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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道长

唤云山,处于乌梁国兰溪省的边缘之处,为此国乃至方圆千里万里之内的第一名山。因其山形奇特、高耸入云而得此名。

传闻,在那被云雾笼罩,寻常之人根本接触不到的山巅之上,真的存在着从云端下凡的仙人,等待着身怀大机缘大福气的凡人前来拜师学艺。

那可是仙人所传哪!仙人可以传授什么?飞天入地、长生不老,上得九霄青冥,下得九幽地狱,可凭一剑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

各种各样的传说更是给唤云山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无数的人想要攀上唤云山巅,以求得仙人指点,可自古至今没有一个人如愿以偿的。不说其他,单单是唤云山那险峻陡峭的山势,就令大部分人望而却步。山中更是峭壁千仞,古木参天,无数的凶猛野兽生存其中,将这里视作天堂一般。如此凶险的状况,哪里是凡人能够登上顶峰的?

然而,传说虽未被验证过,却丝毫没有影响人们对唤云山的崇拜与敬畏,反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神话一般的传说故事犹如埋藏在地下的美酒般愈加香醇浓厚,从祖祖辈辈口中讲出,激发着一代又一代后人的憧憬与向往。

唤云山脚,一条隐约可以看出些许道路痕迹,其上长满杂草的羊肠小径口处,站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少年的模样虽然有些脏乱,但一双眼眸却明亮无比,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在那明亮的更深处,竟有着一种深邃的意味。

这少年自然是兮阳。

“好个唤云山!难怪流传着那么多有关仙人的故事传说。爷爷曾经好像说过,山川大海乃天地之造化,自然之灵秀,其中蕴藏着莫大的‘道’理。许多神话传说都离不开高山峻岭,所谓‘仙’字,即一人一山,人在山中便是仙,一人一山仙在间……”

好似想通了某些道理似的,兮阳忽然满足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前听爷爷说的这番话,根本听不明白有何深意,如今却是有些明悟。游遍各方土地,见识各种大自然的奇秀壮丽,或许,这便是修行二字中所谓的‘行’字。”

抬眼看了看面前几乎无可下脚的路径,兮阳抿嘴笑了笑,不再犹豫,提起一口真气便一头冲了进去。那对于常人来说寸步难行的小径,在兮阳的脚下仿佛如履平地一般,脚尖轻点之下,便可前进两丈之多。若非里面有着无数参天古木的缘故,兮阳的速度还可以再提上三分。

寻常之人肉体凡胎,经脉窍穴闭塞不通,对灵气的感知几乎等于没有;而修道者先天通灵,可沟通天地灵气哺育自身,往往不用刻意地去做什么,便可使身体日夜受到天地灵气精华的洗刷淬炼,从而获得强大的真元力量。这就是修道者与凡人之间的区别。

正所谓,道法道法,道,往往离不开“法”字。而不论是丹田处的真元力还是肉体精气的力量,都属于“法”的一部分。因此,修道者法力的强弱往往体现了他修道境界的深浅。

比如说兮阳,他的境界大概等于是凝气境初期,而他通过沟通天地所修炼出来的力量,只能是比天地灵气略微凝练几分的真气,而并非真元。而这也恰恰应和了凝气境的那个“气”字。

虽然比起凡人来,兮阳身为修道者在各个方面都要强上许多,可他毕竟才踏上修道一途没多久,修为还很低弱,照这个速度连续不断地在地形复杂险要的山林中穿行,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吃力。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后,有些气喘的兮阳将速度调整了一下,以一种不急不慢的步调奔走起来。

“来时听人说山上有凶猛野兽出没,而这一路上除了几只小型动物外,还真没见过什么大的凶猛野兽,倒真是有些平静。”

兮阳心中不禁嘀咕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仿佛老天与他开玩笑似的,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蓦然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这还真是巧合……”兮阳无语地咧咧嘴,旋即无声苦笑起来。

而后,一阵腥风猛然吹过,刮得那些树木杂草哗哗乱响。从一处半人高的草丛后,蓦然跳出一头体长丈许的吊睛白额大虫……大虎来。

这老虎似是饿了许久,它的肚皮都明显地瘪了下去,饥饿感刺激着它的脑袋快要失去了理智,这老虎一跳出来,便疯狂地向兮阳撕咬了过去。

有道是:云从龙,风从虎。传说在天上有一头长着翅膀的仙虎,双翼一振,狂风呼啸,转瞬间便可行进九万里!也许传说有点虚假夸张,但这不妨碍体现了老虎的速度之快,尤其是此刻朝兮阳扑来的,是一头饥饿发狂的老虎。处在这等状态下,它的速度比起平日里至少提升了一倍!

不过,这对于寻常之人来说无异于噩梦的老虎,在兮阳眼中却算不上什么威胁。他现在是真正的修道者,而非世俗间的凡人,他掌握着凡人不可能拥有的真气力量。面前这老虎即便再厉害,也终究是未开化的野兽罢了,而野兽,是不可能对一名哪怕刚刚踏足第一个境界的修道者产生任何威胁的。能够做到那般的,唯有同样掌握了妖元力的妖兽。

所以,兮阳还真没有把这老虎当做一回事儿。

微微眯着眼睛,那老虎的动作以及扑来的轨迹立即显露无疑。兮阳的身体随意向旁边一移,那老虎恰巧从他身边那不大的空子扑空过去。

“大猫啊大猫,比起那被我吃掉的风貂,你的速度还是要差了一筹啊……人家可以运用一丝风的力量,可你却什么都不会。”

“所以哦,你打不过我的。嗯嗯,我也没招惹你的意思,你快走吧,我还赶着上到山顶寻找那青玄宗呢。”

随口念叨着将两者进行比较而得出的结论,兮阳好心地劝告那老虎赶快离去罢。他却没料想到,那老虎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似乎从兮阳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自己根本没被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类放在眼里。于是,这老虎的怒火成功地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如果说之前只是把兮阳看作能够勉强塞住牙缝的食物,那么现在,则是把兮阳当成生死仇敌来看待了。

“该死的人类,敢瞧不起老虎我,如果我不把你扒皮抽筋敲骨吸髓撕成碎片,老虎我就把这方圆数十里之内的老大之位拱爪子让给一头猪!”

这大概就是那头老虎想要用人类语言表达的意思了罢……

于是,这老虎扑闪间更是威风凛凛,虎啸连连。奈何无论怎样,他始终碰不到兮阳的衣角哪怕一下。不多时,这老虎便没了力气,跳跃扑闪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啸声也不如之前那般雄浑有力了。

“怎么了大猫?没力气了么?”兮阳抱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气喘的老虎,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然而,看到他的这个样子,那老虎却是心生一丝畏惧,绕着他缓缓走了几个圈子,终于不甘地咆哮一声,钻入草丛中远去了。

“哎……我就说让你快走么,结果倒好,白费了你一番力气,嘿嘿。”

兮阳暗自偷笑了两声,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正要继续前进呢,一个轻笑声却忽然从背后传入他的耳朵。

“小小年纪便踏入了凝气初期,又不被善恶遮蔽了心灵……很不错的小子。”

兮阳顿时惊讶地回过头,进入他眼球的,却是一个身着粗布道袍的中年道人。

这修士长得普普通通,比兮阳高了一个头左右,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奇特的地方。然而,他就只是那么面带微笑地负手而立,却让兮阳生出一种古怪的“和谐”的感觉。

怎么说呢……仿佛他本就应该站在这里。如果失去了他,这个地方就会不完整似的,就是这种古怪的“和谐”的感觉。

“这,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到我身后的?”兮阳心中惊道。如果放在以前也就罢了,但他现在可是一名凝气初期的修道者,对周身附近的感知力可是灵敏了数倍,一旦有人接近自己的话,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除非……这人的修为超出了自己太多。

联想起这一点,兮阳心神微微一动,他想起了青虚老道所说的有关修道境界的描述。

“这人随意地一站,就能做到寻常修士静心修炼时才能进入的沟通天地的状态……不,单单是这样,还不能给人如此古怪的感觉。这,这是心神融入了一方天地,体内真元连接着外界灵气,绵延不绝,生生不息,所谓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啊!这人,莫非是个结成金丹的老辈修道者不成?”

一念到此,兮阳立即拱手抱拳,开口道:“小子不知前辈大驾光临,之前一幕,让前辈见笑了。”

那中年道人微笑道:“你为何要对我行礼?难道对我的出现一点都不害怕么?”

兮阳恭敬道:“所谓达者为师,前辈的道行却是十分高深的,对前辈行礼那是理所当然。至于晚辈害不害怕……”说到这里,兮阳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往下说去。

那中年道人似是看出了兮阳所想,轻笑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兮阳应声道:“刚开始晚辈心中却是有些害怕的,只是当看出前辈的境界后,晚辈便释然了。以前辈的修为,要害晚辈不过翻掌之间,晚辈即便是想要反抗,却也做不到分毫。既然如此,害不害怕倒也没什么意义了。”

“哈哈,说的有理。”那道人抚掌大笑:“这三五百年中,道人我却是不曾见过你这等有趣的小子。”随后,他很小声地,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掌门师兄传令让我寻找的小子,应该就是他了罢?唔,倒是挺合乎我灵岩子的胃口……”

随手扯了扯宽大的袖袍,这道人笑眯眯地道:“嗯……我再问你,你上这唤云山却又是何故?看你也是修道界的修士,应该知道这山巅之上有着什么罢?”

“回前辈的话,晚辈听说这唤云山上有一宗门,便想要拜师求道,潜心修行。”

“哦?莫非你不懂得修道界的规矩不成?你既然已经有了凝气初期的修为,那么也就说明你有了修道的法门。既如此,为何还要到别的宗派拜师学艺呢?须知,这修道的法诀,却是不可外传的禁忌啊!”

兮阳哑然。他本就对修道界了解的不多,却又怎会知道修道界的种种规矩禁令呢?

然而,不等兮阳想好说辞,那道人便向前一步走到兮阳身前,伸出右掌,将掌心对准兮阳的眉心贴了上去。夕阳微微一怔,也就任他作为了。

一股清凉如水般的气流从那道人掌心没入兮阳的身体,沿着一个古怪的经络路线游走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掌心之处。

收回手掌,那道人语气有些怪异地道:“原来如此,掌门师兄与我说的却都是真的……”

话音一转,他对着兮阳道:“小子,你想去的,应该是一个名叫青玄宗的门派罢?”

兮阳眉头一挑,旋即回道:“正如前辈所说,晚辈正是为了青玄宗而来。”

那道人哈哈一笑:“那么就对了。知道道士我是什么身份么?我的道号唤作‘灵岩子’,乃青玄宗当代掌门的师弟。我的那些个师兄呢,他们都各自任了一些职位,比如说传功长老了,刑罚长老了,藏经阁管理人了等等乱七八糟的,唯独道士我大闲人一个,平日里除了闭关修炼外,就会到山下转转走走。这日子却是清闲得很哪。”

没有理会兮阳惊讶的眼神,灵岩子自顾自地道:“这次道士我在外面玩够了,又领悟到一些东西,准备回宗潜心闭关呢,唔,等我灵岩子出来了,凭我参悟到的那些东西,定可以将灵通子那个家伙打得屁滚尿流……哎,恰巧碰到你这小子。本来呢,我青玄宗距离招收弟子的时间大抵还有个三五百年的光景呢,可你小子很合乎道士我的胃口,所以么,这次就由我做主,把你小子给收进宗门也罢。”

兮阳咧了咧嘴,心下里苦笑道:“这自称灵岩子的修士看起来挺有高人风范的,谁知道内地里却是有些话唠……好罢,好像修道者的脾气都挺古怪的不是?当初的青虚老道也是十分的老不正经啊……”

灵岩子挥了挥手,张口道:“你小子却也有点愚笨,你当真不知道么,修道界的门派都是有护宗大阵保护着的,这些大阵通常由幻阵和杀阵重合在一起。在不知道这些阵法的通行方式时,别说是寻常之人了,就连强大的修道者都不能发现人家山门的所在。如果哪个门派的脾气有些火爆,直接就启动杀阵让你形神俱灭了!”

顿了顿,灵岩子有些得意地道:“就像我们青玄宗的护山大阵,由幻阵‘青源蔽天隐日大阵’和杀阵‘青冥弑神戮仙大阵’结合而成的‘九霄云烟命魂阵’,一旦发动起来,就连元婴境的那些老不死都休想躲过。那等威力,嘿嘿,实在是惊天动地!奈何我却一次都没有见过那种场景。没办法,这将近一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厉害的玩意儿到我青玄宗来捣乱了,有阵法他也用不上啊……”

“所以啊,没有道士我的带领,你小子就算是跑遍了山头,也无法发现青玄宗山门所在呢。”

满脸得意地吹嘘了一阵子,灵岩子终于想起了需要做的正经事。随手掐了一道印诀,旋即张口一吐,便有着一道细小的飞剑飞出,光芒闪烁,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丈长短,悬浮在了离地面三寸的位置。灵岩子哈哈一笑,抓起兮阳,一步踏在那剑身上,那飞剑顿时稳稳地上升了近百丈高,化作一道流光,朝某一个方向的山顶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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