点踉跄,很快也就站稳了。
沈秋看他确实没有大碍,神态也就放松下来,转头看了看那具石雕,提醒道:“我不能离开自己的防区太久了,咱们还是赶紧打扫一下战场吧。”说着伸手一指,石雕上就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缝,“咯嚓咯嚓”地响了一阵,终于碎裂成一地小石子,风沙一过,很快就毁灭了痕迹。
苍鹰客的法器和他的储物袋都在他变身的时候就失落了,现在早已被掩埋在黄沙底下,两人用神识搜查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了才开始清点战利品。
首先要处理的自然是苍鹰客的身份玉牌,这东西是林云逸找到的,他本想将它毁掉,没想到刚一灌注灵力它就开始发光,而且似乎十分坚硬,恐怕得用真火煅烧很久才行。他生怕因此惊动宫里的执事,只得停下来向沈秋问道:“沈兄,这牌子怎么办?留着它可是个祸害啊,要不就埋在这里?”
沈秋接过来,摇摇头说:“不行,埋在地底也会被追踪到,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吧,我有秘法能隔绝宫里的感应。”说着将玉牌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见他这么说,林云逸也就放心了,开始翻看别的东西。首先是那根短棒,这件法器在失控后已经被沈秋的春秋笔打成了两截,虽然碎片也可以废物利用,但是见过它的人实在太多,自然是不敢留的,沈秋用真火将它烧成两块废渣,深埋在沙丘中。
剩下的有价值的东西如下:将近四百块灵石,全是初阶的,金锏一对、丹药四瓶,还有他的飞行法器,其余全是些炼器和炼丹的原料,而且没有特别珍贵的。
这其中最抢眼的自然是那对金锏,要将妖兽的神魂封印进法器中,涉及到多种秘法,而且对法器的质地也有很高的要求。一般只有经过结丹修士的丹火淬炼的法宝才能承受这种力量,能够将四级妖兽封印进区区一套上阶法器的人,一定是位炼器大师,因此这副金锏的材质应该是有保证的。值得一提的是,雷鹰本身就是很稀罕也很强大的妖兽,要活抓并抽出神魂可不容易,更别说还是两只。总而言之,这东西的价值甚至远远超过普遍的顶阶法器。
两个人都紧紧盯着金锏不放,谁也不想先开腔。僵持了半天,沈秋干咳一声说:“我看这样吧,灵石咱们均分,然后金锏算是一份,剩下的东西全部加起来算一份,各取其一,风兄你看如何?”
这样分配的话,选金锏的人还是占了便宜的,因此林云逸暂时没有接话。
沈秋又说:“风兄的飞针今天不幸折损了,我看你也没有别的攻击法器,金锏就归你吧!我平常就爱收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拿了这堆零碎也挺满足,而且我的春秋笔已经够用了。”
林云逸动容道:“这怎么好意思,最后杀敌全仗沈兄出力,我怎么能拣好的挑?“
沈秋笑道:“咱们兄弟还用计较来计较去的啊?再说了,要不是风兄你以身作饵,哪有此刻的丰收,你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怎么也得补偿一下!”
他这么一说倒也有理,林云逸微红着脸说:“沈兄如此厚爱,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反正来日方长,小弟往后一定尽心回报。”
沈秋佯怒道:“什么回报不回报的,说这些多伤感情。”
林云逸也就不再做作,收起金锏准备跟沈秋道别,突然,他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一个细节,沈秋的右耳耳垂在微微颤抖。
相处这么久了,他对沈秋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每次他极端愤怒或者想动手杀人的时候,就会有这种举动。在战场上只要看到他耳垂一动,林云逸就知道应该要掩护他了,屡试不爽,这也是他们配合默契的重要原因。
这个习惯,沈秋自己都未必知道,林云逸也没有提过,今天在这种时候看到,怎能不叫他大起疑心。
林云逸不着痕迹地走开两步,装做向天边看了下,实际上悄悄取出一块玉符握在手中,背对着沈秋说道:“沈兄,天也快黑了,晚上的罡风可是更加厉害,咱们要不都各自回宿处休息吧。”
沈秋平日话是很多的,不像林云逸这么嘴笨,这会却偏偏沉默了一会才干巴巴地说:“风兄说的是,我那边路远,就先走一步了。”
林云逸稍微放松一点,回过头来微笑道:“沈兄慢走,小弟不送了。”紧扣玉符的右手稍微松开了一点,左手却悄悄弹出了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
沈秋拱拱手,先在地面上走出谷口,然后就起飞向远处飞去。
林云逸神色复杂地目送着他离去,心里有几分不安,又有几分歉疚。他实在不想怀疑身边唯一的朋友,然而,自从离开苍云山后,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万事小心已经成了他的第一生存法则。
他刚才将一只腹音虫偷偷放在沈秋身上,这时候应该已经成功潜伏了。这又是凌风子留给他的遗物,一共两只,一公一母,公虫可以隐藏在目标腹中,然后就能将目标听到的声音一五一十地传递给母虫,饲养者可以用神识感应到。这对虫子实在是很下作的东西,林云逸原本十分不屑的,以致以前好几次清点自己的家当都把它们排除在外,没想到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
除掉了苍鹰客这个大敌,又捞着一件不错的法器,怎么说也算是喜事一件,林云逸回到自己临时安顿的地方后,就开始阅读苍鹰客留下的玉简,准备祭炼那对金锏。
看过之后稍微有点失望,照玉简上说,雷鹰神魂每次被召唤出来,大约可以战斗一个时辰,然后收回金锏上温养三天,又能再次出战,但是如果在战斗中被人打散了,那就得歇上几个月了,中间还得不间断地用灵力祭炼。
费尽心机得来的宝贝,暂时还不能用,多少有点沮丧,然而闲着也是闲着,林云逸除了应付式的巡查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这对金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