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早有准备地变出一盆含苞怒放的七叶紫兰,笑呵呵地送了过去,嘴里谦虚地说着:“晚辈有多少斤两,您还不清楚吗?修行不成器,也只能鼓捣这些花花草草了。”
七叶紫兰正是沈凌碧的最爱,林云逸缅怀先母,也就多看了两眼,这盆兰花生得十分标致,花骨朵上还带着露珠,倒真是讨人喜欢。
上官虹正是个爱花如命的,竟然连棋局都顾不上了,失态地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伸手一招,将花盆吸到手里,轻轻抚mo着花枝,随口嘉许道:“老夫还就喜欢你这些花花草草,看不出你这小家伙挺有孝心,比我那帮不成器的徒弟中用得多,改天也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得了。”
沈秋激动地满脸通红,躬身拜谢道:“多谢老神仙抬举,晚辈做梦都盼着能有这么一天啊!”
亭中那个黑衣修士被人搅了棋局,似乎有几分不悦,脸色很阴沉,又或者是他生性如此,冷冷地插话道:“你旁边那个是什么人?”
沈秋赶紧把林云逸拉过来介绍说:“回禀老神仙,这是晚辈刚刚结识的朋友,风林风兄弟,我们都是新近被征召,马上要上前线的。”接着小声叮嘱林云逸说:“这位是上官前辈的师弟——铁老神仙!”
林云逸也就再次上次给那人行礼,铁飞龙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两眼,突然问道:“你们都是震组的?”
林云逸惊讶地说:“正是,前辈如何知道的?”
上官虹已经叫童子把花弄去安置了,这会闲了在旁边说道:“你们今天倒是来对了,我这师弟就是你们将来的顶头上司,震组和兑组都归他管!”
沈秋抢到林云逸身前说道:“哎呀,这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早就听说会有金丹前辈来指点我们,没想就是您老人家,属下提前给您请安了。”说着竟然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被沈秋这么一闹,林云逸十分尴尬,一个人站在这里太碍眼,可是这磕头请安他实在是学不来的。
沈秋这马屁看来是拍到了马腿上,铁飞龙既不抚慰,也不劝阻,任由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淡淡地说:“起来吧,往后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安心做事就是了!”
林云逸都替沈秋感到没趣,可他自己却是笑嘻嘻的完全不当回事,又赌咒发誓地说一定要尽心效力。然后又说:“属下今天冒昧前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向两位老神仙禀报。”
上官虹到底是主人,点头吩咐道:“说来听听。”
“其实这事完全是风兄弟的功劳,他今天打听到互助盟想要召开什么全盟大会,会上可能还有别的动作。风兄弟一得到消息就马上来告诉我,晚辈觉得事关重大,所以前来禀报。”
上官虹的脸色阴沉起来,冷哼道:“这帮跳梁小丑,真是活腻了!”接着面朝峰下嘴巴嚅动了两下,看来是在吩咐什么人。
没过多久,一个青脸汉子急匆匆地走了上来,正眼都不瞧沈秋二人,只管向两位老人请安,这人正是上官虹的大弟子上官虎。上官虹御下极严,他的弟子一律要改姓上官,名字也由他指派,平日没有半分自由。
上官虹板着脸叫徒弟到一旁站着,又对林云逸二人说道:“你们知道来跑这一趟,也算有心了。老夫再给你们个表现的机会,你们回头跟我这徒弟商议下,带点人去好好教育一下互助盟,叫他们自己散了吧!”
沈秋赶紧表态一定要立功回报,林云逸被他拽着也应付了两句,心里却很抵触,告密已经不是他的本意,还要亲自带人去动手,到时候见了张俊驰多少有几分愧疚。
然而这事可就由不得林云逸做主了,上官虹话一出口就不再过问,挥挥手叫他们全下去了,自己坐下继续跟铁飞龙下棋。
上官虎的架子很大,把他们领进一个小议事厅后,竟然都没叫他们坐下,自己大摇大摆地坐在太师椅上,耷拉着眼皮问道:“你们跟互助盟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听就带着刺,沈秋当然是不会顶上去的,林云逸只能自己回答说:“我跟他们的盟主见过几次。”
上官虎冷笑道:“这么说就是牵扯不清了?”
沈秋见势不妙,堆着笑说道:“我这兄弟说话直来直去,让兄台误会了,其实他一直在劝互助盟安分守己的……”
“你给我闭嘴!”上官虎厌恶地打断了他,喝道:“谁是你的兄台?”接着继续对林云逸说道:“把时间地点说一下,你们就可以走了,之前的破事我懒得管,总之到时候都得给我准时到场!”
这副态度完全像是在审犯人,林云逸强忍着气,用最简练的话把经过说清楚后就不再吭声,沈秋已经被打击了好几回,表情也渐渐不自在起来。
上官虎又盘问了两句,像呼喝下人一样把他们打发走了。
来的时候沈秋意气风发的,回去的路上气氛就有点沉闷了。林云逸其实也能理解散修们的不易,可是不知不觉地就与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沈秋突然加快速度追到他身边,轻叹一声,落寞地说:“风兄弟,你现在一定很瞧不起我吧,这么费尽心思地去讨好别人,结果热脸贴在冷屁股上。”
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古怪,林云逸本来正好是这样想的,可是沈秋自己一说出来,反倒开始同情他了。是啊,如果不是真有难处,谁愿意低三下四的求人呢?
因此林云逸努力笑一笑,让僵硬的表情松弛一点,开解他说:“沈兄言重了,大家都是在这样讨生活,只是程度不同罢了,风某又能比你好到哪去?有时候反倒羡慕你们能放得开。”
沈秋苦笑道:“仙路艰难啊,像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没有好的功法、没有法器、没有丹药,也没有人指点,全靠自己挣命。好不容易筑基了,却发现路越走越窄……”
林云逸想起自己也是前途迷茫,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经过这么一番短短的交谈,两个人的关系又拉近不少,林云逸的心里已经几乎把沈秋当做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回到洞府后,林云逸顾不上休息,仔细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法器和符咒,把明天要用到的东西都取出来放到储物袋里,又练习了一下遁术,不知不觉,就已经日上三竿了。
沈秋性子急,已经先过来找他了,林云逸赶紧把他接进了洞中,脸上有些发烧地说:“我这里可不能跟沈兄的宝地比,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沈秋脸上已经完全找不到昨天的消沉,哈哈笑着说:“风兄弟你可真有意思,居然直接挖了个地洞。不是我说你,你这洞府也确实太简陋了,好歹你也用道法好好烘干一下啊,你看墙壁上都长霉了。”
林云逸讪笑着说:“我这方面确实懒了点,让沈兄见笑了。”
沈秋拍拍他的肩膀说:“行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刚到星沉海的时候,连地洞都住不起,还是蹭在朋友家里当黑户呢!你好好干两年,只要在前线立了功,想要什么样的洞府没有。”说着自己先在毡子上坐了下来,一点也不拘束。
平时自己住着倒不觉得,这回来了个阔气的客人,林云逸多少有点不自在,随便闲聊了两句就催沈秋出发了。
灵猴峰是寅三区里灵气最稀薄的地方,因此也成了唯一一座没有官方洞府的山峰,张俊驰他们选在这里开会,也算是动了心思的。只不过他们这保密工作就做得太差了,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打算保密,一路上经常看到有修士往山上跑。
上官虎跟他们约在五里外碰头,等他们过去一看,好家伙,足足十一个筑基修士,这阵容足够把互助盟包饺子了。
上官虎一见到他们就咆哮起来:“你们这两个蠢货,怎么拖到现在才来?”
沈秋的笑脸顿时凝结了,讪讪地说:“我们散漫惯了,不懂规矩,请诸位兄台见谅!”
上官虎铁青着脸说:“呆会你们要敢给我掉链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说着大手一挥,向其他人下令道:“按照刚刚商量好的,分头包围,不许放走一人!”
林云逸惊道:“不是说只办首恶,胁从不问吗?”
上官虎刷得扭过头来,怒睁起一双凶眼狠狠地盯着他。林云逸只觉一阵大力传来,竟然不由自主地退了五、六个大步。
上官虎这才狞笑着说:“正在山上的都是首恶,像你这样有牵连的才算是胁从,明白了吗?”眼中分明闪烁着嗜血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