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飞兔走,光阴似箭。不知不觉,距离兮阳初入山门,已半载有余。
修道之地,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清净。除了修炼,就没什么事情可做。因此,半年时间匆匆而过,倒是没什么变化可言。
或许也不能如此绝对。有变化的地方,终归来说还不在少数。就比如兮阳的模样,比起半年前实在是大不相同。
修道之人性情随意,对于外貌之类不会太过在意。兮阳就染上了这个脾性。半年来,他的头发不断地生长,终于触到了脖颈下方。而兮阳平日里又想不起来这回事,只是偶尔觉得那一头长发有些累赘了,才随意挽上一个道髻,有了些修道者飘逸不羁的气息。
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兮阳的身高增长了约莫两寸。他脸庞上的些许稚嫩之感,也慢慢地消退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意味着逐渐开始成熟的坚毅和淡然。由于修道的缘故,兮阳的双目中出现了几分深邃的意味,并且其中还时不时地掠过一道精光。
他的性格,仍旧与之前一样,说不上开朗,但也不会内向;做起事来不会急躁,但也绝对说不上沉稳周密;不像雪东篱那般油滑,但也不会淳朴地过傻,就是这么一种上不去下不来、稳稳悬挂在中间的一种特性。或许这与当初的浑浑噩噩有着某些关联,但至少比那种情况要强上百倍。再怎么说,现在的兮阳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少年,而非一个脑袋混沌的傻子。
半年的时间,兮阳的修为倒是有不小的提升。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体内无比充沛的力量。此时,他丹田气海中的真气每凝练提升一分,都需要消耗极大的功夫,隐隐间到了一种奇妙的临界点。再往前一步,似乎就要触碰到下一个境界。
除此之外,雪东篱教给兮阳的那些法术,兮阳也没有将其落下。这些能够沟通天地助人修炼的法术可比那枯燥无味的打坐炼气要有趣的多了。兮阳少年心性,一直保持着对法术的兴趣,同时勤加练习,至今已能达到雪东篱那般的程度。如果不是修为不如后者,怕是雪东篱早已没脸做那所谓的师兄了。
哎,值得一说的是,在这半年内,当初将兮阳带上山的灵岩子倒是来过一次。据他所说,那次闭关让他成功突破了境界,在金丹大道上又前进了大大的一步。心中喜悦之下,忽然就想到了兮阳这个小家伙,于是当即就御剑飞来看望一下。突破之后的灵岩子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唯有那种古怪的和谐气息又强烈了一些,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显然,他的修为的确是大有提升。
……
这一日,清晨时分,一座离兮阳的小木屋约莫有三四里远的荒崖下,一身灰白色道袍的雪东篱双手抱着后脑,口中哼哼着乱七八糟的调子,正在慢悠悠地散着步。
一只白毛灵猴抓着一根生长在山崖上的藤条,从雪东篱身侧飞荡而过。在那一刻,雪东篱眼前一亮,他赫然看到,在那灵猴的另一只爪子中,抓着一株足足有尺许方圆,丰润饱满,通体闪烁着淡淡霞光的硕大灵芝!
“好东西,必须弄过来啊!”
心中刚掠过这道念头,雪东篱的身体便有了动作。他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微曲,口中无声地念动咒语,旋即,一道无形的空气屏障便出现在了那猴子正前方。毫无悬念的,那只猴子一脑袋便撞了上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猴子抓住藤条的爪子一松,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一双猴目傻愣愣地瞪着湛蓝的天空,似乎有无数的金色星星在闪闪发亮。
雪东篱哈哈一笑,随手将灵芝从那倒霉的猴子手中一把扯过,仔细端详了一阵,倒吸一口冷气,开口大叫道:“嘶!妈的,这家伙好大的块头,其中蕴含的药力肯定惊人。哈,我雪东篱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随随便便走着,就能获得这么一个大家伙来。想来定是因为我前世做了太多的善事,结果连老天爷都被我感动了,然后这一世就让我拥有如此的运气。”随手将其放入了袖袍内的暗袋中。
对着猴子傻呆呆的脸龇牙咧嘴显摆了一阵,雪东篱笑嘻嘻地迈开步子远去了。待得他刚走出十几丈远,那猴子忽然跳了起来,指着雪东篱的后背叽叽吱吱,看起来很是愤怒不甘地叫骂了好一阵,奈何没取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旋即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攀上山崖离去了。
一道白色光箭突然从猴子叫骂的地方凝聚成形,而后以肉眼几乎不可见到的速度,对准雪东篱的后背激射而去。
正在行走着的雪东篱心头一跳,后背顿时有股冷飕飕的感觉。他嘴角向上轻轻一扬,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旋即猛然转身,右臂带动袖袍大力一挥,一道无形的真气匹练从中钻出,迎头撞向了那道白色光箭。
随着两下“嗤嗤”声响起,真气匹练与那白色光箭相互抵消而去,空气震荡间,化作紊乱的灵气波动消散开来。
雪东篱嘎嘎一笑,“哈,道爷我果真……卧槽!”
他的脸色猛然一变,将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中,换成一句相对于修道者而言有些不雅的粗口脱口而出。
以他脚下那一点为中心,方圆一丈之内的土地,忽然震动了起来。
大地震动间,地面之上,出现一道道寸许宽的裂纹。一块块或大或小的土坷垃诡异地漂浮而起,旋即不约而同地砸向雪东篱周身各个部位。
雪东篱嘴角一抽,放声叫嚷道:“小师弟,对待你的师兄,你可真是下的了手啊!”
深吸一口气,雪东篱的手掌用力一握,口中大喊一声“停”。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周身涌出,将那些土坷垃尽数包围,牢牢束缚而住,旋即纷纷掉落到了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做完这一切,雪东篱脚步向后一移,退到了丈许开外。紧接着,他的十根手指飞快舞动,结出一道复杂奇异的灵印。随着周身天地灵气的波动弥漫开来,雪东篱的身前,三条成人手臂那般大小的火蛇迅速凝聚成形。
“嘿嘿,师弟小心了。”
屈指一弹,那三条火蛇顿时张开血盆大嘴,以一种丝毫不弱于先前那道白色光箭的速度,朝着前方暴射而去。
放眼看去,那火蛇所过之处,沿途的空气都是有些扭曲不定。可想而知,这三条火焰长蛇的体内定是蕴含着极高的温度。
在那只倒霉猴子倒下的地方,光线突然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定。而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竟是逐渐地浮现而出。不是兮阳,却又是谁?
兮阳微笑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时而伸长,时而弯曲,好似蝴蝶振翅般轻盈奇妙。伴随着体内真气的涌动,他周身那些蕴含于天地灵气中的五行元素能量开始有所动静。属于水行能量的灵气在手指结出灵印的牵引下,开始飞快地凝结。短短一个眨眼的时间,一道宽大的灵气水幕便出现在兮阳身前。
这水幕约莫有半指之厚,呈现出淡淡的蓝白之色,略微有些透明。内部的流水正在缓缓流动,一道道波纹荡漾着弥漫开来,仿佛梦幻水晶般迷人眼球。
五行元素相生相克,而能够克制火焰的,只有水行元素。看这样子,兮阳似乎是想要凭借着这面水幕来抵挡火蛇的冲击。
然而,水能克制火焰不假,可是如果火焰的温度高到一定程度,同样是能够将水蒸发而去。
因此,眼下的一幕不得不令人心生怀疑:兮阳施法凝结出的这面水幕,当真能抵挡住三条火蛇那凶猛凌厉的冲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