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隽坐在中军大帐中,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汝南的地形图,这张地图他已经看了无数遍,早已深深映入脑中,此时看着,只是为了平心静气。
他的心不静,因为卢植!
朱隽自幼为人至孝,而且很是好客,为官之后,在朝中人缘也非常不错,但是,真正能称的上交心的好友却不多,卢植和皇甫嵩恰在其中。
如今卢植遭此大劫,他如何能不担心?同时,他也在担心皇甫嵩,依他猜测,皇甫嵩应当也接到了消息,只是,他那里可没有刘备这样令人放心,且又是卢植学生的人,要救卢植,必须他亲自前往。
这就是朱隽所担心的,若皇甫嵩前去救援卢植,会不会在路上遭人伏击?他的那一部将士又由谁来统领?
脑中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面对着地图,但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
忽然,心头悚然一惊,他想到了一个问题,皇甫嵩营地所在,应当能比他更快的接到消息,如果有什么决定,皇甫嵩一定会派人前来通知,可是,看看天色,他派出的队伍也应当已经到了皇甫嵩的营地,为什么对方的人还没来呢?难道皇甫嵩决定不去救卢植?
不可能!朱隽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依皇甫嵩的脾气,如果他两人在一起,皇甫嵩也一定会争着前去,那么……
“来人!”朱隽只感到心头一阵发凉,一声大喝,把守在外面的亲兵叫了进来。
“传令下去,加强警戒,同时,派出斥候,分布到大营周围两里之内,一旦有敌情,立刻通报!”朱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亲兵发布命令。
“是!”亲兵不明白自家大人命令的意思,汝南城已经围了那么多天了,里面的黄巾贼们也做了不少次偷袭,但都损兵折将而返,尤其是几天前那一战,大人听从的刘备的命令,于路上设伏,将前来偷袭的黄巾贼杀了个片甲不留,自那以后黄巾贼就再不敢偷袭,那大人为什么还要下这种命令?
虽然心有疑问,但那个亲兵还是很老实的执行了命令,没有多问,转身退出了营帐……
有时候,思维上的一个小小的变化,就能改变一件事情,就像这个亲兵一样,带着满腹的疑问,很忠实的去执行了朱隽的命令,但是,在命令发出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心中疑问的影响。
朱隽给他的命令,是向大营周围两里内布下斥候,他照实做了,但是,又很多此一举的加了一句,“重点注意汝南方向”!
在他的思维中,敌人,应该就指的是被围困在汝南城中那数万黄巾贼兵吧,但是……
汝南方向,因为得了命令而特意提高了警惕,无时不刻不准备发出遇敌信号的斥候们,一直等到他们的大营冒出了火光,依然没有等到所谓的敌人,而另外一边。
敌人来的太快了,而且都是些丛林山地作战的好手,准备的更是极为充分,往往等到斥候们发现它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几丈以内,斥候们的信号火箭要么来不及发射,要么就被敌人用各种手段阻在林中,所以,当第一颗信号火箭真正升入空中爆开发出警示的时候,数不清的黄巾贼兵已经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巨汉带领下,撕开了大营的外围防御,杀了进来。
“大人!不……不好了,有……”亲兵扑入大帐,顾不得什么礼仪大声喊叫着,只是,话尚未说完,已被人扫到一旁。
他惊愕回头,只见早就披盔戴甲着装停当的朱隽,提着那杆伴随他多年征战的三尖两刃刀,消失在大帐外面,同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今次一战,凶险无比,恐怕是个有去无回之局,我那座下有一暗格,本是我用来珍藏好酒,待战胜之后拿出庆祝的,如今怕是用不上了,你尚年轻,留得性命还可为国出力,还是不要出来行此凶险了!”
那亲兵纵是再傻也听出朱隽话中的意思,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心里一发狠,就要扑出营帐随同朱隽拼命,不料一股大力扑面而来,直接将他推回帐内,朱隽声音再响:“你听着,我让你躲,不只为了救你一条小命,还有重要任务要交代于你!此次黄巾贼势大,我看他们预谋已久,卢植遭劫一事应当也与他们有关,两事并发,绝非他张角一人所能做到,朝廷之中定然有人与之串通,董卓虽奸,却绝非与虎谋食之辈!我会将敌人引入大帐之中,想法套出那人身份,你要好好听着,用心记住,切记,万万不可暴露!”
“是!”亲兵听得目瞪口呆,直到朱隽声音停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已是涕泪满面,忽然噗通跪倒地上,对着营帐口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找到朱隽说的藏酒暗格,缩身藏了进去。
帐外,已是一片乱局!
黄芒一闪,三尖两刃刀犀利无比的从三个黄巾贼身上划过,仿佛划纸片一样,将那三个黄巾贼撕成了六片,朱隽丝毫不停,一步步似缓实快的向着他已经找准了的目标走去——那个壮汉,地公将军张梁!
随着一声暴喝,张梁手中巨型狼牙棒狠狠落在地面,立刻激起一股超强力量,仿佛炸弹爆炸一样,将四周围着他的士兵震飞出去,地面震裂,土石四散激射而出,堪比五石强弓射出的利箭,转眼刺穿无数士兵的身体。
朱隽瞳孔微缩,忽然轻喝一声,手中三尖两刃刀上黄芒暴涨,自身后滑出,在空中画过一个半圆,将射向他的土石全部反弹了回去,同时黄芒离枪飞出,转瞬形成五道月牙,半月斩的最终形态,五方月牙烈转瞬掠过近十丈的空间,斩向张梁,而朱隽本人却再不看那战局一眼,返身后撤。
“朱隽,哪里跑!”张梁哈哈大笑,身体往下一挫,狼牙棒卷起强烈的劲风,直接扫中五道月牙。
“轰!”
两方力量相撞,竟将地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来,再看张梁周围,三丈之内,无论黄巾还是汉军,无一存活!
张梁抖了抖提棒的手,纵出深坑,大脚在地上发力一跺,以和那巨大身材极度不符的速度向朱隽追去,前方,朱隽的身影刚好步入营帐。
“哗~”帐幕被甩开,巨大的身影缓缓走进,抬头,朱隽昂然高坐椅中。
“嘿嘿,怎么不逃了?知道逃不掉了吗?”张梁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个极度仇恨嗜血的表情来,仿佛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不是张梁!”朱隽表情淡定,完全不受那强烈的杀气影响,“张氏三兄弟,张角因得仙人指点,跳出五行,张宝属地,故虽天资不俗,却终不能尽学太平要术所载仙法,至于张梁,为人火爆刚烈,乃阳火之属!你虽扮的极像,但你一出手,就已被我识破!”
“嘿嘿嘿嘿!”张梁闻言也不惊讶,冷笑片刻,忽然沉声说道:“你引我至此,就是想说这些?你猜出我不是张梁又能如何,你手下兵士已被斩杀殆尽,你更非我敌手,便是猜到了,也难逃一死!”
“我只是奇怪,黄巾无道,为何我朝竟还有人会与之苟合,如此叛国辱国之行,你不觉愧对列祖列宗吗?”朱隽知他说的是事实,但依然不慌,淡淡问道。
“叛国辱国?愧对列祖列宗?哈哈哈哈!”张梁忽然仰头发出一串凄厉长笑,盯着朱隽道:“天子无道,害我全家,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报仇!你看我是谁!”话音落,伸手在脸上一抹,扯下一个面具来。
“竟是你……”饶是朱隽一颗心坚毅无比,此时也终于色变,愣了半晌,缓缓从椅中站起,横刀胸前,“既如此,我再多说也是无益,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