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恨恨将包撂在床上，气哼哼地说：“你干嘛拦着不让我投诉啊，瞧她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感情房子都是她家的呀！”
李天辉只是笑：“好好的过周末，犯不着跟这种势利眼生气。再说你找谁投诉？他们那儿连个正经的经理室都没有。”
莫南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仍然觉得一口窝囊气没处发泄，撅着嘴发狠：“下回再让我碰见这种人我一定要骂！没见过这么势利眼的！她是人家雇来卖房的，不定比咱还穷呢，拽的鼻孔都朝天了！亏你还一直笑，我都恨不得踹她一脚，指着鼻子问她‘你打了肉毒杆菌还是怎么着，你再给我皮笑肉不笑个试试’！”
李天辉噗哧一声笑了，点着头夸赞：“不错，最后这句话骂的还有几分水准。下回咱要是再碰见这种人你可记着冲上去维权，别闹到受了一肚子气回来冲我嚷嚷。”
“下回更要记住走之前先打电话问清楚到底在哪儿，说不定广告上写着三环外，实际却在大兴呢，这些丧尽天良的虚假广告！”莫南抹了一把汗，“咱们下回打车去吧，我觉得那个臭屁的售楼小姐就是因为看咱们两条腿走过去的所以态度才那么恶劣。”
李天辉点头称是，又说：“下回咱也穿得人模狗样的，你戴金链子我戴金表，一下出租车，珠光宝气的晃死她们。”
莫南发愣：“我哪有金项链？你也没有金表啊。”
李天辉一脸憋不住的坏笑：“你忘了侯总的八箭八星？简直帅呆了！咱俩一人弄一个戴戴，嘿，那体面，那派头！”
“去你的！”莫南顺手捞起枕头朝李天辉扔过去，笑骂道，“还不快给老娘做饭，饿死我了！”
李天辉笑嘻嘻地出了门，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杨明明她们正做着呢，咱们等会儿吧。”
厨房只有一个，人却有两对情侣外加一个单身汉严志，虽说严志对厨房最大的利用无非是热牛奶，然而杨明明两口子却是不折不扣的美食爱好者，而且一向秉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所以一到周末，这个4平米不到的厨房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既然为了看房耽误了抢厨房的绝佳机会，莫南只好忍着肚饿和李天辉继续上网搜房，好容易听见那屋开始收拾杯盘，莫南一推李天辉：“快去做饭！”
“大懒虫，什么活都推给我，你就不能搭把手？”李天辉笑着扯起她，“不会炒菜好歹给我洗两根葱剥几头蒜吧，再懒就要退化成蚕蛹了！”
莫南不情不愿地跟着来到厨房，一眼便瞧见自己常用的小蓝花碗摆在案板上，不用说，肯定是杨明明碗碟不够用，顺手捞了她的。果然杨明明探出头来：“我们碗不够用借了你的使，多谢啊！”
莫南只好挤出几分笑说：“不客气。”正在心里不舒服，又看见炒锅油晃晃地摆在那里，边沿还粘着几根菜叶，分明是没刷锅。两股气交在一起，莫南终于忍不住跑去敲杨明明的门：“你们又没刷锅啊？这都第几回了。”
杨明明笑嘻嘻的：“铁锅容易生锈，老刷不好的，没关系，你们做完饭也不刷就完了呗。”
莫南无话可答，李天辉悄声说：“算了，刷个锅又不值什么，我刷不就得了吗？”
莫南叹气：“你真是个老好人。”到底不愿意用别人使过脏锅，只得胡乱洗了洗。
李天辉见她一上午都闷闷不乐的，有心哄她高兴，便将她平常喜欢吃的菜多炒了几个，满满地摆了一桌子，莫南这才提起兴致，刚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咣当一声闷响，严志开门进来，径直冲去客厅他的床底下扒拉，半天翻出一碗康师傅，一边拆包装，一边伸长鼻子四处乱闻：“哟，你们哪家做菜了？真够香的。”
李天辉笑道：“两家都做了，谁知道你闻着谁家的香气了。”
严志掂着方便面过来，站在门口伸脖子，脸上写着一览无余的饥饿和垂涎：“哟，你们两个人炒四个菜？真会享受！我看看啊，排骨、鸡翅，这个是茄子吧？那个是什么？”
“杂烩蘑菇。”
严志咽口水的声音连莫南都听见了，跟着又听见他酸溜溜、馋兮兮地说：“真幸福！我都吃了两星期的方便面了，可怜没人疼啊！要是能吃上这么一顿好的……唉，可惜没你们这么好命，没人给我做。”
李天辉不由自主说了句：“要不你一起吃点？”紧跟着看见莫南诧异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后悔，严志已经一头扎了进来：“好啊，好啊，饿死我了，我不客气了！”
莫南狠狠瞪了李天辉一眼，李天辉讪笑。屋里没有凳子，严志蹲在小桌旁拿手抓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顾不得吐骨头先赞道：“好吃，真好吃！”
莫南虽然有气，到底看不过这副乞丐相，起身把他的椅子挪进来，又添了双筷子，严志更加如鱼得水，腮帮子鼓得像含着俩核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有汤吗？吃太急噎着了，吃米饭没汤怎么行。”
莫南一把没拽住，好心的李天辉已经去做了碗紫菜蛋汤端来，严志也不怕烫，一手端起来凑在嘴边咕嘟嘟喝着，一手又去夹排骨。
莫南气呼呼地瞪了李天辉一眼，无声地谴责：都是你滥好心，又把这饿狼招来了！
李天辉讪笑，伸着筷子想夹菜，谁知一夹一个空，别说肉了，连蘑菇也没剩下几块。
严志一通风卷残云，最后留下一块排骨、一块鸡翅，以显示自己并非赶尽杀绝。这硕果仅存的一块谁也不肯动，只好孤零零地躺在盘中怀念它葬身口腹的弟兄。
严志吃饱了一抹嘴：“爽啊这一顿，多谢啊多谢！要不我去刷碗？”
李天辉忍不住又客套：“没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严志嘿嘿一笑：“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一拍屁股真走了。
李天辉低着头不敢看莫南的脸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说：“你歇着吧，今儿我刷碗。”
莫南鼻子里哼了一声。
“要不要吃水果？冰箱里有葡萄，给你洗洗？”
莫南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不是没吃饱？给你下包方便面？”
莫南继续哼。
“小猪啊你？只管哼来哼去。”李天辉冲她做鬼脸。
导火索终于点着了。莫南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你才是猪，笨到底，臭没记性的猪！他这是第几回这样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吸取教训？”
李天辉第一时间冲过去关门，然后摸着脑袋傻笑：“小声点嘛，被他听见了多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他会当真。”
莫南恨得牙痒：“又不是头一回，又不是不知道他每回都当真，你怎么就是忍不住不搭他的茬？哪星期他不来蹭饭？吃的比狗舔的还干净，完了还要咱们刷碗！”
李天辉噗哧一声笑了：“比狗舔的还干净，他当然不用刷了。”
“你！”莫南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才说，“你就不累呀你！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久，回来又饿着肚子等厨房，又洗又剁忙了一个钟头，倒把他招来吃了顿好的，咱们饿肚子！这就算了，吃了人家的好歹帮着收拾收拾，他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了！都是什么事，上哪儿找这样的同屋！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呢！凭什么你要伺候他呀，哪星期他不白吃一顿，有见过他请你吗？”说着心酸起来，眼泪不自觉便滚了下来。
李天辉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安慰：“好了，别伤心了，以后我一定记住不理他，管他怎么说，哪怕他赖在咱屋不走我也决不喊他一起吃，怎么样？”
莫南抽抽搭搭答道：“你脸皮比我还薄，你好意思不理他吗？”
李天辉笑着揉她的头发：“你也知道你脸皮厚呀？门大开着你就开始数落严志，也不怕人家听见了脸上挂不住。”
“他只要有饭吃，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哪！这地方我一天也住不下去了，赶紧买房子搬走吧。”莫南抹干眼泪，叹着气收拾碗筷，“你歇会儿吧，今儿累得够呛，我去刷碗。”
收拾完盘子准备洗葡萄，谁想打开冰箱门连个葡萄核儿也没见着。莫南以为李天辉记错了，正扒着门问他，杨明明开门笑道：“真对不住，葡萄我以为是我们家刘轲买的就给吃了，等会儿我出去时再给你们买吧。”
莫南当然得连连回答：“没事，不用了。”
李天辉笑：“想吃的话我现在去给你买。”
莫南呆呆摇头，一屁股坐在床上，忽然说：“真希望姚媛的小道消息能灵验一次，我们要是真分了房，该有多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