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师傅看着我的脸,眉头紧锁,又缓缓说道:
“若单单是此花,倒也无害,只是小姐体虚,每日服用千金养生汤,此药确是补气补血的滋补佳品,但服食此汤药,再吸入曼陀罗花花粉,那便会酿成巨毒,即毁容颜也要人命。”
毕师傅又提醒道:“小姐还要小心身边的细作……”
我:“我被贬为常侍之后,太医院不再送千金养生汤这种贵重补药过来,这汤药可不也是彩虹在太后宫前长跪不起为我求来的么!说什么我体虚万万不可离了补药,太后被她忠仆之心所感动,这才吩咐太医院不可断了我的补药…”
我皱了皱眉,很恨地说:“真是会做戏!这细作不是彩虹又会是谁?!”
“如今她见小姐容颜已毁,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一反谦恭之态原形毕露了。开始我还当她对小主一片忠心,把她当自己人,竟没有堤防那蹄子……”雪嫣也忿忿地说。
我又不免忧虑下一步,“现在对手对我放松了警惕,我要医治自己也要秘密进行才得保平安。要想不再被毒物侵害,要么扔了那曼陀罗花,要么停服千金养生汤,可我一旦有所动作,对手就会知道其手段已被我发现,恐怕还会变着法害我,可我又不能明知有毒还忍受其害…”
“小姐勿虑,老夫这里有一药粉,洒在那曼陀罗花根部,此花根部便会枯萎,但外表看其花朵确依然栩栩如生让歹人不能察觉,其实已是死花对小姐无害了。”说罢把一包药粉递给我手里。
我接过:“大恩不言谢,小女必不忘先生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小姐言重了,医者本份而已。”毕师傅淡淡的说。
贤郡王倒是个善解人意的,想我们母女见一次面极为不易,想留给我们一些空间,走过来说道:“皇嫂跟夫人一定有很多话说吧,你们先聊,我送毕师傅回去。”说着同毕师傅一起告辞。
也许我已经慢慢承袭了这身体的感情,让我想要依赖她,我头依在她肩上:“母亲…”
“朝晨,”她轻轻抚摸我的头…
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我们闲聊,我忙切入正题:“母亲怎得认识贤郡王?”
“我就说我女儿是贵人命,天不绝我孩儿,如今这七灾八难都算不得什么。”
她缕了缕我的头发,和蔼地说:
“一年前你父亲救了街头一个晕倒的老人,本以为是个老百姓,没想到竟是贤郡王的义父嵩山士。
嵩山士为人很是淡泊,平日出门不乘车马,穿着与普通百姓无异,难免被势利小人轻看了去,那天旧伤发作晕倒在外面,竟无人过问相救,被你父亲看到带回府里,见情况不妙,特找了宫中王御医来这才救回一命,若再晚一个时辰就回天乏术了。
贤郡王得知此事,急忙赶来,对我们单膝跪地,拱手称此大恩必以一生相报!当时你还是皇后,我们只是觉得多个朋友也不错,还未想许多。呵呵…一来二去,荣国府和贤王府就有了来往走动。
说来也巧,贤郡王的乳母,竟是我少年时的邻居,儿时常玩在一处,后各自嫁了人才断了联系,这一来两府关系更近了。”
我点了点头,也是,那些个皇子公主们几乎跟着乳母长***母是要伴随照顾其一生的。与乳母在一起的时间比生母还要长,情感都很不一般。尤其六皇子赵宣燃那样自幼没了生母的,想必对乳母的感情也非比寻常。
母亲接着说道:“你入宫后除了三日回门再也没回来过,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这次雪嫣回来报信,我和你父亲开始想着贿赂个女官或是宫女,给你带个消息,后觉得现在你身处险境,不能有一丝疏忽,便托了贤郡王。贤郡王不好直接去你宫里找你,雪嫣说你常常在紫竹谭,只要在那守候定能等到你。”
然后又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已经托了你在吏部和宗人府的表叔查过了,贤郡王不是黄氏一党,女儿尽可安心,甚至贤郡王府与黄家还有些嫌隙,似乎与贤郡王故去的胞姐乐平公主有关,贤郡王似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多问…”
我也有些印象:“乐平公主不是几年以前暴病而亡的公主?追封乐平思长公主,当时才17岁,但宫中多有传闻公主非病逝而是自尽,但宫中禁止提及此事…”
母亲说:“的确有传闻公主并非暴病,此话题我们也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
我转眼看向雪嫣:“母亲,雪嫣也18了,给雪嫣找个好人家…”
雪嫣这丫头也够爱哭的,又落泪:“不,奴婢愿终生侍候小姐,夫人,想想办法让雪嫣再回宫守护小姐。”
说罢呜呜哭了起来,我和母亲心痛亦无言…
已经快午时了,我不能久留,与贤郡王拜别时我开口相求:“王爷,嫔妾有一事相求,我身边没有可以完全信赖的宫人,那彩虹又是敌手眼线,在宫中实在势单力薄,王爷能否给我找个可靠的侍女?”
“小王自当尽力!”他施我一礼说到,我亦向他还礼相谢,又寒暄了几句才起身回宫。
我神不知鬼不觉又从小角门穿近路回到霁云轩,轻轻从后窗翻进来,仔细察看了下门口前我撒的香灰,没有进过人的痕迹,便放心又换上寝衣,爬回床上假装还没起床的样子。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我才起身。偷偷服食了一颗药丸,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走出房间。
彩虹已经摆上午膳,无非又是稀粥咸菜冷糕饼,我边吃边观察她,一气之下真想除了她,可仔细想想我还要留着她,她是我找到暗中谋害我之人的线索。
可惜现在孤掌难鸣,要想办法增加可信任的人手才行。
我失势后,彩虹见自己完成了任务,每天找各种借口出去,据粗使小宫女说她每次跑出去就是闲聊偷懒。
我亦由着她,她不在我身边,我更方便做自己的事。
见她已经出去,我忙偷偷把药粉撒在曼陀罗花根处,了解了那些小冤孽!
(PS:贤郡王生母文端贵妃生产之日遭膝下无子的隆御夫人暗下毒手,虽活了下来却落下了大病。后事情败漏隆御夫人畏罪自戕,死后被废为庶人。文端贵妃自知命不久矣,怕不能再庇护在六皇子左右,而自己位份高,将来六皇子必卷入储位之争无疑,于是求先皇赐六皇子郡王头衔并在京外赐府宅封地,并承诺六皇子成年便离宫入府绝不继承皇位,以表达自己和儿子无意争储的心意。文端贵妃在先帝心中份量很重,先帝见她已是将死之人,忍痛答应了她。
先帝疼爱六皇子,没有允准六皇子离开京城,他明白文端贵妃良苦用心,宣旨六皇子不在储君人选之列,但把京城固防以及京城周边最富庶最重要的地都封与六皇子管辖,任谁也不能小觑了他。即便放弃了争夺储位,因为手握重地,六皇子还是被歹人所嫉,自小也是险况重生,文端贵妃倾尽所有,访遍天下有德有才的义士,秘密招募为己用。最后选出最可靠的9人,她临死前请求义士们在她塌前发誓,誓死保护六皇子。刚才那位毕师傅,其实也是九义士其中一位。
那九义士的头儿嵩山士,是个全才又有德有义,曾辅助先帝登基后便隐居,是个淡泊名利之人。当时文端贵妃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放下贵妃娘娘之尊,拖着病体再三拜访又陈明自己不久于人世,留稚子在险恶后宫难以瞑目,近乎三拜九叩才请得他出山。
文端贵妃去世后,追封文端贞敬御贵太妃,她虽用心筹谋,六皇子身边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情,皇宫就是这样,你不争,别人也未必会放过你,好在文端贵妃没有看错人,这位嵩山士果然了得,一路保得贤郡王平安长大出宫立府,还为他培植了大批心腹,在京城确立了不可小觑的地位。文端贵妃去世之前,便要六皇子赵宣燃拜嵩山士为义父。
六皇子4岁没了母亲,先帝国事繁忙不能事无巨细的关照他,所以在他成长的岁月里,在他最艰难最孤单的岁月里,他这位义父才是真正与他不离不弃让他放心依赖的人,两人感情不是简单一句情同父子就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