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强迷迷糊糊的睁不开双眼,好黑!好闷!
黑的看不见一点儿星光,闷的吸不进一丝儿空气。
这是在哪儿,在阴曹地府还是在深水河底,为什么我全身不能动弹,为什么我说不出话来,就连呼吸一点儿空气都是那么的吃力。
章小强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在慢慢分离,把他肌肉和骨骼拉扯的生疼。
灵魂慢慢地从地底下升起,而身体则是缓缓地往地上坠落,他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小鬼在锅里油炸他的身体,弥漫着浓浓烟雾的屋子在章小强的意识里逐渐的清晰。
章小强仿佛看到逝去的亲人突然活了过来,已经死亡很久的人,突然一个个出现在大街上,眼前的景象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接走爱子的母亲无法面对已经缝合的伤口,找回妻子的丈夫诚惶诚恐地担心再失至亲,又见情人的女人被迫再次面对这一段恋情。
章小强也在努力重拾亲情和回忆,却发现身边的人异常的有点儿陌生......
一阵阴风继之而来,街上景象就像吹爆的气球一般,瞬时烟消云散,章小强想要抓住,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亲情和回忆,但抓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就像放映机一样,章小强看到了大坝被怒吼而至的洪水冲垮,随即城市覆灭......
看到了学术上频频出现作假,而戴上手铐的却是自己......
女生在学校师生的面前跳楼自杀......
知名教授遭遇绑架,背后闪出两声阴冷的诡笑......
章小强想找人诉说自己的迷惑的恐惧,但他失望了,放眼望去到处死气沉沉,满地的骷髅就像保龄球般自己滚动着。
抬头望向天空,晦暗无色的苍穹只有三颗互成犄角形的星星闪现出诡异妖艳的光芒,耳际随即传来一阵钟声,就像地狱里的千万鬼魂在一起哭叫喊冤。
眼前的这一幕,是编钟市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天上的三星互成犄角,地上的编钟响敲三声,那么则万物遭殃,生灵涂炭。
我这是在哪儿,好黑,好闷,为什么我睁不开眼看不见光,为什么我呼吸不通顺。
我死了吗?
呼吸困难,看不见光的章小强大口的喘气,但他大脑里却残留着最后一丝灵台,他看到了过去和将来,看到了过去父母亲人不舍得逝去,看到了自己将来越活越年轻,环绕着莺莺燕燕,鸟语花香,好不惬意——
这是两个极端......
......
......
“——青山含悲花垂泪,缝水载孝草滴血,人间有爱,命运无情,二零零七年七月四日,我们伟大的中科院院士,永垂不朽的物理学家,生物学家,医学家,享誉世界的科学泰斗,文学斗士,探索人类科学与文明的先驱,人民的好儿子,社会的好榜样张大强张老先生与世长辞,顿时间,天地失色,日月同泣,让儿女们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章小强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耳朵听到刚才所念的悼文,那葬礼主持人的声音是悲惋欲绝,声泪俱下。
虽然眼睛没有完全睁开,但目光的焦距渐渐的清晰,章小强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他身处一个灵堂里,旁边的人都是一身黑色西服,胸前别着白花,伴随着徐缓的哀乐众人的神情肃穆悲痛。
谁死了?
章小强这才发现自己躺在花簇环绕的灵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重的被子,这灵堂就是为自己设的,他现在才意识到——我死了,但又活了!
晕,我生前没有什么亲人呀,怎么死后还有人给我开追悼会了?
张大强?他是谁?莫非是我们编钟大学的那个白痴教授。
他死了,怎么不把他的遗体摆在上面,为什么躺在这里受人祭拜追思的是我章小强呢?
汗!不会是我重生在他的身体里吧,坏了坏了,以他的情商我以后还怎么把妹子,泡小妞呀?
这悼文估计有夸大之嫌,名誉倒是挺多,又是伟大,又是先驱的,以前只听到有人叫他白痴教授。
难道是张大强的后辈为了自家的面子杜撰的,呵,这样也行,怎么不嫌丢脸了,真是不肖子孙,长辈挂了,躺在灵床上的却是别人,不知张大强的魂魄会不会化作厉鬼找我报仇,奶奶的,怕个球,反正我也死了,我也是鬼,鬼还怕鬼吗?只不过是一个老鬼和一个小鬼罢了!
章小强的颈部不能动弹,微睁得双眼只能看到很小的范围,想看清楚远处和偏角,但只能用耳朵去听。
悼词在主持人充满感情的声音下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念完,我真怀疑死的张大强是这个主持人的老爸,不然怎么会数度嘤噎,就算是做戏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这葬礼也称为白喜事,家里要是有长辈去世了,都会大宴宾客,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镇,这样的风俗依旧没有改变,农村中多般停棺三天,城市多般是一天,但要是死者在社会上或者在某个领域里有点儿名气的,会停棺一个星期,以供亲朋好友和社会各界人士瞻仰祭拜,也是为了体现家族的显赫和彰显死者的功绩。
想必张大强生前也被认为是这样的社会贤达和国家栋梁,这追悼会不同于普通人的葬礼,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殊不知死后被章小强捡了便宜!
嘿嘿,就算真的死了,章小强也会笑出声来!
灵堂后面,章小强听到一个声音道:“张冠先生,令尊的遗体要停放一个星期才会下葬,所以说这遗体的防腐问题是一个大难题,还请张老先生的亲朋好友尽快商量下来,我们医院好照办!”
张冠?这不是编钟市冠强集团的总裁吗?难道这张大强就是张冠的老子。
“我看还是——”张冠还没说完,就听到——
“哎呀,别那么麻烦,直接打防腐剂得了呗!”
张冠喝道:“张非,死者已矣,这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动不得,何况还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你想对爷爷不敬吗?”
“对呀,再说爸爸生前最怕打针了!”一个成年女人温柔的对张非说道。
“我同意大嫂和大哥的说法!”又一个年轻女人冰冷娇美的声音附和道。
章小强半阖着眼睛,看到这女人是个警察,因为她穿着警察制服。
被叫做张非的男人只有赞成道:“不打针就不打针喽,再想其他办法吧!”
章小强听到这个决定也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幸好不打防腐剂,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打针,虽然他现在四肢僵硬,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但天知道打防腐剂的时候疼不疼?更何况我章小强还没有挂掉。
靠!我到底是不是重生了啊?章小强很纳闷。
张冠接着说道:“那就冷封吧,爸爸的遗体会在灵床上安放三天以供世人瞻仰祭拜,其余四天睡在灵柩里,我们放一些瓶装冰砖,可以降温,这样父亲的遗体就不会腐烂了!”
啊?!想把我冻成冰棍呀,我不干,我反对!
“我觉得这样可行!”成年妇女赞同道。
“可是老妈,爷爷已经去世了,我们做后辈的不能让他再受天寒地冻之苦!”张非的说辞明显表示反对,“老爸也想对爷爷不敬吗?”
那声音冰冷娇美的美女警察问道:“小妹,你有什么意见呀?”
“我听说这所殡仪馆好像有座水晶棺,我们可以花钱租来用呀!”那小妹应该是张大强的小女儿,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了。
哦,章小强早就听说白痴教授张大强有一个小女儿叫张瑜在读大一,而且就和他同级同班——人文艺术学院中国艺术班。
这张瑜名字倒也文雅,可却是编钟大学人见人流泪,鬼见鬼丧胆的母夜叉,很是凶悍,很是暴力,虽然人长得没的说,但男生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可这张瑜偏偏是章小强暗恋的女孩儿,因为他一直觉得征服她是一种很大的挑战和成就,越是烈马,越是带劲儿。
嘿嘿,小强有时都觉得自己犯贱,喜欢自己的女孩儿不是没有,但他的主要目标仍然放在张瑜身上,对那几个死党美其名曰:只要征服了这匹野马,其余的马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唉!瑜小姐你有所知道呀,这所殡仪馆里唯一的一座水晶棺已经被人订走了,我跑遍了全市的殡仪馆,水晶棺都被订了,奶奶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这水晶棺这么走俏,早知道我也去卖棺材算了!”张冠的手下的一个弟兄愤恨地道。
“那去抢一个回来,我要让爸爸睡水晶棺!”张瑜果然改不了野蛮的性子。
“这样爸爸会不高兴的——”警察美女说道,声音婉转清雅,就是带着丝丝的冰冷。
“张冠先生,请问你们商量好了没,我们医院好做安排。”
“呃——我们想听听医生的意见。”张冠询问道。
那医生倒也直截了当,当即说道:“现在是三伏天,气温很高,灵堂里有大功率制冷机,张老的遗体前三天摆在灵床上应该没多大问题,关键是后四天,所以我们医院的想法是,要是没有水晶棺,那么张老先生的遗体不仅要打防腐剂,而且还要冷藏,这样才能使遗体不变味地安放一个星期!”
什么?不仅要打防腐剂,还要冷藏,靠,还把“死人”当人吗?我年纪轻轻就重生在一个老头身上容易吗?章小强想哭!
早知道死了还要受这非人的折磨,那我就不投河自尽算了,我抗议,我反对,章小强大声呼喊,可喉咙里就好像阻塞了什么,声带好似没有发育健全,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是抗议无效,反对无效。
也是,章小强要是发出声音了,那他就不会再这么躺着供人鞠躬再鞠躬了。
哎!我******还没死,这葬礼倒是提前举行了!
张冠貌似很为难,“那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呀?”
“很抱歉,目前没有了!”那医生惋惜道,忽又想起了什么,转口说道:“哦,对了!”
“什么?”张冠以为还有其他方法,急忙问道。
“刚才殡仪馆方面的同志托我带话给您,令尊希的遗嘱上写着希望死后土葬,这个意愿在市里没有获得通过,所以只能火葬了!”医生又是一阵惋惜。
张冠公司的几个部门经理一听顿时暴怒起来,大声嚷嚷着:“靠,老爷子想土葬都不行呀,奶奶的,你跟老子说是哪几个杂种不同意,老子去灭了他,什么叫入土为安呀,什么叫死者为大呀,老爷子为社会,为市政府做了那么多贡献,创了那么多税收,竟然连这小小的一个要求都不满足呀!”
“够了,别瞎嚷嚷啥了,市里做这个决定自有他的道理!国家有规定,只要是国家干部,必须实行火葬。”张冠的老婆吼道。
“狗屁道理,狗屁规定,一定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张瑜也是气不顺地骂道。
“算了,火葬就火葬了,我替父亲改决定了,这个不孝子就有我来做吧!”张冠痛心的说道。
虽然国家提倡死后火葬,但在农村里,或者从农村出来的人,多般觉得土葬才能使死者安息,落叶归根。
灵堂里一阵嘈杂,显然有很多反对火葬,有的则规劝响应国家的政策,也有一些起哄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