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我和十三阿哥恭送康熙和太子起驾回京,第二日,就由御前侍卫刘铁成亲自护送,前往山东祭泰山。
其实,就算大家都没明说,我也知道,康熙此行让我和十三阿哥同去,其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已经将我赐给了十三阿哥了,所以四阿哥那日才有那样表现。
刘铁成以前是骆马湖响马头子,江苏和山东都是他的地面,路程又熟,遇事还能周旋得开,因此康熙特意让他留下来护送我和十三阿哥。
刘铁成为了这事,吓得连连跪地叩头,说已经悬崖勒马,浪子回头,和以前那些人也没什么联系了,引得十三阿哥很是笑话了他一通。但刘铁成为人忠诚,豪爽义气却是真的,且沿路多有熟人,极为省心。
我和十三阿哥晓行夜宿,沿途各州县府衙早已收到朝廷发出的廷寄,每到一处,自有当地政府接送照应,苦是一点没吃到,山珍海味倒吃了不少。
十三阿哥虽是是七尺男儿,然端的是心细如发,一路走来,我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通通不用****一点心,预备的服服帖帖,我竟成了个专门出来游山玩水的闲人了。
这日,车驾到达山东泰安,十三阿哥早起出去预备登山祭祀事宜。我因省心的日子过多了,就有些懒怠加絮烦,只在驿馆里闷坐着喝茶吃点心。
刚过了晌午,绿萍忽然着急忙慌跑进来道:“小姐,十三爷骑马摔了腿,您快去看看呢。”
我一听,也顾不得许多,扔了茶就往外跑,绿萍从后边追上来,将一件秋香色带软兜帽大氅在后给我披上身。
我匆匆系了带子,跑出去一看,驿站门口冷冷清清,只有十三阿哥那匹白马“雪球”低首在槽中吃草料,却是半个人也不见。
我正要回头质问绿萍,忽觉腰上一紧,温热之气透衣传来,熟悉清香荡入鼻孔。我心里便知是十三阿哥,正要开口,身子一轻,十三阿哥已经抱我稳稳当当坐于马上。
我挣了一挣,十三阿哥抱得紧,没挣开,因回头问他,“你摔得怎……”话还没说完,一眼对上他讥谑玩味目光,心里一沉,见绿萍从里边探出来也笑着跪下了,才知道上了他们两个人的当。
十三阿哥怕我骂绿萍,先笑道:“你别怪绿萍,是我吩咐的,每天就在驿馆里闷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嫌闷得慌,我怕你闷出病来,和绿萍商量了这个法子哄你出来。”他忽然扬一扬眉,神采飞扬的道“走,今儿个你十三爷带你散散心去。”
说罢,一扬鞭一夹腿,那匹雪球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身边景物飞速倒退,风在耳边呼啸,我被吹的睁不开眼,又觉这风很是凉飕,因一边用手去抓紧头上帽子,一边又怕掉下去,只好往十三阿哥怀里躲了躲。
我这才知道十三阿哥骑术远胜于我。
十三阿哥一边低头看我,一边笑道:“抓紧啦,一会准保你高兴,驾……”
我听着十三阿哥有力的心跳,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有那么一刻,我恍然觉得安全安心。但是,我不能心疼任何人,我不能对任何人动感情。
对四阿哥动情已经险些要了我的命,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要拥挤的爱情,亦舒说:那像是一支圆舞曲。
暧昧的本质是激情,而爱情的本质,却是平淡。
康熙说过给我一次机会,却又让我随十三阿哥祭泰山,他的心思不可以常理度之是真的,可是他是金口玉牙说一不二的皇帝也是真的。
我心乱如麻,不想十三阿哥忽然停下来,我没坐住,冷不防一下向前摔去,幸好十三阿哥反应快,一手揽紧我的腰,一手抓了缰绳,牢牢抱紧我。
我身子刚才一歪,扭了腰,吃痛怒道:“你做什么?”
十三阿哥坏笑道:“说了让你抓紧你不干嘛,现在又怪我。”他眉飞色舞向右边看了一眼,道:“你看。”
我好奇随他目光一看,原来已经到闹市区,好大一间酒楼,门口立立正正的立着十来个马桩子,宾来客往,十分热闹,这酒楼门面大,上下两层,黑色大牌匾油光锃亮的,上书:会品轩。
其实这些日子来我随了十三阿哥,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好东西吃不到,就只难得这份热闹。
因一咧嘴,兴高采烈就往里边走。
门里早拥出来两个小伙计,上来点头哈腰牵了马,掌柜的就出来陪笑着把我和十三阿哥往楼上请。
十三阿哥一边上楼一边问:“我约的人来了吗?”
“回爷台您的话,那位大爷早来了,小的已经把二楼拾掇的干干净净的了,人也都撵了,专门等爷来呢。”
咦,十三阿哥约了谁?
也不及问,十三阿哥便道:“收拾一桌席面,要上好的。”
我随着十三阿哥。一前一后上了楼,早见一个少年逆光而立,看不清脸,只觉他似乎风姿很是清朗,风骨似乎也很是高洁。
及到了近前,越发觉得风神如玉,挺拔高贵,且眉眼之间似乎恍若相识。
我正愣着,他早上前一揖及地,接着就跪拜下去,“恩人,请受华良一拜。”
我一激灵,一下子想起,这不是当年半山雅舍救下的端木华良吗?
那****阴差阳错救了端木华良,而石松和杨起隆串通好过来逼宫时,端木家的老家仆黑嬷嬷又救了我,其实就真的就事论事,也算是扯平了,但是端木华良十分诚恳,坚持要车前马后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当时局势十分紧张,又适逢康熙南巡,江南总督葛礼在全城“扫黑”,因此我和十三阿哥商量下来,还是决定坚持送还没病愈的端木华良回山东老家,不想十三阿哥竟有这份心,帮我约了他。
我一惊喜,刚要说话,十三阿哥过来扳住我的头向左一转,却是黑嬷嬷从雅间走出来,一边嚷道:“恩人,老婆子总算把您给盼来了。”一边扑上前就要跪下叩头。
我慌忙上前拉起黑嬷嬷,几个人随便靠窗坐了,跑堂的上了一桌子菜,我一边吃菜一边问:“婆婆和端木公子,近来过得如何?腿伤也没再发作吧?”
不想我这样一问,那端木老婆子竟然一挤眼,两滴泪就从满是皱纹的脸上落下来。
“恩人您不知道,老婆子和我家小公子是逃到这里来的,老婆子和小公子被、被、被家族通缉,东躲西藏的,幸好在这遇到艾堂主,还求恩人收留我主仆两个。”
我听这话说得蹊跷,忙问究竟是何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