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莫南忙的头昏脑胀,正跟这里结账,那边又发现音响没声儿了,刚赶到那边,X大学又打电话要上次的活动的发票。工作几年来这么忙的情形不是没遇见过,不过这次人多事杂,操心的厉害,再加上夜里也隔三差五安排活动,莫南每天拖着麻木的双腿回宿舍时都觉得整个人要散在床上了。
张岩和于信也忙,不过张岩主要负责研究生,人算起来要比莫南那儿少了许多,再说到了读研的年纪对这些集体活动的兴趣大半不多,时常五十个人拉出去,时间刚过一半就只剩下三十个,所以张岩的情形要比莫南好很多,有时还会和于信一起来帮她处理。于信头一次接手这种活动,何况规模还这么大,积极性空前高涨,不仅担当了现场向导的角色,还主动请缨把收开发票、报销这些事都揽下来了。
莫南这些天忙的没工夫细问李天辉买房的事。不过李天辉那边进展颇为顺利,情绪也高得很,一天三四个电话向她汇报:“南瓜,我已经看好一个九十三平的两居了,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南北向,还剩下四楼跟顶楼,咱要哪层?”“南瓜,今儿晚上你能过来不?我跟业务员联系好了,要是你确定过来咱们就去看样板间,人家答应等咱们。”“南瓜,你问问你们财务上你的公积金总共有多少,能不能跟我一起办贷款?”
莫南忙的心乱,统统回答“你自己看着办吧”,没多久李天辉汇报说已经看过样板间了,十分满意,还把自己拍的房子照片传给了莫南,莫南临睡前强睁睡眼看了一下,大落地窗大阳台,宽敞的卧室,两面透亮的客厅,这几点足以令她心满意足,不顾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李天辉,乐滋滋地说:“行,就是这套了!”
李天辉的声音同样兴奋:“我算过了,算上装修和税咱俩只需要准备三十万就行,剩下的咱先贷款。咱俩手头就有二十二万,再加上公积金,我再从家里要点,过不了几天咱就能住新房啦南瓜!”
莫南兴奋地一夜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从前在建材市场看过的各色地砖、壁纸、浴缸、家具就走马灯等似的在眼前打转,她一会儿觉得该排除杂念早点睡觉,一会儿又盘算着客厅刷什么颜色,卧室铺哪种地板,脑袋里跟大型交响音乐会排练似的嗡嗡直响,直闹到天明时才睡了一个多小时,挂着一对儿行军水壶似的大眼袋跌跌撞撞摸去了系里。
正在昏头昏脑地核对账目,忽然一愣,钱都拿去买房装修,拿什么买车?难道住那么远挤公交?再有,那边都是现房,装好就能住,犯得着再租房吗?
赶紧给李天辉打电话,李天辉胸有成竹:“没事,咱装修时省着点,家具什么的凑合着先买,以后再换也是一样的,省下来的钱差不多就够一辆小破车了。”
莫南想想倒也可行,于是又说:“那边不是现房吗,咱们装修快着点,差不多四五个月就能搬进去住了,就不用费事租房了吧?多花一笔钱不说,找房子又未必容易,先凑活待着吧。”
李天辉充满歉意和温情地说:“我也不是为别的,这几年一直让你跟着我挤这个狗窝,太委屈你了,换个环境心情也好些。再说刚装修的新房味儿太大,对身体也不好,至少得晾个三五个月再住吧,我还盼着一有新房你就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可不敢掉以轻心。”
莫南正在甜蜜,听到后一句忍不住又呸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去死,谁给你生!”李天辉笑着挂了电话。
下午带着一帮孤男寡女游香山,玩了游戏唱了歌,也颇凑成了几对眉来眼去的。回来时在一家路边店吃桌餐,结账时于信自告奋勇去办,莫南累的头晕眼花,又想着他这些天办事都算稳妥,也就没检查,随便把票据一收就走了。
第二天于信填单子报销,姚媛从保险柜里数出钱来,笑嘻嘻说:“哟,你们那么多人吃饭才花了八十二?你还真会找地方!”
于信赶紧说:“大姨,是八百二。”
姚媛拿着那张发票顿时不言语了,于信凑过去一看,顿时也不说话了,推了推眼睛,砸吧着嘴不知所措。
莫南恍恍惚惚听见一声,半天没见下文,忍不住走过去看,姚媛没来得及藏,已经被她看见那个不起眼的“82.00”,原来那服务员开票时一个不留神,小数点错点了一位。
于信结结巴巴地说:“错了,我,我没注意。”
莫南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找几张定额发票冲账算了,正要安慰他,忽然安义信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挂着一脸气恼相环视了一下四周,冷冰冰地说:“下午两点到二楼会议室开会。”
莫南几个头一回见他亲自通知开会,都有些意外,姚媛笑说:“不管是谁带句话就行了,怎么还麻烦安主任亲自走一趟呢,这真是的。”
安义信黑着脸说:“哼,找谁带?还能找到谁?这个破地儿,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莫南想也不知哪个没眼色的得罪了安大主任,让他跑到这儿发牢骚。姚媛听见话里火yao味太浓,不敢再接茬,搓着手里那张发票只是傻笑。
安义信注意到他们三个始终站在一起,顺腿走过来,伸着脖子看着说:“你们盯着发票看什么?怎么,这张发票有问题?”
莫南虽然知道这不是大事,无奈于信并不知道,况且又是新岗位上头一回出错,难免慌张,一张脸憋得通红,厚眼镜片后面也滚滚地掉汗。姚媛正要替他遮掩,沉不住气的于信已经照实说出:“发票开错了……”
安义信一肚子郁闷可算找着缺口发泄了:“你们年轻人啊,我说过多少次了,办事早晚要记住认真两个字嘛,怎么一张小小的发票也能开错?怎么搞的!是你办的吗?”
莫南恍惚觉得听见了于信战鼓一样响亮的心跳声,看他实在紧张地让人怜悯,又想不是什么难以弥补的大事,于是抢先说:“是我一时疏忽弄错了,不是于信。”
姚媛从头发帘底下冲莫南眨眼以示感谢。于信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到最后只是推了推眼镜。
安义信有些意外,先说了句:“是你?”跟着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洋洋洒洒训了起来:“奇怪,你是老同志嘛,该给他们带个好头,做好表率,要是你也这么马虎起来,还怎么带新人?一张发票虽然是小事,可是道理却不小,为人处事……”
安义信走后,姚媛扒着门窥探了半天才敢议论:“往老温办公室去了,也不知道谁得罪他了?拿咱们发脾气?”又满脸堆笑:“多亏了你莫姐替你担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连个谢字都不知道说?”
莫南听见安义信去了老温那里,暗叫一声糟糕,不会是去告状吧?这么小事也犯得着去老温那儿说!究竟是谁得罪他了,这一通脾气发的真是莫名其妙!最好捡个机会跟老温解释一下,好容易在老温那里得点好印象,别都给安义信搅和了,一张发票而已,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究竟谁得罪他了!
没等她找到机会跟老温解释,下午的会上就宣布了一个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老温正式退休,安义信接任系主任。
怪不得安义信上午跟吃了枪药似的。莫南有些恍惚的想,姚媛的预言总算有一次准了。
尽管她对人事任免一向比较迟钝,此时也清楚地看出自己揽了多么破烂的一个包袱,安义信本来就不好伺候,偏偏又在他走马上任的头一天就撞到枪口上了!
她望着平和的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老温,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为什么刚刚得到上司的赏识,上司就要换人了呢?
当晚她向李天辉诉苦,李天辉笑呵呵说:“不错啊,你现在挺有政治敏感性的,要搁几年前你肯定还意识不到这事对你的影响。”
“你去死吧,我都郁闷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李天辉随随便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说这些烦心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房子谈妥了,周末就去签合同,南瓜,咱们有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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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了,脑血管痉挛引起头痛频发,医嘱不能熬夜,不能劳神,所以这十几天一直躺着看电视,只字未动,惭愧,惭愧,力不从心,进度着实赶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