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双倍的价钱,车夫才愿以最快速度赶去京城,马车颠簸了十来天,才抵达东晋之都——建康,天子脚下,民丰物埠,一片繁荣景像,但较之洛阳,却少了些许富贵之气,也难怪,谁叫洛阳是块肥田宝地,那些富人都爱挤在那。
一路上,我一直呐罕,这司空大人是何许人,娘要我找他,莫非他当年跟娘有暖昧?难道他是我爹?我心中设了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信件贴身收藏,待见了司空大人,找到齐哥哥,就可以回去啦。
路边传来饼饵点心的香味,我淹了淹口水,好歹也来了趟京城,不尝尝当地特产,怎么对得起“五脏庙”呢。
我拔步上了附近一家菜馆,高声叫道:“店家,将这里所有招牌名菜通通上齐。”
那店小二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小姑娘,天香酒楼的饭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你带够银子了吗?”
真是狗眼看人低,哪只眼睛看出本姑娘是穷妞了,我从包袱中取出一锭银元宝,“器张”道:“这个,够不够!”
这些做生意的果然是见钱眼开之辈,不过一盏茶时间,茶水糕点,山珍海味,齐齐上桌,我敞开肚皮,尽情享用美食。酒足饭饱之后,才款款出了天香酒楼,下一步,就要找司空大人了,不过京城这么大,上哪找呢?
一辆马车从我身旁掠过,险些把我撞倒,“光天化日之下,怎么驾车!”我大声叫道。
马车忽然停止,车上跃出几个奇怪着装的大汉,不由分说,便把我团团围住,我眼前一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被这伙人硬抓进马车之内。
劫财?劫色?我才刚到京城,怎么这么快就招惹强匪了,难道是刚才在酒楼太过招摇了?
“各位英雄好汉,小女子只是一名乡野丫头,不知道哪得罪了好汉?”我双眼被蒙,手脚被绑,不住向这群绑匪乞求道。
“大侠,放了我吧,我包袱里还有几锭银子,各位拿去喝茶吧,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喂,你们好歹吱个声呀,你们到底是谁啊!”
……
我苦苦求饶半日,说到口舌都干了,这群神秘人仍然不言不语。马车愈行愈慢,外面十分寂静,似乎早远离了集市,一名神秘人驮着我下了马车,我此时早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对他又咬又骂。他步伐极快,似乎有什么重要事情。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找到了,公公。”木头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来,快让我看看,像不像?”阴阳怪人有些迫不及待。
木头人才将我放下,解开我眼睛上的布条。我眼前陡然一亮,一间废弃的破屋,除了一些破旧桌椅,并无其他,身前站着一个矮胖大伯,油光满面的圆脸,笑眯眯地打量着我,“像,真像,黄侍卫,你哪找到的?”
木头人神情木讷,淡淡道:“回公公,刚才在天香楼,见这女子无论声音,体态都与凤飞姑娘十分相像,所以自作主张,就——”
阴阳怪人拍拍双手,哈哈笑道:“好,就是她了,黄侍卫,回去后我必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的!”
什么侍卫、公公,我听得一头雾水,“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才刚到京城,哪里得罪你们了!”
“哈哈,像极啦,这丫头的声音竟如此相像。”阴阳怪人扯着满腔怪调,样子十分开心,又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秀目圆睁,咬牙切齿道:“恰丝妮!”
阴阳怪人一听,又笑,“小姑娘,想掐死我,你可没那个能耐,只要你肯帮我,我保你荣华富贵,如何?”
真是废话连篇,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条件,不过看样子他们似乎没恶意,“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帮个鬼啊!”
“不得无礼!”木头人用力将我左肩一拧,我疼得险些叫出声来。
“好说,你叫我庞公公好了。”他表情逐渐严肃,“宫里丢了一个歌姬,本公公想请恰姑娘去帮忙顶替几日。”
原来他是宫中太监,怪不得说话这么“娘娘腔”,能进皇宫固然不错,还可以一睹当今皇上龙颜,不过本小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哪有空上皇宫“玩”。
“怎么样啊,恰姑娘,答应还是不答应?”庞公公咄咄逼道。
这样架势,由不得我不去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去几日?”
“哈哈,小恰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好,好,放心,最多三日即可。”庞公公弯弯的眯眯眼浮起一股胜利的诡笑,“不过,进了宫名字可得改改,记住啦,从今天起,你叫凤飞!”
看着他一幅得意样,十足欠扁,我忍不住吼道:“老乌龟,你叫我去我就去不成,哼,本姑娘没空跟你玩!”说着迈起步伐欲向门口溜去,虽然我自知一定跑不掉。
果然,高侍卫像一座山似的挡在我的身前,庞公公冷笑道:“告诉你,不去也行,那你就准备上奈何桥吧,哈哈哈……”
我怒视他,恨不得将他千刀再千刀,万剐再万剐,恨恨道:“你得遵守诺言,三日后就让我走!”
庞公公点头答应,又问:“会不会唱歌?”
我傲然冷笑道:“哼,本姑娘自娘胎就会唱了!”
那老乌龟,眉眼快挤在一处了,十分欢喜,“小小年纪口出狂言,欺君可是死罪。”与高侍卫附耳几句,便准备带我回宫。
当我足以证明我眼前所见的不是幻觉后,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进入皇宫,我只不过小小一名乡野女子,竟有荣幸一睹皇室风采,不知是福还是祸,一群宫女太监移着碎步从不远处一个宫殿走出来,他们个个神态拘谨,含胸低首。
“庞公公,我们要去哪啊!”我向身后慢慢挪动的肥公公大声叫道。
或许,皇宫从不容许有人大声喧哗,庞公公见我大声嚷嚷,油面失色,指责道:“要死啦,担心惊扰了圣上。”
“皇上又不是顺风耳,听不见!”
庞公公领我到漪兰殿,未进殿,老远闻到到一股兰麝香气扑鼻而来,形形色色的年轻女子对镜梳妆,庞公公向一名中年女子招招手,那女迎了过来,含笑道:“公公找到凤飞啦?”她容颜一般,算不上美,但言行举止十分优雅端庄。
庞公公指了指我,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先暂时找个冒名顶替的,我已让黄侍卫全城搜捕了。”
那女上下打量我几眼,“这丫头仪态端庄,胜过凤飞,不过凤飞的嗓音不是谁都能模仿的。”她语气平和稳逸。
“小恰姑娘,还不唱两句给抒月姐听听。”
抒月注视着我,向我点头表示鼓励,我思忖了一会,随便哼了几句曲子。
二人痴痴听着,眉目中流露着难已掩盖的喜悦之情,庞公公得意道:“怎么样!像吗?”
“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抒月赞道,又问我姓名。
我愈打算开口,庞公公先插嘴道:“她叫掐死你!”
我忍不住笑道:“你还真信我叫掐死你啊,哈哈,我叫云景怡。”
庞公公一愣,拈起“兰花指”在我额上轻轻一指,笑道:“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叫这种怪名呢,真是牛屎野丫头。”又向抒月说道:“抒月姐,小丫头交你啦,公公我先去伺候皇上,好好调教调教!”说着摇摇摆摆的出去了。
抒月静静地望着我,微笑道:“云姑娘,你只要稍加雕琢,一定能赛过凤飞。”
“我想你弄错了,我是被那老乌龟硬抓来的,他事先答应过我,只顶替三日就可以走了。”免得误会加深,我迫不及待解释一遍。
她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云姑娘天籁之音,竟甘心埋藏于乡野民间之中?”
被她这么一说,我真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幼时曾梦寐着当一名绝顶歌姬,名扬四海,现在阴差阳错入了皇宫,梦想差些就要实现,放弃的确挺可惜的,但是跟齐哥哥相比,天下第一算得了什么!
我浅浅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隐于乡野!”
她看我态度坚定,也不免强,吩咐几个衣着飘逸的舞伶带我去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