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客栈处在庐州府一条小巷子里,因为地处偏僻,生意并不好。店里也没招伙计,只有一家三口在忙活。店主人胡家兴从早晨就开始傻笑,直到现在眼睛还眯成一条直线。
昨天半夜四个客人强行敲开了店门,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押在了柜台上,胡家兴有点时来运转的感觉。
卢霖气色好了不少,能勉强坐起来,烧虽然退了,脸色依然是一片惨白。
收拾好包袱,郭远志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衣,长剑用蓝布裹了背在身后。
“公子,你好生休息,我去了。”郭远志紧了紧背后的包袱。卢霖勉强笑道:“我已经不碍事了。郭大哥,人不要太多,挑几个能干的就行。”
郭远志点头道:“好,最多三日便能赶回来。”“进城的时候一定要分开进城,王鹅泉知道你我没死,定然回严守城门。”卢霖轻咳了两声,不放心的嘱咐。
“公子放心,这些事我自会安排。”转身向刘刀说道:“刘兄弟,好生照顾公子,千万不要漏了行踪。”刘刀点头称是:“郭大哥放心就是,只要我刘刀还有口气在,定然不能让公子受到伤害。”
郭远志点头道:“我自去了,公子保重。”说完,抓起斗笠,大步推门去了。
只说了几句话,卢霖就感觉喉咙干涩疼痛,靠在床头不停的咳嗽。抬头看见刘刀关心的表情,展颜笑道:“大刀,你不用守着我,我身子骨还没这么娇贵。”
“我去看看宋姑娘药熬好了没,公子歇着吧。”刘刀见他一脸的疲倦,推门去了。
卢霖拉了拉被子,只感觉全身无力,苦笑想道:“却是这个节骨眼上病了,真是倒霉。王鹅泉这厮果然是个人物,刚来一天就查清了我们的底细。如果不是我生病,郭远志留在房中照顾我,这条小命就要没了。”他暗叫侥幸,靠在床头默默的养神。
不一刻,宋雅倾端了药上来,卢霖憋住呼吸,大口灌到肚子里。喝完药,见宋雅倾一脸的担心,强打精神陪她说笑几句,困意袭来,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天的时间转瞬便过,房丁尧的书房内。王鹅泉背着双手来回的踱步,庐州知府房丁尧跟奴仆一般,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三天,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你在庐州经营了七八年,皇家俸禄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王鹅泉语调不高,但其中包含的怒意脚底板都能听出来。
“不是属下无能,实在是这几个锦衣卫太狡猾。”寒冬腊月,房丁尧额头上汗珠密布。他本来与王鹅泉官职相同,但心底惧怕,竟然自称属下。
王鹅泉坐回桌前,淡声道:“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再找不到这几个锦衣卫,你自己上京解释。”房丁尧点头如捣米,连声称是。
走在自己个的院子里,房丁尧头都大了一圈:“这算怎么回事,这是我家。”但想到王鹅泉最后说的一句话,肚里不由打个寒颤:“这厮说到就能做到,如果真找不到这几个人,他往京里说几句坏话,自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这几个锦衣卫藏的也太严实了。”
他心里正无助的功夫,官家房贵迈着八字腿,一溜烟的跑过来,叫道:“老...爷,锦衣卫找到了。”跑的太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房丁尧大喜:“在那?”
“东街一个叫四海的小客栈里,今天二爷一个手下发现的。”房贵喜滋滋的汇报,心想:“不管谁找到的,这功劳簿上都得有咱的名字。”
“好,记住了,给我多派人手死死的盯着,我这就去找王大人商量。”房丁尧也顾不上形象,撩开袍襟,大步流星的往书房跑去。
时至傍晚,卢霖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附近的几幢建筑。他病差不多好了,除了不时的咳嗽几声,和常人无异。
宋雅倾推门进来,见他没在床上躺着,笑道:“卢大哥还是关上窗子吧,你刚好点,别再受了寒。”这几日宋雅倾对卢霖无微不至的照顾,两人的关系好了许多,在卢霖的一再坚持下,改口叫了卢大哥。
卢霖听到声音,转身笑道:“已经好了,天天躺着我闷的紧,起来走走。”他走到桌前坐下,淡笑道:“这条巷子平常静的很,今天怎么过去这么多车马?”
放下手中晾晒干净的衣服,宋雅倾抿嘴笑道:“谁知道那,这条路直通官道,走出去不远就是城门,也许是车马图个僻静。”
“呵呵,可能是这样。”卢霖暗暗觉得不对劲,但病了几天,脑子有些迟钝,一时想不出问题所在。
“不对,这是出城运粮的车马。”卢霖猛的站起身来,大叫道:“这是几个粮商的车马,难道是救灾粮到了。”
宋雅倾疑惑的问道:“卢大哥是说,这些车马...?”卢霖点头道:“不错。”他没想到救灾粮来的这么快,心里急得团团转。推门出来,大声叫道:“刘刀,刘刀。”
正在下面和老板闲扯的刘刀,闻声急急忙忙的跑上来,问道:“公子,怎么了?”
“大刀,你现在出去,跟着外面的车马。”卢霖简直心急如焚。
“跟着他们干什么?”刘刀不明就里的问道。卢霖急的直跺脚,怒道:“你快去,现在紧跟着他们,郭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刘刀大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明白过来,应了一声,噔噔噔下楼跟着车队去了。
卢霖推门进来,问道:“宋姑娘,我怀中那柄短剑那?”宋雅倾疑惑的道:“我收起来了,你要它做什么?”
“你快给我找出来,我要跟着去,等郭大哥回来,让他去城外接应我和大刀。”卢霖急的头顶出了一层细汗,连声的催促。
宋雅倾见他脸色潮红,忙道:“你不能去,你病害没好利索,去了也帮不上忙。”卢霖摇头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宋雅倾劝道:“你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先让刘大哥盯着,等郭大哥回来我们再去,你也不会武功,被人发现不是送死么?”
被她劝了几句,卢霖焦急稍去,走到窗前来回踱步,喃喃说道:“定然是王鹅泉发现了我们的影踪,要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不对,救灾粮车马赶路缓慢,最快也得四天以后才回到,难道这不是接粮的车马。”
想到此处,心里稍微平静:“如果不是,他是要干什么?”他探头看着重归安静的街道。他转头四顾,突然看见墙角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探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
卢霖心里一片冰冷:“我明白了,他们是要调走刘刀,然后除掉我和宋雅倾。”一念至此,心里又翻江倒海般动荡起来:“平静,平静。千万不要慌张。过了这一关,等来了人手,一切都好办了。”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卢霖急忙嘱咐身后的宋雅倾:“找出我的短剑,立刻准备出门。”
宋雅倾见他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看他神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突然有开始焦急。想问个清楚的时候,卢霖已经飞奔下楼。
直接来到客栈后院,摸摸自己的钱袋还在,里面至少得有二十两银子。看见忙碌的老板娘,卢霖伸手把钱袋递过去:“大婶,里面有二十两银子,你现在立刻去给我找一套你女儿和你丈夫的衣服。”
胡寇氏疑惑的看着卢霖,笑道:“你这小伙子时不是还在发烧?”卢霖苦笑道:“大婶,我现在没办法和你说,你快点去拿衣服,我有急事。快、快去。”
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卢霖抓住她手臂,连声催促。胡寇氏见他不像玩笑的模样,回房给他找了两套衣服。都是青色布衣,男女各一套。
卢霖接过衣服,大踏步的跑上楼去。推门见宋雅倾手捧短剑默默的出神。
拿出女式的衣服塞到宋雅倾怀里,卢霖催道:“宋姑娘,快换上,咱们要马上走。”也不和她解释,自顾除了身上原有的衣服,手忙脚乱的开始穿戴。
宋雅倾俏脸一红,转过身去不敢看他。卢霖见她没什么动静,转念想起男女有别,伸手抓过短剑。转身出去,边系扣带,边叫道:“宋姑娘,你快点。”
看他着急的模样,宋雅倾也知道出了大事,不敢再耽搁,飞快的换上衣服,推门出来。
来不及欣赏宋雅倾的丫鬟打扮,抓住她柔软的手腕,飞快的跑下楼来。他不敢走正门,来到后院见有个小门,被一堆干柴堵住,应该是平常不用了的。
短剑放入怀中,卢霖七手八脚的把干柴搬开,推开木门。探头见左右没人,撤住宋雅倾大步出来。
离了客栈卢霖才把吊起的心脏放到肚子里,刚才要是再来杀手,一个还好,要是四五个一哄而上,就自己这两下子立刻就得被放到。
两人顺着墙根慢慢往前走,脚下积雪太阳照不到,地面早已经结了冰,脚下不停的打滑。一边走卢霖一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宋雅倾。
走了没有盏茶的功夫,前面转过三个手持刀枪的汉子。卢霖心里一紧,这三个人和在街口张望的几个人一样的打扮,应该都是王鹅泉的人。
卢霖微微低头,拉着宋雅倾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