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慧是过来人,对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是再清楚不过,见雷禅和柳杨拌嘴,便知趣地离开。柳杨还在生雷禅的气,正想着等严峻他们回来怎样“公审”他,又哪里会想到从旁目击了整个过程的卫小慧会把他们俩搭到一起,对卫小慧的离开便没有多做挽留。雷禅也被试剂引发的负面作用扰乱了心思,甚至都没有发现卫小慧母子已经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卫小慧碰到了老木匠万里。老木匠六十有余,当初是被人请到镇上来做木工,逃过一劫,留在对岸的老伴则不幸遇难。膝下有一子一女,却都在外地,危机爆发后也没能联系上。不过老人生性开朗,况且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
老人年轻时当过兵,复员后便接手了上一辈传下来的木工店,这一干就干了几十年,有一手精湛的木工技艺。不过老人时常感慨,现如今的社会除了钢铁水泥,就是塑料橡胶,木制品早就沦为工艺品,祖师爷鲁班要是活到现在,也得变成艺术大师。
这次席卷全球的丧尸之乱,却是给了老人一个很好的为木工正名的机会,带着一批往日看不起木工的年轻人修葺房屋建筑,制作各种生产工具,河边那个高耸的瞭望台也是老人一手搭建起来的。安稳了一年多时间,木工活没有刚来时那么多,闲暇之余,老人除了务农,会拿废弃的边角料,给孩子们做上一些小玩意,镇上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哦,是小慧啊!抱着小丫头去哪玩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万里老人身子骨还十分硬朗,浑身都是成块的腱子肌肉,比许多小年青还要壮实,嗓门也粗,说起话来像打雷放炮。万里伸手轻轻碰了碰卫小慧怀中的女儿,那双松树皮似的大手长满了老茧,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到客人那边去聊了一会。”卫小慧笑道,“您忙什么呢?”
“哈哈,没啥,没啥。”万里爽朗地一笑,然后从皮制围裙的大兜里掏出一条木制的小鱼。小鱼虽是木制的,但是身体分成若干小节,可以灵活地摆动,身上画满了鱼鳞纹,再涂上一层桐油,提住背鳍上的小环轻轻转动,小鱼儿就像在水里畅游似的摇头摆尾,要是用细线挂在窗户边,就跟风铃一样。这种活灵活现的小鱼万里已经送出去很多了,每个小孩子都很喜欢,小丫头也不例外。事实上,万里已经送给她一个了,只不过上一次的那个很大,看起来远没有这个小巧可爱。
“谢谢!”卫小慧接过小鱼,捏住女儿的小手向万里,“来,谢谢爷爷。”
小丫头乐呵呵地朝万里摇手,咿咿呀呀地叫着,万里却好像真听见了一般高兴地应声。
回去的路上,时不时碰到像万里这样热情跟母子俩打招呼的镇民。卫小慧一一回应着,脸上的笑容一直是那么温柔可亲,对人家以各种名义送的给的小东西,也都不卑不亢地接过来。她知道,尽管这些东西都很不起眼,有一些她也不是特别需要,可这毕竟是大伙的一份心意。
自从丈夫何卓军失踪,镇民便对这对孤儿寡母十分关照,且不说他们是发自本意还是受到赵霖的游说,没有他们的帮助,卫小慧母女还真挺难捱过来,尤其是何卓军刚失踪,女儿刚出生那一段时间。卫小慧打心底感谢这些热心的街坊邻居,可是大家越关心她,在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就越感到孤单。
吃过晚饭,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卫小慧抱着女儿坐在床头,拿结婚照放在女儿面前,指着上面一个相貌平平但是身材魁梧的男人,教女儿道:“爸,爸,爸爸,爸爸……”
教孩子学会叫爸爸,还要让她记住爸爸的模样,这是每天必做的功课。小孩子生下来发妈妈、爸爸这种简单的单音节词汇是很快的,可是这小丫头不知为什么,只会含混不清地叫妈妈,却从未叫过一声爸爸。
小丫头粉嫩的小手在何卓军脸上轻轻划过,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看妈妈,又看看只存在于照片里的爸爸,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妈妈在这里,爸爸却要在这张纸片里呢……
卫小慧侧了下头,悄悄抹掉眼泪,用自己的脸在女儿光滑的小脸蛋上轻轻摩挲,喃喃道:“会回来的,爸爸会回来的……”
窗外,风声呜咽,枯枝碎叶打在门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挂在床头的小鱼风铃似乎也感觉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剧烈摇摆着,像是要挣脱鱼鳍上的线,木块间相互撞击,咔咔声响成一片。
卫小慧将女儿一个人留在床上,起身检查了一下大门门闩,把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窗户关上。突然,厕所里的窗户传来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叩,叩叩……
想到之前雷禅等人在河边杀死的双头怪蟒,卫小慧忽然打了个冷战,浑身汗毛直立。她也不敢去看个究竟,过去将厕所的门关牢,心里期盼着,那不过是窗外的树枝打在窗户上。关上了门,声音就几乎听不到了,卫小慧松了口气。门窗都被关上了,屋子里突然闷热起来,卫小慧轻轻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打消了去吊脚楼的想法——自己受到的照顾已经够多了,这个时候去打扰人家总是不太好。
可是就在她推开卧室门的时候,门缝中突然溢出一丝凉风!卫小慧楞了一下,接着猛地一下推开门闯了进去!
房间里,昏黄黯淡的油灯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地在墙壁上投下各种倒影,窗户被吹得重重地关上,又被吸出去猛地一下打开!
哗啦!一道闪电劈开黑压压的天空,照亮了整个房间。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体形魁梧的身影……
……
雷禅坐在众人对面,十指交叉顶在颚下,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一同过来的伙伴。“只有一次机会,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气氛有些凝重,众人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在G市初次相遇的时候。林修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柳杨似乎也忘记了下午与雷禅的争吵,脸上的表情平静淡定。严峻看着雷禅,“你的意见呢?”
雷禅微微摇了摇头,“我的意见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判断,你们先说。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哦,你的意思是,无论我们怎么选择,你都会去做?”严峻看着雷禅,也不等他回答,忽然展颜一笑,“我去。”
柳杨昂首看着雷禅——现在她早已不是严峻干什么她也跟着干了——目光中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傲娇,“我当然要去。”
没人知道柳杨这是在向雷禅“示威”呢,为了报复雷禅下午的鲁莽举动,也为了证实哪怕就是在这世界末日般的年代,身为女人的自己也是有能力参加行动的!
“我参加。”葛五山抬了抬手,沉声道:“夜袭的话我这身盔甲可能会妨碍行动,不过……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做接应的人。”
“我的脚已经全好了,”张青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脱下鞋抠了抠脚丫子,又把手指捅进鼻孔里,瓮声瓮气地道:“唉,其实我也不想它这么快就好,可是谁叫咱生命力顽强呢!”
“嘁!”林修作势踹了张青一脚,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红头发的小子眼睛顿时张得老大,声调也提高了八度,“我靠!你们不是吧?我还需要表态吗?!”见大家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不满,差点惹起众怒的林修缩了缩脖子,弱弱地举起双手,“加入,我加入!”
“那好,就这么决定了。”雷禅拍了拍手,叫林修道:“你去把赵霖和何光皓找来。”
这时,樊立国突然站了出来。樊胖子自从上了河洲,就基本没怎么说过话,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胖子对河洲的地里环境是很放心的,有好几次都想劝雷禅他们也留下来。雷禅等人离开,这里就会少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现如今的乱世来说,这无异于丢失了手头最大的一块求生砝码;可是如果他们不离开,对自己又多了一个制肘。两相矛盾之下,樊胖子还是未能开口劝说,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说了。
“那……那我们,我们要做些什么?”
“你们?”雷禅斜眼看着缩在墙角处的胖子,良久,才冒出一句,“你告诉我你们能做什么?”
“我……”樊胖子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吭哧了半晌,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帮忙搬搬武器什么的……”只是他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却是可能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了。
“武器?”林修怪叫一声,走到樊胖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武器?我们要武器干什么,嗯?”
对林修空口白牙地抵赖,樊胖子自觉也有些冒失,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被雷禅打断,“你们什么也不用做,然后看情况决定是否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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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劝我TJ,有点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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