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顿军务,其实并非张左耀想建立什么新式军队,他搞那么多事情,和当初组织营官军训的目的,其实还是同一个,那就是尽快将名义上统御于自己麾下,却实际松散无比秦州各部整合起来,成为一支闲时可以独立运作守备秦州,战时可迅速集结独立成军的战斗部队。
而且,尽管添加了更多的职能部门,作为一支王朝军队,其属性却是并未改变的,忠君侍王命仍然是军队思想,十七禁五十四斩也还是基本军事守则。
当然,既然反正要做,张左耀也就希望形成更有效的运行机制,所以,他才开始尝试引入高层职能分工。只是他自己没想到,自此开始,秦州蜀军最终整治结果,那就是搞出了一个四不像,却又优于一般守备部队的军队制度。还有一个特别的结果,那就是,因为这支军队本身就是在壮大之中改变,其过程反倒变成了不可复制……
说到楚夜带领的营官训练,这一晃十天,集训营一期也将结束。张左耀自然不能不去看看。
一边聊着新建部门的各项行事任务,张左耀领着白波轻步走进上邽卫所校场。
校场里,楚夜脸上腮红如同后猴屁股,显然等的时间不短了,看到张左耀进来,他扯开嗓子喊起了口令:“集合……!集合……!”
其实,楚夜在等,所有营训的军官自然也都等着,早就站好了队列。
“报告将军,秦州军营官集训营一期学员应到七十七人,实到七十七人,请将军检阅!”小跑前来,楚夜军礼庄重。
“嗯,开始演练!”没有二话,张左耀扶刀直立于校场高台上。
“是!”说着,再次平手低头,楚夜转身离去;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后转……跑步前进……举刀备战……杀……御……!”
涩涩的寒风中,是一副副冰冷的面孔,而随着楚夜粗壮的嗓门在卫所校场不时地发出命令,蜀军营官们操着简单而统一动作,向张左耀汇报他们的集训结果。震撼?不会,特旅长时间从不间隔的操练这套东西,军官们想十天超越,基本不可能。失望?更不会,要知道,这些人不是大头兵,他们每一个都统领百数人……!
“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演练完毕,张左耀没有表扬,没有批评,他只静静的从左到右走上一回,望了望这群已经集中在一起,挺身呼着白气的汉子:“这是一份名单,上面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一定在想,这是干什么用的。那我告诉你们,在我眼力,只有自己完成了训练的人,才有资格去训练别人,这份名单,就是你们给我的一份证明,证明你们有资格,也有能力成为一个统御别人的军官!只要你还在秦州军一天,那么,你就需要这份证明告诉别人,你在将军眼中,是合格的!!!”
和从前的临时发挥不同,张左耀现在这一翻嚎叫,算是难得的思虑之作,相反却没有了煽动词语,没有了众多的感触或者心情表述,只显得更加简洁和乏味;然而,这段话的重要之处在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了里面的潜台词----张左耀手里的名单,极有可能成为一份升职名录。无论将来秦州军的结构如何调整,只要在张左耀还在任,那么,这份名单上的人,就会成为张左耀所器重的第一序列人选。
就这么简简单单说完,张左耀又审视了一边营官方队,而后,这才对白波点点头。
白波呢,手里也拿着一份布告,不过,显然比张左耀刚才的那份更有实际,只见白波一阵疾步走到了张左耀的位置上,打开布告开始宣读起来:“前锋军右卫营乙营营官范东河,出列;新编中军左卫营甲营营官王福,出列……!即日起,尔等割去营官职务,编入秦州军新组建之后勤部当职,即刻启程回营交接军务,各营营官由副营擢升暂代!交接完毕,两日内,回上邽卫所中军报道!”
“是!”
“后军中护乙营营官,蒙大,出列!前锋军左卫甲营官朱忠,出列!你二人,即日起,也割去营官职务,编入统战部……!”
“前锋军左卫甲营营官龙四强……!”
……
有疑惑的,有高兴的,也有担忧的,被点名的人表情不一,心思也不同,不过,无一列外的,他们都只得高声领命,而具体的前途命运,他们也只能在不久的将来才知晓,明显,白副将或者将军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时间花了不少,白波才宣布完毕,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张左耀这才缓步离开校场。
回卫所的路并不远,一边讲解着后勤部的具体工作,张左耀和白波很快便到了,不过临近门口,张左耀却停下了脚步,略微瞟了一眼卫所门外的空地,他漫是疑惑的招来了门口值岗的卫兵:“谁来了?”
卫所,乃是军机重地,一般人是不会靠近的,而此刻,门口空地上,却停着一辆轿子,装潢华丽,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禀将军,是位娘子,说是您的客人,正在院中候着!”卫兵如实禀报,不过显然,他也不认识来人。
“娘子?”白波面无表情,却斜眼望向了张左耀,眼神还颇为玩味。
“看我干嘛啊。我也……难道是她?”张左耀刚想否认,不过回头这才想起一人,张莹啊,自从昨日到上邽以后,他就忙活起来,倒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猜得没错,来人确实就是张莹,昨日别过以后,张莹去了张家在上邽的商铺,说起来是商铺,其实,更确切讲,是张家在上邽的一个联络处而已,张家的买卖,多是大宗交易,并非零买典当的小买卖,所以,张家并没有实际意义的铺面;
几间简陋的屋子,一个掌柜,两个张家雇用的伙计,如此一来,到也委屈张莹这个大小姐。更可气的,是张左耀这个东主。张莹原本以为,不说照顾有佳,张左耀起码碍着张家的脸面,打个招呼,问候两句是肯定的,却不想成门口一别,张左耀就消失了,想起这个极可能成为自己夫婿的人……
还是飘飞的长发,还是那温婉的百褶裙,张莹领着一个丫鬟就这么淡淡的立于卫所院子里,唯一不同的是,或许天太冷,她身上加了一件娟红的披风,而不知是站的久了冻坏了,还是披风的映衬,精致的小脸,显得红扑扑的:“张将军,莹儿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额……军务繁忙,失礼了,怎么不进去等,这么冷的天!”提醒自己无数次,这个小娘子,自己是要疏远的,但张左耀总是不经意就会看走了神,听到人家先问话,他才急忙抱拳行礼,本想客套两句,不过这一开口就说错话!这还用问,自然是进不去啊!
果不其然,张莹一抬眼望向了张左耀营房门口的卫兵。嘴上略带着微笑:“那要问将军的属下了!”
军机之地,尤其是张左耀德营房,除了有军令,或者像白波楚夜那样的大将,自然旁人是进不去的,更别说卫兵不认识的一个女子了。这事谁也怨不得,尴尬之余,张左耀这便想陪个不是,糊弄着揭过此事!
不过,正当此时,当班的卫兵一看院子里的情形,显然误会了!一阵小跑过来,普通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因为不认识将军的朋友……!”
“够了,给我起来!”张左耀皱起了眉头,卫兵非但没错,反而算是尽责,但显然这个小卫兵自己却不明白这点:“你跪个什么?忘记你的职责了吗?忘记军纪了吗?你是近卫,事事都要做好表率,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别动不动就跪了请罪啊,怎么又忘记了?”
“这……是,属下明白!”卫兵有些错愕,但明显听出张左耀没怪自己当了人,反而很生气自己胡乱认错。姗姗起身,他有奔回了岗位,身子笔直的按刀而立。
本来是个玩笑,这一闹,气氛反而更奇怪了,听起来,就像张莹已经无理取闹一样。
“额……这个,小娘子,先进屋吧……!”
“将军请!”本就无意为难,张莹此刻也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默不作声的大家进了营房,或许第一次进这样地地方。张莹不住的张望着,而张左耀呢,则是不住的打量着张莹,思索着,要说点什么。
终于,大家主客坐定,张左耀这也才发现,不比自己主动开口了,那边张莹已经冲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而丫鬟呢,则是立刻领命走到了自家娘子旁边,张左耀这才注意到,原来,丫鬟手里提着一个箱盒!!!
张左耀正好奇着,不想,有人却打断了一切的进程。
一个卫兵急促的敲门后,大声呼喊:“报!”
“进来!”
“将军,蜀王特使奉诏而来,已经进了南城门!”
“嗯?”听了卫兵的话,张左耀一愣,随后望向了白波:“小白,没收到消息?”
白波立刻摇头:“没有,从未接到成州兴州的通禀!”
“那快去迎接吧!”说着,张左耀就起身,这才想起张莹:“对了,莹儿姑娘,这里……!”
“将军只管去忙,军中大事为重!”
“那就失礼了……!”
出了卫所,张左耀领着白波三儿匆匆而去,张莹再次被他丢在了一旁,虽然是事出有因,不过,张莹却还是觉得一阵失落。轿夫轻轻按下了扶手,张莹想起了那个箱盒,头也不会的吩咐到:“英妹,东西,给下人分了吧,也别浪费!”
“是!”机灵的丫环没有多嘴,他只是回头看了看张左耀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娘子的轿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或许是不知怎么安慰主子吧。又或许,不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