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时深夜,我再次来到凤鸾宫求见,通传太监进了内殿为我通传并简要说明了我的意思。
还没说完,我就听见皇后厉声道:“她还有脸过来,还要害本宫的儿子么!不见!”
“慢着!”是太后的声音:“姜贵人曾经被投毒,宫中不闻不问,却是她自己医好了自己,想来有些本事!传姜贵人!”
我进了内殿,姣婉仪已经在了,她跪在地上却一脸倔强不屑。
“是你…”赵宣煜见我一愣。
“嫔妾叩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我忙跪下见礼,没想到他也在。
看到那晚在乐霏苑放他鸽子的人竟是废后姜氏,他很惊讶,但瞬间又恢复常态:“平身!”。
皇后似乎正在问姣婉仪话,被我进来给打断,她看了看我,又转头深深看了一眼赵宣煜。我瞧见她手中拿着一只小小的荷包。
她接着问张嬷嬷:“张嬷嬷,事关重大,你可一丁点没记错?今日除了你,只有姣婉仪接触过小皇子?并且在这之前小皇子脖子上从没戴过这样的荷包?”
“正是!关乎小皇子的一切,奴婢都记得仔仔细细。”张嬷嬷回答。
皇后又看向姣婉仪:“那么婉仪如何解释,你抱过小皇子之后,小皇子颈上就多了这个厌胜还带有有毒草药的荷包!”说罢把那荷包狠狠摔在桌上!
姣婉仪冷笑:“下午不仅嫔妾,皇上也抱过小皇子,在发现这个倒霉的荷包之前,张嬷嬷也抱过小皇子,皇后也抱过小皇子,刚刚太后也抱过小皇子!为何单单指向嫔妾!”
“婉仪果然伶牙利嘴!”皇后哼了一声:“皇上与本宫是小皇子亲生父母,太后是皇子亲祖母,张嬷嬷是小皇子的乳母,小皇子是她此生的依靠,难道婉仪觉得这几位会加害小皇子?”
姣婉仪不服道:“嫔妾没有怀疑太后皇上皇后的意思,只是今儿下午有机会接触小皇子的人不在少数,嫔妾绝没有做过那种事!也不屑去做那种蠢事!如果厌胜就能致人死地,人就都不用长脑子了!”
“好了!还顾得吵嘴!现在救哀家的皇孙要紧!”说着太后转向我问道:“朝晨,你有几成把握?”
“回太后,臣妾的弟弟小时候也有过相同症状,服药无效,有高人赐药得以痊愈。母亲便珍藏了此药,想着来日若他人再遇此事便拿出救命,也算一桩善事。嫔妾进宫前母亲给带了些许。”
我顿了顿,想了一下接着说:“嫔妾有九成把握。但嫔妾有一请求,给嫔妾七天时间,且这七天内小皇子近身一切只由嫔妾亲自料理,其他任何人不得插手!”我这是为了不给别人动手脚的机会。
太后立刻会意:“准了!你现在就带着小皇子坐哀家的銮驾去慈宁宫坤宁殿偏殿居住,这几天哀家不允任何人打扰你们!需要什么只管向傲珊姑姑要!”
跟太后合作果然够默契,她要我住在太后殿中,是要把我彻底保护起来,不给歹人一点机会。
皇后不悦:“母后!姜贵人又不是太医,臣妾不能拿自己骨肉的性命去赌!”
太后看都不看她:“皇后糊涂了么,刚刚姜贵人的话没听明白?她幼弟曾经有此症状就是这药医好的,你也看了,太医们束手无策,若还是这样拖着傻等!才是拿哀家的皇孙性命做赌!”
皇后又眼泪汪汪看向赵宣煜:“皇上,去年之事皇上可还记得?臣妾险些失了璋儿,今日还要把璋儿交在姜氏手中吗?”
赵宣煜想了想:“姜贵人不会蠢到当着太后和朕的面加害皇子的!照母后意思办吧”
几个太医恨不得马上推掉这烫手山芋,忙不迭点头:“臣等无能…”
到了坤宁殿偏殿,里面都已经布置完备。我吩咐宫人:“虽是三月里夜晚还是寒气重,加上一盆炭火,殿内一定要很温暖!另外我需要锅子,新打的井水,大白菜,银碗,银汤匙!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大家面面相觑,傲珊姑姑见众人愣着也急了:“还不赶快照贵人的吩咐去做!”
东西很快备齐,傲珊姑姑带众人出去:“小主,老奴会一直守在外面的,放心吧!”
我忙把解毒香加入炭火中,然后开始烧水,把大白菜放入锅中煮。
我记得儿时,舅父家的表弟一出世就浑身红疹,尤其大腿红肿得极严重,大夫说是舅母孕期服食了有毒之物,胎毒所致,恐怕腿会保不住。母亲不知哪里得的民间偏方,大白菜也是解毒妙药。日日以煮熟的大白菜敷患处,又以煮的白菜水擦洗,最后表弟真的痊愈。
小皇子还小,我不敢一次给他服食整颗药丸,将药丸在水中融化,每过一刻喂他一小勺?然后用煮熟的白菜敷在患处,以汁水不断擦拭。
大概快到丑时的时候,小皇子退烧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只是红疹还没有完全消退,但说明这个方法奏效了。
就这样反复去做不知不觉到了天亮,大概太过紧张的缘故,我竟一直没有睡意,不一会儿听见太后回宫了,傲珊姑姑告诉太后我在偏殿照料皇长子,太后说了声:“不要去打扰她。”便回寝殿了,听声音很是疲惫。
我见小皇子的红疹开始慢慢消退了。为
保险起见,小皇子的吃食也由我亲自来做。
我一边煮粥一边思想着昨夜之事:很显然,我到栖凤殿之前,她们在小皇子身上找到了那枚厌胜的荷包,并且事事指向是姣婉仪所为…毕竟没有真凭实据那荷包就是姣婉仪的,又有太后在,想必还不至定她的罪。
“太后!不好了!”外面是瑞鹤的声音。我心下一惊,这又是怎么了!瑞鹤向来稳重从未如此过。
我听见太后出来,瑞鹤慌张禀报:“太后,皇后搜查钦丽殿,在钦丽殿后窗下搜出两只木偶,均为厌胜之物!木偶上写着皇后和皇长子的名字!那木偶上已经长了藓,看样子已经埋入许久了。”
“什么!为何突然搜查钦丽殿?皇上也允了?”太后震惊。
“是,但不是针对钦丽殿,今儿下午凡接触过小皇子的人,除了皇上和太后以外,其余所有人的居所都搜查了!”瑞鹤接着说:“皇后哭得快要晕过去,说怪不得她和皇长子接二连三的病倒近乎丧命,原来祸根在此。并求皇上贬了她的位,仿效前朝文端贵妃和六皇子的例,给了封地,让她们母子偏安一隅,皇后还说…”
“吞吐什么,接着说!”太后怒道。
瑞鹤怯怯地说:“皇后说太后不喜欢她,求皇上不要忤逆太后,随了太后的心,立姣婉仪为后,她只求她与皇长子平安一世?”
太后怒到:“白天刚出了章贵姬殿内阿贞的事,晚上又唱了这一出!姣儿性子是骄蛮了些,可哀家了解她,她绝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瑞鹤接着说:“太后莫急,虽情势危急,姣婉仪聪慧,即刻为自己分辨,也是句句在理!”
“姣儿说了什么?”太后问道。
瑞鹤答到:“姣婉仪说:'钦丽殿人多手杂,也常有别宫的小主或宫女太监往来,嫔妾纵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看住每一个人每一个角落!如果今日因此就定了罪,嫔妾蒙冤是其一,其二若开了这个头,日后哪宫主子娘娘看谁不顺眼了,偷偷遣人在对方宫里埋个木偶就能治对方与死地,后宫岂不大乱!嫔妾以李氏全族发誓,嫔妾万万没有行此大逆之事,求皇上明查!
本来皇上听了皇后哭诉,龙颜大怒,但听了婉仪的分辨,且以全族起誓之后皇上冷静很多,目前将姣婉仪禁足,无招不得外出。”
一旁的祺祥姑姑也松了口气,劝太后道:“太后放心,没有给姣小主降位,看来皇上还是有几分信任姣小主的!”
太后放心下来,祺祥姑姑道:“老奴瞧着,皇上不似从前那般信任皇后了!”
太后冷笑一声说:“黄令月抓权心切,她暗暗勾结朝廷官员,想要扩张自己在前朝的势力,而且她拉拢的偏偏都是皇上不重用的人,足可见此人心机之深,这才让皇上起了戒心!还有惠宁殿阿贞的事,一定要皇上知道,让皇帝好好了解了解他自己选的这位皇后!”
小皇子吃过粥看样子舒服了许多,昏昏欲睡,我又在炭火中加入解毒香,抱着他一边想:看来我轻看那黄令月了。
也是,精明如她,怎可能照搬老戏,上次是投毒,这一次又是厌胜,手段还当真是诡谲不穷。
皇后眼线遍布后宫,张嬷嬷得知姣婉仪和皇上在御苑游玩,然后抱着小皇子去与他们“偶遇”设了这个局也说不定。
其实就算今儿下午姣婉仪没有抱过小皇子,皇后也一样有办法搞出搜宫这出戏,那木偶既已生了藓,看样子早在正月皇后生病以前就已经埋好了的。
黄令月竟然还私交大臣,野心不浅,真真儿像极了武则天!好在有太后坐镇后宫,皇上也不似唐高宗那般仁懦。
太后很信任我,果然不允任何人打扰我,就连皇后要探望都被拒之门外。这几天我几乎一直没有睡觉也没怎么吃东西,小皇子虽一直虚弱昏睡,情况却一天比一天见好,不再发烧,疹子也不断消退。
大概第五天的清晨,我在打盹,突然听见小皇子唤母后,我忙醒过来,小皇子竟已经坐起来,看到我并不认生,奶声奶气地说:“母妃…”
这孩子很聪明,虽不认得我,大概见我不是宫女穿戴,就叫母妃?看样子是大好了!我心头一喜忙走过去,没想到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我醒来时,竟身在未央宫的瑶光殿,阿蔷见我睁开眼,喜极而泣:“小主大喜啊!”
我心下不由想起一些电视剧的情节,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嫔妃怀孕了,可是我怎么可能呢。
我不禁心中暗笑,忍不住问阿蔷一连串的问题:“小皇子呢?他怎样了?为什么我不是在吟雪轩?什么大喜?”
阿蔷欣喜地说:“小皇子已大好了!活泼得紧,太后和皇上都欢喜得合不拢嘴了!如今小主已经是从五品贤姬了!赐居瑶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