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端坐在树枝上,仰望着天空中,时隐时现在紫云雾当中的羲和,还有围绕在她身边的三百六十五位妖神,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原来,镇元子借着地书之威,盘古之力,几乎是破开了空间,想要飞到地上,结果中途却砸到了东皇太一,东皇太一虽然被砸的重伤,但镇元子也不好受,盘古影像刚散,地书无力保护他,镇元子只能用自己的本体硬抗了一下,这一下,不仅仅让他受了重伤,而且还撂反了方向,这场在天空中的祸事,让镇元子如同陨石一样,坠落到一重天。
他受伤太重,收了地书,就化成了本体,这里正是一片桃园,他就化成一株果树,借着天灵之气,修补刚刚几乎破碎的身躯,而仓颉则跑出来,无聊的看着天上巫妖之争。
东皇太一出马,帝俊却没有回转,而留在紫霄宫,只是羲和统领周天诸神,将十一大巫挡在天庭之外,那周天星斗大阵,也随即将天庭牢牢的守护起来。
仓颉总算是见到了通天的本领,在这之前,他看到的争斗,是更高层次的争斗,说危险也危险,但卖相确实不行,如鸿钧圣人那般,都已经摒弃了大多数法术,成了大巧若拙的境界,出手之间,自然不带丝毫的烟火气。而如大巫这个程度的,则修身不修法,近身战斗是激烈了些,但还不够壮观。唯有这次的周天星斗大阵,却让仓颉见识了一次星移斗转,日月移位的大神通。
怪不得洪荒大地,随便拔一棵草,都是有灵性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平常的生物,又怎么能活得下去,这一次斗转星移,不知道下方又有多少凡人要死去,果真是大道无情,生于洪荒的人类,确实是惨淡了些。
闲着无聊,仓颉就在桃园转悠起来,他洞心眼看的明白,当初的素色云界旗,就落在这附近,只是这桃园对他一个肉体凡胎来讲,也确实是大了些,走了不知道多久,他悲哀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咦,九娘娘,快来,这里怎么有生人。”
就在仓颉到处乱转的时候,一位正采桃的仙女无意中看到了仓颉,顿时惊呼了一声。
仓颉暗叫一声不好,转过身去,却见远处突然闪了一道青光,下一刻,有一位女子,已经站立在他面前。但见这位女子,一身的淡紫色丝绢,衣角有玄黄飞边,身如挽月、状似流云、面如出水莲、鼻如石钟乳,一双钟灵毓秀之眼,透过青色的瞳孔,闪着青冷冷的光芒。
他却不知,这女子也正打量他,她本是天帝九女,这桃园,就是她的领地,平常的时候,也仅有几个照料桃子的仙女进出,又哪里有新人出没,也是好奇,只见这人一身的打扮甚是普通,面貌也不甚俊俏,只是那双眼之间,隐隐藏着些什么似的,看得久了,有一种深入人心的魔力,定是能扰乱人心的东西。
“道长何故,闯我桃园?”
女子轻启朱唇,双目中透着疑惑,却并无一丝戒备,这里虽然是天庭第一重天,但乃是天母羲和的鸾驾所在,此地常年有周天星斗大阵相互,旁人想要进来,却是难上加难,况且她慧眼如炬,自然能看出仓颉的底细,叫他一声道长,那自是给他面子,如今洪荒世界,强者为尊,仓颉这样的实力,难怪她不放在眼里,若非心中有一丝疑虑,定然先拿下他治罪了。
仓颉可不清楚这位仙女的出处,却也知道这女子有无上的威仪,所以学镇元子打了个喏,说:“且勿误会,方才天庭之外大战,贫道怕祸及自身,所以借仙子的桃园避一时之难。”
女子微微一笑,眼中目光连闪,似乎是在推算什么,半晌才笑着说:“这么说,我桃园确是和道长接了个善缘,那三万六千桃树中,多的一棵,莫不是道长种的?”
仓颉心中不甚惊讶,他对炼道之术,接触不深,以为这女子法力通天,竟然能明察桃园三万六千桃树,瞬间就发现了镇元子,他也知道镇元子伤势很是严重,不喜打扰,所以说:“哦,那是我无意中得的一株灵根,今天见着桃园灵气浓重,加上身处树林当中,福至心灵,就种了下去,想必仙子不会怪罪。”
“瑶琼姐姐莫要受了这小贼的蒙骗。”
正这时,又是一道金光落地,赫然是一位美少年,这少年长得既是俊俏,身形匀称,一头火云长发垂肩,竟然生有紫红色的瞳孔。
这却是天帝十子金乌,刚听仙女报告,说桃园有人,自然是一惊,连忙赶来,如今妖族高手倾巢出动,只是他今天恰巧留了下来,自然是警觉万分。
况且他一眼看去,那仓颉就不像好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眼睛里隐藏的东西,更是让他讨厌万分,也不知怎么的,看见那人与瑶琼说话,他心中就有气。
瑶琼,却是九公主的名字了。
仓颉心中念头急转,却也看不透这九姑娘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生有洞心眼,一眼就能看穿那后来的少年的性子,只是对这女子颇有些忌惮,直觉感到这女子既是难对付,看她笑靥千秋,只是眼角蕴含的一丝冰冷,却被洞心眼无疑之间捕捉到了。
“金乌不得无礼,道长乃是有道之人。”
瑶琼抿着嘴角,双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天上兀自不停的争斗,突然落下目光,直直的盯着仓颉说:“道长,相见既是有缘,何不随我一同游览这桃园,我这桃园,也是混沌中一灵根铸就,想必这等景象,自然也是不常见吧。”
说完,又对赶来的少年说:“金乌,你且上天看看,如今父皇未归,东皇叔也不在,母亲面对大巫,说不定会吃亏。”
小金乌哪里知道瑶琼的算计,妖族讲究强者为尊,在他眼里,仓颉自然是蝼蚁,而这蝼蚁与他最崇敬心爱的瑶琼姐姐在一起,心里就觉得仓颉甚是可恶,但天上确实争斗不停,心中也实在是担忧,在想想,似乎这十金乌的法力,都比不过瑶琼,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才狠狠的瞪了仓颉一眼,一跺脚,化做一道流光,冲天而去。
那仓颉眼神通透,自然将这二人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这瑶琼,天帝之女的身份,自己却没听说过。他也知自己孤陋寡闻,索性不想了,自己来到天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心里甚是挂念自己的母亲,却又一时半刻之间回转不得。幸好他刚刚问过镇元子,这天上地下,并无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之说,据镇元子所言,时为衡量,纵有圣人手段,亦不能更改。
而自己紫霄宫一行,时间虽短,却不知要被多少人算计,而如今无一技傍身,确实是难办,身上只有那从鸿钧那里拿来的青葫芦,他也不清楚到底有什么用。
仓颉无奈,只能随着瑶琼逛起桃园来,只是这桃园确实神奇无比,园中灵气浓厚一场,仓颉呆的时间不长,也感觉身体五脏,似乎都孕育在真灵当中,舒服无比。
瑶琼边走边说,“这桃园却是一处福地,本身就凝聚了无上的灵气,我生于桃园、长于桃园,那桃园中的一丝一毫变化,都逃不出我的感应,只是道长带来的果树,确实罕见,我竟然不知,咦,这是什么。”
瑶琼心中对桃园中的人参果树疑心慎重,又隐隐觉得此果树极为不凡,所以总想套出仓颉的话头,无奈仓颉心中有了防备,也幸好瑶琼法力虽高,心境却不够,本身时不时的散发出一丝威严的气息,这种气息虽淡,却大大的拉开了仓颉与她的距离,否则的话,凭借她的容貌,虽然不至于让仓颉色授魂与,却也肯定是骨软心迷了。
这却是苍颉的幸运,倒不是他好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在瑶琼面前,心境不够的人,都要被她颠倒众生的相貌所迷惑,这是瑶琼本身所带有的一种气息,心神不到炼神返虚,注定无法彻底更改。
瑶琼左手看似随意的一抓,一枚素色大旗,悄然出现在她手掌心,那原本浩浩汤汤如同浮云的旗面,也淡化开来,露出里面淡素色的小旗,上面花纹精美流畅,似云似雾,玄奥万分。
素色云界旗!
仓颉心头一动,脸上禁不住的显出了异色,他心中未尝不曾有过将此旗占为己有的想法,虽然在下一刻就被压制下去了,他深知宝贝既是祸根,自己身上的青葫芦,不在封神当中,也许不会有多少因果,但这素色云界旗,却是牵连甚广,自己如果沾染上,说不得以后要多了无数场因果报应。
他本想将这面旗寻到,送给镇元子,以免他以后报复自己,不想天机紊乱,居然被这桃园之主,将旗拿在手里,他心中明白,这旗定然拿不回来了,想到这里,他反而坦然,索性明说。
“仙子真乃好福气,这旗,却合该是仙子之物。”
瑶琼将素色云界旗抓在手里,感觉非比寻常,细细查看,发觉居然是旗子中居然没有任何人的神念,刚刚忍不住有些贪心,所以立即在旗子里种下了自己的元神,所以旗子才显现了真身,却不想听仓颉这么一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自己做的似乎过于莽撞了。
她不是骄横之人,虽然身为天帝之女,但却时刻对妖族未来的命运忧心忡忡,对法宝虽然也贪心,但却也明白,没有相应的力量,得到宝物,也我祸根,如今听仓颉一说,心里更是不安,“道长却是知道这旗子的来历?”
仓颉盯着旗子看了半晌,眼珠急转,嘴上不停,心里却是默默的将旗面上的图案,都记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怎的,如今的他,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过目不忘,只是那旗面上的图案时刻不停改变,如云似雾,让人如同雾里看花,看不清楚。
“想必仙子也是知道,那鸿钧圣人的事情吧。”
仓颉极力的忍住,转开眼神,不在去看那旗面上的云雾,刚刚一瞬间,他硬是看了旗面八千九百种变化,着实让他吃不消。
“这旗,却是圣人分宝之物,那太清道德至人,得到离地焰火旗;玉清原始尊者,得了戊己杏黄旗;上清灵宝天尊,得了玄元控水旗,而其他两面,却坠落紫霄宫外,这正是其中之一,唤作‘素色云界旗’,当真与仙子有缘。”
“确实当与仙子有缘。”
一个异样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声音来的好生突兀,让瑶琼不禁面色一变,若非这声音不带一丝的烟火气,她甚至要拔地而起了。
转头看去,却发现有一道人,神采飞扬,正站在身后,面色不善的盯着素色云界旗观看,时而面目狰狞片刻,但终究又化作清净淡然之相。
原来,却是镇元子大仙,镇元子不想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天庭属天,他属地,若是呆的时间久了,天地气运相互勾连,说不得这天庭,要强行的抢了镇元子的地仙气运。这桃园就非常可疑,镇元子虽然对气运之说研究不深,但也隐隐感觉这桃园并非仅仅是天地灵根那么简单,还隐隐的镇压着一重天庭,甚至与他体内的地书隐隐相克。
而如今天帝未归,而东皇又不在,他自然要把仓颉这个天杀的小贼带走,谁知道他在紫霄宫一嗓子,让镇元子无形之中,多了多少因果,虽然不见得会耽误他的道行,但以后的路,肯定不再是清静无为了,这与他的修行准则大相径庭,将来不管怎么说,镇元子总不在是原来的镇元子了。
“原来却是镇元子大仙,原来是人参果树,我说怎生眼熟。”
瑶琼心念闪动,镇元子与她天庭的关系自然是不太好,按照妖族的逻辑,天地之间除了巫族这类由盘古浊气凝结而成的生命之外,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妖族,甚至如今的人族,都被认为是妖族的一个分支,如今的洪荒,还未曾有人认识到,这未来的种族气运,会转移到人族上来。
随着镇元子的出现,桃园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镇元子眉头一皱,这桃园的灵气,开始变得紊乱起来,说不得要与他的地书冲突,当下打了个稽首,“呵呵,倒是曾经见过公主,如今一见,更是钟灵毓秀,天帝有女如斯,好生让人羡慕,不过这天庭毕竟非我地下修士久留之地,今日叨扰,日后定然有所还报,却是要告辞了。仓颉,想必,你也很想念你的母亲吧。”
瑶琼面色的冰霜融化下来,变成千万株桃花盛开的艳丽,她明了眼前的形势。镇元子非常人,如今天庭几大高手均不在此地,她为天地九女,虽然有一些秘术在手,但无星斗大阵相助,自然不能留下镇元子,索性让了镇元子,改善一下两家的关系也好。
“大仙客气了,后九百年,却是我天庭蟠桃盛会,镇元子大仙可否前来,让小女子聆听地仙大道。”
镇元子心中暗叹此女实在是心机深沉,他本不喜欢算计,自然对这种将任何事情都算计来算计去的人分外反感,何况此女正在算计自己。当下答应了下来,随后又深深的看了素色云界旗一眼,硬生生的忍住了出手的冲动,又一次卷了仓颉就走。
这仓颉,却是将天上地下都闹了个遍,只这一次,就出了好大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