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疼得跟要裂开了似的!
“呜……”果果迷迷糊糊中还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她侧卧的地方狭隘、冰冷、坚硬,空气压抑沉闷,又融合着一股子潮湿腐朽的味道。米果果难受得要命,除了头疼欲裂之外,浑身骨骼也仿佛散了架似的‘咯吱咯吱’直作响,再加上整个空间又不十分平整稳固,而是在不停颠簸之中的,这么翻来覆去的抖抖抖抖,周围杂物、箱子与轴承便一直持续不断地发出‘哐哐哐哐’或‘叽哩嘎啦’的声音,前一种跟闷锤似的直敲入人的心脏,后一种让人听了打胃里直往外冒酸水,很有想大吐特吐一番的感觉。
果果下意识想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动一动,才发现一双手被人牢牢捆绑身后,不甘心地再动一动,又发现居然连双脚也受到同样的‘礼遇’,她气急败坏地想要抗议尖叫,才发现原来嘴巴被人贴了胶布,封得个严严实实。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要死了,放开我!疼啊……米果果努力在狭隘的空间中滚来滚去,使劲挣扎,外带脚踹,好不容易,终于将旁边一摞箱子踢翻在地,‘咚咚咚咚’地在车厢内砸得满地开花。
车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然后是错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垂挂在外的碎兰花布门帘被愤怒地撩起,刺眼的亮光瞬息穿射进来。米果果下意识地眯起双眼侧过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怎么回事,便只见一只仿佛山顶怪人似的原始动物粗鲁地出现在车厢门口,怪叫一声,扑进来抓起果果的衣襟就往外拽。
“古董啊,我的古董!”他狂怒地叫嚷着,一把将果果摔倒在地,顺势还狠狠踢了一脚,然后手舞足蹈指着旁边一人:“我说了不要把这丫头同古董放在一起呀,你偏不信,这下好了吧!”
“是是是……”果果被那人一脚踹了肚子,‘哎呦’一声,骨碌碌翻滚了好几转才稳住,疼得浑身一阵冷汗淋漓,将身子缩成虾米的同时,耳畔还能清晰地听见钱大富唯唯诺诺的道歉声:“都是我不好,您息怒,息怒……”
……钱大富!!
果果诧异地抬眼,直到这时候,她才恍然大悟:绑架自己的不是茹毛饮血的山顶洞猿人,而是那披着人皮的朱大总管朱禽兽啊!
土匪团伙除了这两人之外,还包括六名精干利索的股肱亲信,朱大总管的正妻和一名爱妾,甚至还有一名三四岁的小女孩。
唯独不见小箐。
是了,钱大富心里憎恶他们到了极致,巴不得她死了才好呢,又怎肯好意地带了那傻姑娘离开?想到这里,米果果倒觉得安下心来:小箐的善后是她同龙颜早已安排好了的,能不被卷入这趟是非中来,当然再好不过了。
在果果‘呜呜呜’的强烈抗议下,嘴唇上的胶布总算被人一把撕开。
好疼……
深深地颦眉,果果咬着牙努力抬起头来,拿愤怒的眼光努力瞠视那姓朱的与姓钱的,小脑袋瓜里无数念头转悠了半天,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我憋得慌,要上厕所!”
手脚是被松开了,可是腰际却又多出一根长长的绳索,牢牢地栓了个死结,放出十丈开外的距离,由她去不远处大树后面方便。
口中虽然谎称要大解,可是这么多天水食不沾,腹中空空,该消化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地被消化掉了,肚子里哪里还剩下什么东西?
米果果躲在大树后面,偷偷掏出贴身小刀努力切割着绳索,十分后悔为啥自己不先要吃的再玩绕跑呢?
自从上次自蛤蟆精手上救回侍女之后,她便一直觉得随身带着把小刀是多么明智的抉择,可又唯恐旁人不允,便只好学电视上演的,将小刀偷偷藏在鞋筒子里面,以备不测。
如今果然又给她派上了用场。
可是,虽说大解吧,蹲上个十来分钟也差不多了,怎地一直没动静?
又使人冲那旁喊了两声,没回音,钱大富与朱文殊彼此一对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便唆使着女眷过去瞅瞅。
正妻是喊不动的,便只能指望了那名美妾,偏那女子生性骄矜,一听叫她去做这等事,心里十分别扭,又不敢说不去,只好扭扭捏捏地绕出老大个圈子,猫着腰,捏着鼻子,动作十分夸张地蹭过去,看了看,好像真有点不对劲。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便又大口憋了口气,一手提了裙角,往前凑近几步,扯长了脖子望去,这才看了个清楚:哪里还有什么果果,那十丈来长一条绳子拴着的,居然是树下一块大石头!
美妾不敢耽搁,飞也似的往回跑去,如实禀报。
于是留下女眷与两名亲信看守马车行礼,派出四名亲信,连带姓朱与姓钱的两只禽兽,一并去追。
这里本是荒芜古道,道旁树木成荫,杂草藤蕨生长旺盛,入得其中,又得地势高低起伏、土坡层叠、怪石嶙峋,遮挡隐秘之下,很难再寻着遗失的猎物。
换做寻常仆婢也还罢了,可那丫头是他们保全性命的本钱,断不能就此罢休,一旦给她逃脱了手心,那还了得!
再说她整整三日滴水未进,真的能支撑着逃出多远么?
——抓回来非狠狠鞭笞一顿不可!
这个觉悟,除了禽兽们,作为猎物的米果果,心底也是十分清楚的。
以往在电视上看见女主角躲避恶贼逃跑,总觉得:哎呀,这女滴咋这么笨呀,腿又短跑得又慢,跟乌龟似的还不被抓回去才奇怪呢!现在轮到自己,切身体会,她才知道跑步,特别是在饥渴难耐的情况下跑步,简直就是豁出去在玩命。
痛苦到要死,还得拼了命地往前跑,深入丛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是跑到哪里来了,反正,不能停,决不能停下来,被捉回去,一顿毒打之后,自己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米果果又一次后悔为啥不吃饱喝足了再逃。
总的说来,由于不是在逃惯犯的缘故,行事还缺乏经验所致……
她一边向着距离马车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心里面一边还这么有滋有味地瞎琢磨着。
重重树木仿佛鬼影幢幢一般向后疾驰,流泻的光芒有的炫耀有的隐晦,好像千万跳跃翻飞的精灵似的从她的眼前掠过。
带刺的藤蕨,欣欣向荣的低矮植株,杂草与落叶混合之后,层层叠叠铺散在土地上,好像缤纷绚丽的地毯一般。
风声,在耳畔浅吟低唱。
明媚亮丽的绿,深沉凝重的绿,轻舞飞扬的绿,几近透明的绿……
眼中除了宗褐色的树杆,只剩下色调缤纷繁复的绿,绿得清新怡人,绿得精致纷乱,绿得妩媚潋滟,绿得光影离幻……
头好晕好重!
果果下意识地伸手抵在额头,沉重地喘息着,晃了晃,无力地往前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