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位老人过世后不久,我便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中考。一切果然不出所料,我的综合成绩非常一般,我偏科之严重,前所未见,语文、历史、地理、生物和政治这五门好的令人发指,主要是我为了研究易术阴阳风水,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全部花在了文学这一方面,而其他几门能考过两位数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我把成绩单拿回家中给父母看,父母看到后沉默了很久,父亲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母亲则是坐在凳子上不停的干活,也不说话。我那个年代的人,尤其是在农村,能够考上大学的真不算很多,除非你的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否则家里是不会一直供你上下去的,主要是经济能力实在有限,我的情况又非常特殊,偏科严重的人除非你再从来三年,否则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而我的心思早已不在了从头再来的学习中了。
我辍学了,九年义务教育后,原本我想着辍学也没什么大不了,但那是在我能吃喝不愁的前提下。我在家里了呆了近一年,这一年里,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最基本的生活,与其相比,上学简直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然而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以走了,我的性格也决定了我不会回头。
在我在家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帮母亲务农,就是研究那本术九章,晚饭后还是照常去我邻家大伯拿学习雕刻之术,如果有时间,我还会骑车去看看我的表祖爷爷。
我的眼睛并没有出现那种恐怖的症状,然而却一点点的在变坏,我见到未知名影子的次数在逐渐的增加。最后我决定,离开家南下求生,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母,父母也没有反对,一是我是一个男孩子,出去闯闯是应该的,我以后是要自己立起来一个家的,老是窝在家里靠父母也不是那么回事,二是南方的经济在所有范围内来看,都是最好的,那里的机遇最大,我要是能够自己打下来一片属于自己的事业就再好不过了,三是让我多吃点苦头,知道怎么过日子。
见父母同意后,我第二天便乘坐短途客车去火车站买了票,粉色的票据一到手中,我的心情不免就复杂起来,有激动、有兴奋、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无所知。
临行前,我到我的表祖爷爷那里去了一趟,老爷子还是在院里晒着太阳,眼神迷离,直到我走近喊了一声,老爷子才从那种迷糊的状态下回复过来,笑呵呵的让我坐下,老爷子似乎已经知道了我要走,并不言语,我俩就像几年前一样,在那坐着晒太阳取暖,直到我起身告辞,我们一句交流的话都没有说。
晚上,我家的饭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农家小菜,父亲打开了一瓶老白酒,给我也倒了一杯,母亲还在忙着剁肉馅,包饺子,我们那有个传统,上车饺子下车面,平平安安。父亲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边吃菜边说开了,其实父亲有着典型北方汉子的性格,能做出来的都尽量少说。
唯独这一晚,父亲说了很多也喝了很多,直到月上中天,父亲才被母亲强拉着回了屋,说我明天还有车要赶,这才算结束。明月星稀,风语不尽,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我拎起自己的行李,父亲一路把我送到了火车站。我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粗布包,里面有两套换洗的衣裳和我的那本术九章。现在正值初夏,也没有什么节日,所以火车站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我并没有让父亲送我到站内,虽然父亲一直坚持,临走时,父亲重重的抱了我一下,眼眶发红,我也眼睛发酸,但我俩都没有哭,只是互道了一声保重,我便朝里走去,我知道父亲会一直看着我,直到我消失不见为止,但我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再也忍不住哭出来。
我坐在车厢内,看着外面的景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随着几声汽笛声传来,火车轻轻的一震,便隆隆的开动起来。窗外那熟悉的一切在离我越来越远,似乎永远不可能再回来,隆隆的火车带走的是我的躯体,而我留下的是我永远的心。
我的车程要一天一夜左右,老旧的硬座非常累人,然而最令我担忧的而是现实,我从小到大都没在外面吃过饭,没想到一份最简单的盒饭就要三块钱,而且还不管饱,敢情我身上这二百块钱也就够我吃上二十来天的,而且这还不算其他的费用,想到这里我的心便感觉有些沉的慌。
下车后,车站内人流涌动,拖家带口的、笑容言之于表的应有皆有,显得非常的热闹,我却呆立在当场,我根本不知道我该上哪里去,又该干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出了车站,在外面毫无目的转了一天,一无所获,眼看天色已晚,我准备就近找个小旅店,好好的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开始找活干。
走进旅店一问价格,我的心就一抖,睡一夜竟然要二十,看来除了吃和睡,我差不多在这里呆个几天就要打道回府了,而且连回去的车票钱都不会有。在老板娘鄙视的嘟囔声中,我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能拎着我的粗布包袱压马路。大城市里确实好,处处灯光夺目,但这繁华不是对于我来讲的,我看着头顶的路灯,心想这一夜的电费要多少钱啊。
我溜达来遛达去,直到路上的人少到几乎没有,我又回到了车站门口,我看了看灯光依旧明亮的大厅,便咬了咬牙走了进去,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用包袱当枕头,躺在地上便睡了起来。
一天一夜的火车,再加上今天白天走了一天,我疲惫至极,虽然是躺在地上,我还是很快便睡着了。南方多阴雨天,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雨季,地面上还是有些潮,还好我年轻气旺,否则这一觉下去,感冒都算是最好的了。
第二天,天色刚刚朦胧的见些亮光,我便被来往的行人吵醒了,我揉了揉眼睛起来,拖着酸痛的身体低着头拎着包袱便往外走,开始了一天的找活历程。然而,工作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我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要口才没口才,而且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哪一家肯会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