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已至,严寒本应该退去,不过纽约人还是离不开手套和围巾,把自己牢牢裹住,期待大苹果城真正阳光灿烂的日子。
除开浮华的遮蔽,这座城市其实并不会让人感觉舒适,然而就像上海之于中国,纽约人骄傲地俯视北美所有城市,甚至是全世界。
曼哈顿上东城区一幢气势磅礴的大宅里,一个女佣端着咖啡走进一间昏暗的屋子。房间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和一个精神萎靡的中年人。他们就是这间大宅子的主人,唐朝财团的主席唐澄赢和他的儿子唐渊。
茶色书桌上放着一叠叠厚重的文件,记录了唐渊的儿子从十三岁到十九岁这六年来犯下的错误,这些资料曾经让老爷子愤恨的咬牙切齿,然而现在却只给他深深的失落。自从断桥事件之后,唐毓麟已经消失了六个月,即便唐朝出动了一切力量,现在也不得不接受阿德里安尸骨无存的现实。
“剃刀?”唐渊翻看着最近得到的调查资料,有些无奈,虽然他的真觉告诉他,阿德里安并不是什么黑市车手,但找到的证据都与他的直觉相反。
自从噩耗传来,唐老爷子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如果他没有将孙子流放到中国,也许不会出这种意外。
“不过这些证据实在是太缜密了,精确的像一种必然的结果。”唐渊突然开口,其实唐澄赢也有这种感觉,有人谋害了阿德里安。虽然各种调查都指出阿德里安就是剃刀,但朱振在马来西亚畏罪自尽,侍女华莲神秘失踪都充满了疑点,虽然调查的结论是有一架跟随剃刀的保时捷摔下了山崖,司机就是华莲,但这并不能让唐家父子信服。
“整个调查中,我们仿佛一直在被什么人牵着走,父亲,我想亲自负责这件事!”唐渊的意思很明确,集团内部出了问题,需要来一次整风运动了。
唐澄赢摆了摆手,“你不能插手这件事,否则会影响你竞选!”
“父亲,他是我的儿子!”唐渊恼怒地站了起来。
“他也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唐澄赢咳嗽起来,“唐家的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这个家族的发展和延续尽责,你着手调查这件事会令关注你的人产生怀疑,如果让公众发现安迪的死因,唐家将丧失这次参政的机会!”是的,唐家在旧中国曾是政界的活跃分子,然而到了美国只能依靠亲家的帮助以及在华人社会的活动能力安做富家翁,但这并不是这个家族的精神皈依。
听到老头子坚定的话语,唐渊的表情从暴怒到沮丧,最后变得麻木,再次萎靡地坐下。虽然阿德里安几乎可以确定死亡,但唐家并没有对外公布这一消息,而是谎称阿德里安染了重病,仍然留在中国静养。为了阻挠媒体挖掘真相,同时堵住大马警方的嘴巴,唐朝财团在调查此次意外的过程中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即便有很多疑点,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仔细查实。
事情发生后,唐澄赢可以推辞身体不适而独自在家中悲痛,而丧失独子的唐渊却不得不在公众面前假装没事发生,并且全力参加纽约参议员的竞选,甚至到现在他的夫人依然蒙在鼓里,可见豪门的人生也不是尽如人意的。
让我们把镜头从这个伤感的家族中移开,初春的纽约还在严寒之中,然而加州的阳光海岸却温暖宜人。就像曼哈顿集中了不少东部的富豪,加州橘镇的新港也是有钱人的乐园。
风和日丽的植树节,一位温婉秀丽的华裔女郎正驾着她那辆红色的阿斯顿马丁向自己的新家驶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自得,在车载电话中很自豪地说:“市川,你能想象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在新港独力供养大house吗?所以在高中时期就不要沉迷于男人和时尚,要努力的学习,即便是上了大学也要坚定地朝自己的目标前进,独立自主的女人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
电话那端传来了懒洋洋地带着日本口音的回答,“嗨咿,嗨咿!不过我在网上查过,你买的那栋房子好像是鬼屋耶,你不害怕吗?”
“害怕,我害怕他们不以那么便宜的价格卖给我!”女郎做出很豪迈的样子,笑道:“房子又不大,藏不住什么幽灵的,何况我有健康的科学观念,我已经请华埠的道士做过法事了,还买了几道灵符,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便宜的房子,而且还在新港,就算是闹鬼也值得啊!”
“嗨咿,嗨咿,你总是有道理!”电话那端名叫市川的日裔女子叹了口气,接着声音猛然变得狡黠起来,“我们的罗昕阳女士如今已经坚强的独立了,有车,有房,还有稳定的收入,只不过在我的记忆中似乎还是个连初吻都没有的老处女诶!”
“你糗我!什么老,我才二十五岁,是拥有无限美好未来的黄花闺女!”罗昕阳拨了拨额前的留海,仔细看上去她的五官很精致,眼窝略深,微微泛着蓝,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很明显这不是一个纯种华裔的特征,她是个混血儿。
“别说我,你的初恋怎么样了?暑假的时候要不要飞去纽约看他?”罗昕阳故意岔开话题,显然,尽管她做出自信满满地模样,但这个话题令她浑身不自在。只可惜电话那端的日裔美眉不吃她这一套,嬉笑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是时候关心你一下了,寂寞的女人呀,你回到家就会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好好开心吧!”
“喂喂~!”听到市川那神秘兮兮的话语,罗昕阳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想到……“不是那么****,该死!”俏脸浮出一抹羞赧的窃笑,脚下却踩紧了油门,飞快地向自己在新港的newhouse开去。
也许闷骚含蓄的老处男会偷偷藏一个充气娃娃,那么同类型的女人未必不愿意有个寂寞时可以打发郁闷的玩具,淑女也会有需要呀!
罗昕阳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她二十五岁,面貌身材俱佳,正是如牡丹怒放的年纪,然而她没有男友,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和异性牵手都是儿时的记忆。从香港移民到多伦多,又从多伦多来到洛杉矶,越是时尚前沿的地方她越像修女一样循规蹈矩。和大多数自力更生的华裔女性一样,她努力学习,工作,谋求好的生活,然而在这可恶的北美洲,一个没有宗教束缚的女孩到了二十五岁身边还没有男性陪伴,那她不是百合就是怪胎,很可惜,罗小姐身边同样没有女性陪伴,所以她不是百合。
罗昕阳从大学毕业后就不想再当别人眼里的怪胎,她努力的寻找合适的另一半,然而她现在的经济条件让她有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觉,而且性格要强的她除开外貌似乎就不怎么讨男人欢喜,所以在无数次的失望之后,在她躁动不安的时候,她会向“玩具”店投去惊鸿一瞥,如果没有东方人的矜持,她一定会像购买普拉达一样进去大肆观察摩挲一番。
“靠工具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女人就是这样,想把工具看成感性的生物,以便得到爱,而男人则宁愿把女体当做工具,只是发泄爱!”这是小妹妹市川千惠给罗昕阳的忠告,虽然这个日裔女孩还在上高中,但话说得很精辟。
所以,“市川会送我什么乔迁礼物呢?”带着这样的疑问,罗昕阳走下了汽车。
柏木围栏,碧绿的草坪,以及双层洋房(虽然第二层只是个小阁楼),作为一个年轻的女人,能做到这样实在是了不起的成就。虽然这栋房子代表着一笔大额贷款,但相对于周边同样的洋房,这个传说闹鬼的屋子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在开门的时候,罗昕阳查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信箱,没有预想中的邮包让她有些泄气,“或许还没有到,也或许是我想岔了,天呐,罗昕阳,你真的思春了吗?”一边自嘲,她一边打开了房门。
这套房子连同家具都是罗昕阳用贷款换来的,几天前她住在多伦多的母亲听说她独立买房子时还担心她无力负担,叫嚣着“如果女人都自己买房子了,那还要男人做什么?”但看看这极具北欧气质的装潢,以及朴实淡雅的摆设,罗昕阳满足地张开双臂仰面躺倒在沙发上,“没有男人的生活其实并不差,况且我现在应该有资格去养小白脸了!”接着她又兴奋地坐了起来,哼着歌站在回廊的落地镜前仔细打量着自己,一只手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胸罩的黑色蕾丝边,另一只手撩起裙角,拉高到丝袜的尽头,对着镜子感叹道:“虽然不够妩媚,但你就像一个女王一样!”
就在这位淑女狂妄地掏出手机想要自拍的时候,突然听到浴室里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立即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在确定不是幻听之后急忙整理好衣服,然后一边惊慌失措地踱步,一边在心底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这里真的有鬼,大白天也出来搞事!”其实女人遇到突发qing况未必都会大声尖叫,在心里面喊一喊更安全。
在经过了短暂的慌乱,甚至考虑过退房之后,罗昕阳还是掏出了从中国道士那里求来的灵符,抖抖索索地朝浴室走去。
等等,如果中国的灵符对付不了西洋的厉鬼怎么办?罗昕阳迟疑了一下,顺势从走廊边拿起一根棒球棍。独身女人所必备的物品,斧头,镰刀,球棍,看起来我们的罗小姐走的是温和路线,不过这东西能打鬼么?
“啪~!”先在浴室门上贴一张镇住里面恶鬼的魄,然后踹开房门,一手持符,一手举棍,还伴着一声娇喝,吓跑恶鬼的魂——怪不得这女人不讨男人欢喜,因为她连鬼都不怕。当罗昕阳凶神恶煞的仪式结束后,咕噜咕噜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女子短促的尖叫,她本来不想叫的,可是眼前的情况让她控制不住。
画面里,罗昕阳背对着浴室的门,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高举的棒球棍从手中慢慢滑落,就像失败的武士握不住自己的战刀一样,随着球棍落地发出“锵”的一声后,罗昕阳带着如含羞玫瑰般的表情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你…你不会是我的乔迁礼物吧?”
此时,罗昕阳的对面,一个高大的带着迷惘眼神的少年赤身裸体地站在浴缸里……