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仓颉被困在轮转地不得脱出的时候,人族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
起初曾经在山河社稷图中领悟了部分神通的伏羲,确实为人族带来了一丝繁荣的气息,原来略微孱弱的人族,也多了几分修士。更有一名唤作公孙轩辕的青年人,极是聪慧,拜在神农的门下学道,而伏羲也时常指点一二。但没过多久,似乎是巫妖内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一般,二族的人,开始视人族为眼中钉,妖族还好些,顾忌女娲娘娘的情面,从来不明里下手,而那巫族,却当真是手下不留情,每次遇见人族,都杀灭干净,顿时让原本有了一丝繁荣之相的人族人口数量大减,原本繁荣到三百八十部落的人族,一时间居然只剩下不到一百个部落,零零落落的分布在万寿山的周围,尤其是侯冈部落,最是悲惨,据说句芒亲自出手,将没有反抗之力的侯冈部落屠杀干净,那次当真是血流成河,尸横千里。
神农从未觉得像今天这样累,他的眉头几乎都皱在一起,心疼的看着下面跪着浑身是血的孩子,叹了一声,“侯冈拓,你起来吧。”
侯冈拓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哇哇大哭道:“如今侯冈部落已经不在,首领也不知所踪,我在也不姓侯冈了。”
神农脸上露出温情的神色,走了下来,亲手将侯冈拓扶了起来,叹息道:“你莫要这般难过了,人族有此大劫,也是命中注定,你侯冈部落,将来注定兴旺发达,也许过不多久,那侯冈颉就会回来了。”
侯冈拓脸色通红,双拳紧握,怒道:“若不是侯冈颉,我们怎么会遭此毒手。即便你是人皇,也不能替他说话。”
神农叹了一声,却不解释,也不知内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淡淡的说:“你的姓氏已经注定了,无从更改,你要记住今日的仇恨,娘娘创造了我们,我们自然不能对妖族做过,但那大巫,杀我千万子民,若将来有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侯冈拓用力的点了点头,咬着牙说:“此仇不共戴天,怎能忘记。”说罢,磕了个响头,道:“我闻听那海外有座仙山,号灵台方寸山,上有仙人大法,我想去求仙人传授,也要振兴我族。”
神农愣了片刻,若有所思,却点点头说:“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一路上,少不了日晒雨打,免不了风餐露宿,你需有大毅力,才能到。”
侯冈拓的脸上浮现出坚毅之色,“我学成之后,定然回归,不能像那侯冈颉一样。”
神农顿感索然无味,挥挥手,“你且去吧,希望日后,能看在养育之恩的面子上,多多拂照人族才好。”
待侯冈拓走了以后,神农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心中涌起一阵疲惫和苦涩。
难道自己做错了吗?仓颉,我该相信你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作为人帝,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的每一步动作,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这次,他总觉得,人族死伤惨重,都是因为他的错。
之前他看出仓颉有大气运,而那仓颉草堂,更是圣地,所以就用密法将自己的赭鞭封在仓颉草堂,这意味着他将人族的气运也压在了草堂上,却不料这一下就惹了大祸,人族顿时气运流逝一般,死伤无数。他几次都想将赭鞭取回,尤其是这次侯冈部落被血洗之后,连他都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开始质疑起来。
他仓颉,凭什么能比自己还强,能镇住人族的气运?
终于,他不再犹豫,叫人唤来了精卫,却看见精卫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好似刚刚和人拼斗过一样,心中一动,喝道:“精卫,你又和谁动手了。”
精卫看神农不怒而威,表情严肃,吓得吐了吐舌头,忙撒娇说:“就是和那些在赭山附近的妖兽嘛,他们总是欺负孩儿。”
神农闻言脸色稍缓,慈爱的抚着精卫的长发说:“这些天动荡不安,你最好小心一些,不要惹事了,我叫你来,却是要你去办事,你且去仓颉草堂,将我放在草堂的赭鞭,取出来。”
精卫吃了一惊,“父亲什么时候将赭鞭放到草堂了,不过如今却是难办了。”
神农奇道:“这是为何。”
精卫撇了撇嘴,“还不是上次回来的时候,我带了一根树枝,插到草堂的门前,不料那树枝居然见风就长,一瞬间就长成了一片参天大树,将草堂牢牢围在里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破开。”
神农的眼中冒出精光,“自己不能取出赭鞭,岂不是意味着人族要有灭族的风险,那赭鞭乃是娘娘所赐的镇压气运的法宝,这却难办了。”
“上次你离开的地方,可曾还记得吗?”
神农仔细的盘问起来,这次比之前的关心可是细心了很多,待精卫说了一遍,神农仔细的记在心里,点点头,“这样的话,你先去吧,记着不要惹事,我却要去找娘娘问问吉凶。”
精卫面色犹豫了一下,一脸莫名的微笑,摇着神农的手臂说:“父亲就让女人陪你去嘛。”
神农沉吟了片刻,点点头,精卫兴奋的叫了一声,欢天喜地的换衣服去了。
原来,刚刚精卫在外面却是闯下了祸事,所以才找到神农来躲灾。平常她也总闯祸,所以神农就没怎么问,却不知道这次精卫却是闯大祸了。
原来,今日一早,精卫又出去玩耍,自从她听了四十九天大道之后,心中略有所悟,长出了一双翅膀,有了翅膀之后,她就更活跃了,以前到不了的地方,也能去耍一耍。
而这神农住的赭山附近,有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唤作火云山脉,整个山脉将赭山西方挡住,这山脉绵延万里之遥,即便是神农走来,也需要几天几夜,以往的精卫根本就没有本事进去,这次长了翅膀之后,她偷偷的飞进了火云山脉当中。
早上的光线充足,精卫张开双翅,又偷偷掩人耳目之后,从一座稍微矮小一点的山峦飞了进去。这火云山脉赤色千里,却并非百草不生,而是所有的植物,都是火色的。放眼望去,火红色的草原成片成海,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奇花异树,都泛着淡淡的红光。这种红不是血红,而是一种明丽的嫣红。精卫最喜欢红色,立即两眼放光,兴奋的飞了不知道多远,才发现自己居然飞到了山川的腹地当中,放眼一望,东西南北都成了火红一片。
她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发现那山脚,居然有一间茅屋,好奇之下,飞下去看了看,正巧这屋子的主人不在家,只见那茅草屋前方流淌着艳红色的小河,里面裸露出青红色的被河水冲刷的如同镜子一样的石头。那一旁立着一个丹炉,上面还燃烧着火焰,一旁有一个童子,正在打鼾。
精卫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转了一圈,茅草屋四周似乎存在某种阵法禁制,她虽然喜欢玩闹,却也知道这是动不得的,无聊间,就想捉弄捉弄这个童子,却无意中发现童子手中,捏着一把火叶芭蕉扇,这扇子太漂亮了,扇子柄上缠绕着六条金丝绦线,扇面上火红与金焰驳杂交融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纹络,扇子的顶端突出十二方小羽毛,随风微微摆动,却是紫红色。
精卫按耐不住,从怀里掏出一包催眠散,她父亲可是神农,身上的各种奇奇怪怪的草药多了去了,这催眠散,不过是采集一种特殊的陈树的树叶磨练出来的,做起来简单,效果也不错。
捏了一小捏,给那童子闻了,本来童子就在打鼾,这下彻底睡着了,鼾声如雷。精卫嘿嘿笑了,从童子手中拿了火叶芭蕉扇,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气息,不禁更是喜欢,偷偷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人发现,就窜上了半空。
她要是这么走,也就罢了,却也是天作孽,精卫将扇子拿在手里,高兴的不得了,就随手往下面一挥儿,就感觉体内的法力几乎被抽空,然后从扇子挥出的轨迹,涌出一大片的三昧真火,那看似几多火星,飘到了下面的草林,却涌起了滔天的大火,火势见风就长,吓得精卫连忙逃走,连看都不敢回头看。
所以她来见神农的时候,却是一身破烂,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也聪明,央求着神农,将她带走。
却说这天地之间,本有一红云,在混沌当中,飘荡不经年月,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丝修炼的法诀,就开始修炼起来,修了千百万年,终于化成人形,正巧紫霄宫开宫讲课,他便前去听讲,却是自号红云老祖,若说他有什么本事,却是闻名洪荒,曾有诗赞曰:
曾见盘古初开天,
自号红云逍遥仙。
胸有珠玑装天地,
脚踏火云法万千。
腰系葫芦乃灵宝,
可收惊魂化六道。
手执火叶芭蕉扇,
清净自在火云仙。
这天,红云刚好去拜访不远处的万寿山镇元子,走的时候,因为丹炉还在炼药,所以吩咐童子烧丹,却是留下了火叶芭蕉扇,哪知道家里来了小贼,不禁偷了扇子,还一扇子将这火云山脉,烧了三千里。
站在半空当中,红云的胸中涌起一丝悲凉,凄凉的火云山脉,如今当真变成了赤地,附近三千里的地界,都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也不知道有多少鸟兽飞禽枉死其中,甚至有多得道的兽灵,即将化形,却逃不得这劫数。只有那茅屋附近,乃是红云布下了阵法,否则的话,他的老巢,怕也不保。
红云一个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空中化成一片云气,却是动了真怒。只见他左手当空一划成圈,那圈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形状,却是带记录功能的一件法宝。
找到之前的记录,红云眯着眼睛,将精卫的动作从头看到了尾,这小妮子他是认识的,和人族他本没什么瓜葛,平常对这胡闹的小妮子,也多有几分喜爱之情,不过如今,却被她烧上了家门口,这怎能饶她。
想到这,红云也不去叫醒童子,化作流光,跑到赭山找场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