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自入主荆州以来,虽拉拢了一批当地士族,也重用了一些前来投奔之人,但依然有许多身怀才干的人在其帐下不得重用。
一来是刘表本身性情如此,二来则是蔡瑁等人掌权,当然不希望那些有大才干的人得到重用,否则将置他们这些随刘表平定荆州的元老于何地?
既然在刘表手下得不到重用,荆州便有一部分官吏逐渐将目光转向他处,而随着建安五年刘备的到来,这些人放佛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刘备在这乱世颠簸十多年,曾经几经起伏,来荆州时,虽是落魄来投,但手下却也有精兵数千,有良将数员,更有仁义之名及莫大官职。
左将军、豫州牧,虽有名而无实,但至少他曾经也是一方诸侯,自然得到荆州这些失意官员的青睐,暗中与之交好的不少。
而伊籍,就是最初与刘备交往的荆州官吏之一,因为身怀才干,颇得刘备敬重,故而伊籍也就一心向着刘备,处处为刘备谋划考虑。
此次袭取襄阳,伊籍联合的一些荆州官吏在事后起到了安定襄阳的作用,功劳不小。
如今随着大公子刘琦返回襄阳,有他刘表长子的身份坐镇,名正言顺,所以襄阳至少是表面上安定了下来,伊籍自然也没几日前那么繁忙,接到刘备的邀请,匆匆赶了过来。
来到门前,伊籍递上请柬,随后不久,刘备亲自出迎,伊籍正要行礼,却被刘备一把拉住:“机伯休要客气,你我相交亦有数载,何必拘泥于这俗礼。况且此次稳定襄阳,机伯出力甚多,就算要拜,也该我拜谢你才是。”
刘备的这一番作为,让伊籍心中一暖,道:“此乃籍份内之事,将军亦不必如此。”
虽然已经将心托付于刘备,但为了掩人耳目,这位原本是刘表手下官吏的伊籍却是只能称呼刘备为将军,“主公”二字,还未到时机。
随后刘备将伊籍请入府内,一进会客厅,只见刘备手下简雍、孙乾、糜竺、糜芳、赵云、陈到等人都在,伊籍也就多少明白了刘备请自己的目的,这些人,可全是跟随刘备多年的人,外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个。
突然,伊籍的目光定在了一个少年身上,这少年十六七岁模样,面目姣美,浑身透着一股不一样的气质,虽是直直的立在那里,厅中并无一席之地,但却让人不敢轻视。
刘备注意到伊籍的目光,笑着将那少年招过来:“机伯,我来为你介绍,此乃别驾刘先之外甥周不疑,字元直(倒与徐庶的表字一样),方今年仅十七,却是身怀异才之人。备初至荆州便与元直相识,其后也时常来往,我与他也算有半个师生之谊了。”
伊籍道:“元直大名我亦早有耳闻,你所著四首文论,籍皆拜读,实在为元直文采倾佩不已。”
“大人谬赞矣。”周不疑微微一笑,摆手说道,这样的赞扬之词,他听得实在太多了。
这场酒宴,刘备并未邀请外人,酒宴上讨论的,乃是刘备以后要走的道路,说着说着,刘备突然想到了隆中的诸葛亮。
这位卧龙先生,当初为自己谋划的,就是先取荆州为根基,然后东连江东孙权,再攻巴蜀,最后徐图北方曹操。
如今襄阳已落入自己手中,刘琦也不过是个好看的傀儡,自己随时可将之丢弃,等到打退曹操以后,再率兵往南赶走交州这些趁火打劫的人,整个荆州便真正属于自己了。
诸葛亮为自己谋划的第一步,便算是完成,然后一切只需按照他的谋划,一步步走下去,整个天下,似乎并不难图。
可惜,为何诸葛亮这种自比管、乐的人,却不愿意投效我去干一番功业呢?
想到这里,刘备微微叹息一声,却被坐在他下手的伊籍看见。
伊籍作为一个外人,却全心全意的帮助刘备,对于这点刘备很感激,此次邀他赴宴,自然让他坐在自己下手以示自己对他的敬重。
看见刘备叹息,伊籍不由问道:“将军为何突然叹息,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刘备看了伊籍一眼,说道:“如今刘表新丧,荆州人心不稳,又恰逢曹操率大军南下,奈何我手下却并无多少可用之才,故而心中有些烦闷。”
伊籍说道:“将军欲求贤才,籍倒有一人想举荐于将军帐下。”
“哦?”刘备急忙问道,“不知机伯欲举荐何人?”
伊籍道:“荆襄有马氏兄弟五人,并有才名,其中一眉间生有白毛者,名叫马良,字季常。乡里有谚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此人颇有谋略,当可为将军分忧也。不过其幼弟马谡,虽年仅十八,但却曾得水镜先生评语,言其才当为五子之首,将军亦可将他招至帐下,稍做磨练之后,亦不失为一得力助手。”
刘备一抚额头:“我怎将他们忘却,若非机伯提醒,险些与贤士失之交臂,备这便遣人去请,哈哈。”
马氏五常之名,刘备也曾听说,但那时并未在意,此刻得了伊籍推荐,特别是听说其中还有水镜先生司马徽赞赏过的人,哪里还敢怠慢。
自从夺了襄阳之后,他可就不再是只有新野那一亩三分地,地盘一大,事情自然就多,加上还有曹操这个大敌将临,刘备急需一位能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
手下糜竺精于政务,孙乾、简雍之辈于把握全局,亦有所不足,至于关羽、张飞等辈,战场冲杀算是一员猛将,但谋略却并非其所长,所以如今手下有兵有将的刘备,就缺乏一名出色的谋士,协助自己统筹全局。
诸葛亮是刘备心中最好的人选,可惜尚不肯投效,所以刘备只好退而求其次,见见伊籍口中的马良及马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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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县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一顶顶帐篷,这是曹操驻扎在这里的南下大军。
当初曹操决定南征,还未入荆州地界,刘表病死的消息就传来,没来得及欣喜,一个更大的喜讯突然传来,襄阳蔡瑁等人决定将荆州献给曹操。
那时的曹操,足可谓是志得意满,认为蔡瑁等人在自己还未率军来攻就主动投降,乃是摄于自己的威名,而恰好又在那时,西凉的军阀马腾亦主动上表,以“自见年老”为由,请求“引入宿卫”。
曹操便招马腾入京做官,封为卫尉(掌管京城宫门的职务),部队归其子马超统帅。至于马腾家眷,则被曹操派人接到邺城去了。
蔡瑁投降、马腾入京,这一切都让曹操以为,自己一统天下的时候就在此刻,天下任何地方任何诸侯,只要自己大军一到,皆不能阻挡自己统一的步伐。
接到蔡瑁的投降书信,曹操立刻命两万大军先行出发,准备去接收襄阳。
可是先头部队因为贪功冒进而无多少防备,大意之下,竟在新野被刘备一把大火烧死大半,两万军队能逃回来的没剩下几个。
但区区两万军队,如今的曹操才不在意,认为刘备那万余人马,根本不算什么,等自己接收荆州,那时他刘备便无处可逃。
但曹操不介意在刘备的逃跑途中给他制造点麻烦,知道刘备南逃带着百姓,每日行走缓慢,于是便派夏侯惇、于禁率五千轻骑前去追赶,以五千轻骑对万余分散士卒,胜负不言自明。
但二人还未追上,刘备夺取襄阳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夏侯惇、于禁二人也是沙场老将,知道继续追下去占不到半点便宜,便只好率军返回。
当曹操闻听刘备袭取襄阳后,当时就气的暴跳如雷,不仅大骂刘备奸诈,更骂蔡瑁等人无能。
但气过之后,曹操就冷静下来,知道得了襄阳后的刘备不好对付,只好在新野驻扎下来。
当初知道蔡瑁等人要投降,所以曹操大军南下的速度很快,以至于一路上粮食辎重根本跟不上来,如今不能在襄阳得到给养,又要与刘备决战,曹操只好等粮草辎重运过来之后再行计较,因为这一点,倒也给了刘备更多的准备时间,使他能更好的掌控荆州军队。
“丞相,那刘备取了襄阳,又从江夏迎回刘琦,立他为荆州之主,如今还控制了襄阳数万兵马,恐怕不好对付啊。”曹操聚集几大谋士商议事情,这时谋士荀攸开口说道。
“区区几万乌合之众,我还不放于眼中,待我聚集粮草辎重,必要生擒那大耳儿不可。”曹操笑道,“不过在这段时间内,却也不能让那刘备好过,公达,明日你便可派人前往襄阳城及荆州各处,散播流言称,刘备如今已控制了荆州大半人马,不久必将取代刘琦自立,如此于他主客之间,必生嫌隙,对我等也是大有好处。”
见众谋士皆称是,曹操呵呵一笑,突然见远处贾诩一言不发,不由随便问道:“文和,见你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樊城。”贾诩轻快的吐出两个字,便又沉默下来。
樊城!
荀攸默念一遍,随后若有所思的看了贾诩一眼。
樊城,攻取襄阳的关键,似乎就在这樊城的得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